他道:“一會兒帶你去買。”
程念影皺起鼻子:“那還請郡王將先前那塊還我?!?/p>
傅翊哪里肯給,他立即吩咐護衛(wèi):“你去買。”
程念影打斷:“我要自己去挑,用自己的銀子?!?/p>
聽到后半句話,傅翊才覺得方才那塊粗糙的帕子有了些重量。
她既重金銀,若真舍得給他買一塊,倒極是難得了。
傅翊目光微動:“去吧。”
程念影邁步出去,兩個護衛(wèi)立即跟上。
傅翊眼看著他們進了鋪子的門,才又回到成衣坊內(nèi)。
岑瑤心將這一幕幕暗暗收入眼底,心底的疑惑不減反增。
怎么瞧著……倒像是丹朔郡王怕那小禾跑了一樣?這不可能!
與此同時,田縣尉帶著人來到了案發(fā)地。
他捏著鼻子踏進門:“下手極狠啊?!?/p>
這葛郎的妻子已醒了過來,正憤怒地拍打著婦人的門要她出來償命。
田縣尉聽得煩,厲聲喝住了她:“吵什么?那動手殺人的男子跑到哪里去了?”
圍觀的上前來提供了線索:“說是去買新靴子去了?!?/p>
田縣尉表情都微微扭曲:“他還有心思去買靴子?”
“回大人的話,那血濺上去了,似是嫌臟吧,還往葛郎那大兒子身上擦鞋呢?!?/p>
好猖狂!
田縣尉轉(zhuǎn)身:“將人都帶上,走,去捉拿他。此人定要重辦,方能服眾?!?/p>
兩個差吏上去直接將門撞破,將婦人帶了出來。
那婦人此時已全然不慌張了。至少她女兒跑出去了。
圍觀的人還沒忘提醒:“那人還帶著幾個家丁,身強體壯著呢?!?/p>
田縣尉卻不以為意:“哪里來的風(fēng)流公子,為在女人跟前逞兇斗狠,便敢殺人……蔚陽豈會怕了他?”
其余人聞聲頓時露出欣慰的笑容,這便是他們生在長在蔚陽的底氣。
才不怕那外鄉(xiāng)人呢!
一群人又這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去捉拿去了。
而成衣坊這頭,護衛(wèi)等了半晌沒等到程念影出來,趕緊跑回到傅翊面前。
張嘴都結(jié)巴了:“人、人不見了?!?/p>
岑瑤心不理解,這有什么值得緊張的?
她道:“里頭都找過了?有些鋪子里設(shè)了幾間內(nèi)室,專供貴人挑選,興許在其中一間呢……”
“都找過了……”
傅翊臉上沒什么神色變化。
果真如此,突然要給他買什么,并非好事。
“再找?!彼鲁雎曇簟?/p>
岑瑤心立即將岑家下人也散了出去尋找。
在近處找的很快就傳回了消息過來:“沒有找到。”
“小人這里也沒有找到。”
岑瑤心納悶:“她一個丫鬟跑什么?”
“是啊?!贬幮牡难诀咭步蛔⌒÷曕止?,攀上貴人了還跑?傻的吧?
這廂還沒找出個結(jié)果。
只聽見一陣雜亂密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差吏們先趕過來了。
“讓開讓開!”
“縣尉大人親自督辦此案,莫要擋路!”
待瞧見傅翊的身形,他們都覺得眼前光華一晃。
“殺了葛郎的是不是你?出來!”他們定了定神,紛紛將刀一拔,厲聲喝道。
傅翊掀了掀眼皮,心情不大好。
差吏見他不理,還待罵些威懾的話,田縣尉卻先一步跨進了門:“閣下什么來頭?殺人可是死罪?!?/p>
傅翊連看他都懶得看,轉(zhuǎn)身尋了把椅子坐下。
岑瑤心輕嘆一口氣:“田縣尉?!?/p>
田縣尉沒怎么見過岑家的女眷。但認出了岑家下人身上的腰牌。
頓時脫口而出:“岑家姑娘?”
“那他……是岑家公子,不應(yīng)當啊,岑家的公子我都見過……”田縣尉急急道。
他怕大水沖了龍王廟。
“這是……”岑瑤心剛起了頭。
傅翊轉(zhuǎn)眸掃過來:“安靜些,我眼下無暇處置你的事,等著吧?!?/p>
這話好生傲慢……
田縣尉心中不快,但轉(zhuǎn)念又壓了下去。
他有些緊張地不住地掃視起四周。
這時,他注意到了護衛(wèi)的打扮。
他們腰間所佩的刀,刀身厚、刀頭寬。
直脊刀!
這是制式的直脊刀!
他們怎么可能是什么家?。慷钦齼喊私?jīng)登記在冊的衛(wèi)隊!
其主不是皇親也是國戚……
“敢問這位可是……丹朔郡王?”田縣尉聲音微微發(fā)顫。
傅翊只問他:“方才我說得不夠清楚?”
岑瑤心這會兒都覺得后背有些冒汗……她無奈出聲:“田縣尉,且先在一旁等候吧。眼下,眼下郡王有更重要的事……”
差吏們惶惶握緊了手中的刀。
郡、郡王?
聽起來何等大的官兒。
可什么事,比那殺了人還重要呢?
沒一會兒,岑三爺也終于姍姍來遲。
“這是怎么了?”岑三爺面上驚訝,心底也很驚訝。
怎的這樣風(fēng)平浪靜?他還以為要有一般波折。
他特地來遲,便是想著不如借此機會敲打一番縣衙的官員,免得一個個都有了自己的心思。
但這太靜了。
著實太靜了。
“郡王……”他起了個頭。
護衛(wèi)上前去攔住他:“請岑三爺也在一旁等候吧。”
“等什么?”岑三納悶。
田縣尉心說我也想知道啊。
他積極地朝岑三爺投去目光,試圖推測出點什么。
奈何岑三爺這時候也陷入了沉思,壓根不搭理他。
沒一會兒,縣衙里的其他人聽了風(fēng)聲,也匆匆往這邊趕。
成衣坊從未這樣熱鬧過……
店主眼見著人是越來越多,但室內(nèi)卻是越來越安靜,安靜得仿佛一片死寂。
他禁不住縮了縮脖子。
等?等誰?要等多久???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
又一個護衛(wèi)奔了回來:“主子,已經(jīng)搜到街口了,還是……沒找到。”
傅翊不怒反笑:“好,我知道了?!?/p>
這聲笑,給了人沒那么值得恐懼的錯覺。
葛郎的妻子壯膽探頭,問:“縣尉大人,那、那這事……”該辦了吧。
她方才聽田縣尉說什么什么郡王。她當然知道那是很了不得的……她也通透,心想沒什么要緊,大不了不給男人報仇了。
賠些錢總行吧?
到底一條命呢!
田縣尉也著急,這等在這里,心里不上不下的,實在折磨人……
“郡王可是在找什么人?不如交給我們縣衙里的去找?”
傅翊抬手屈指按過太陽穴:“……叫她也閉嘴?!?/p>
“是、是?!碧锟h尉一揮手。
葛郎的妻子便被人捂嘴帶了出去。
她那婆婆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沖上來問:“怎么樣,你怎么出來了?”
葛郎的妻子連連搖頭:“得罪不起,那個人厲害得很……”
做娘的可就沒那么能想得通了,當即瞪大眼:“多厲害?比皇后娘娘家里都厲害?他可是外地人!外地人!”
老婆子咬牙切齒,然后轉(zhuǎn)頭瞪向了鄰戶的婦人:“都怪你這賤人登門來找麻煩,誣賴我兒偷你東西……”
“只怕、只怕遲遲找不到郡王要找的人,誤了郡王的事?!遍T內(nèi),田縣尉連忙又道。
“若等不到,你便一直站在這里站到死,如何?”
田縣尉傻眼。
與他何干吶?
外間老婆子撲到婦人身上去撕打起來。
“太吵。”傅翊的眉頭已經(jīng)完全沉了下來。
岑三爺起身長吐一口氣:“我去叫他們住聲?!?/p>
外間的吵嚷聲霎時被掐斷。
這下里外一片都成了死寂。
抓到她,當如何呢?
傅翊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