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蒙蒙亮,外面很安靜,連人沒幾個,太陽甚至還沒出來。
吹的風(fēng)都是涼涼的。
林妙妙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但她知道,肯定還很早。
“我來給你換燈?!蹦腥松ひ舻统?,好聽。
林妙妙沉默住了。
昨兒個陸延州說那話,她本就沒放心上,反正她肯定會自已想辦法換掉的。
并不打算給他來的機(jī)會。
但她怎么也沒想到,他一大早就過來了,不給她拒絕的機(jī)會。
林妙妙慢慢的呼出一口氣,徹底清醒過來。
“如果你只是因為對這段時間針對我的事感到抱歉所以才做這些事的話,那我可以跟你說,我我們已經(jīng)兩清了?!?/p>
“你沒必要幫我做這些事,這對我來說,只會是麻煩?!?/p>
“陸延州,你要真為我好,就離我遠(yuǎn)點?!?/p>
陸延州動作僵了僵,“林妙妙,我對你來說,從來都只是一個麻煩,不想要就可以扔掉的麻煩嗎?”
“我從來就沒給你帶來你幸福過和快樂嗎?”
林妙妙沉默了一瞬,她無法反駁這句話,陸延州確實是給她過幸福和快樂的,那兩年是她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光,幸福到每每想起來都想落淚,這輩子都難以忘掉。
然而短暫的兩年,她要用一輩子去償還。
“如果我知道你有未婚妻,我絕不會跟你結(jié)婚,不管你承不承認(rèn)你跟她的關(guān)系,但到現(xiàn)在我仍然認(rèn)為跟你結(jié)婚是我一生中做過最錯誤的事情,為此我付出很大的代價?!?/p>
陸延州嗓音有些艱澀:“我下放之時,她第一時間就跟我退了婚,我跟你的時候,我清清白白,你為什么就是不愿意信我?!?/p>
“我不愿意提家里人的事,只是因為那段時間我跟他們有很大的隔閡,并不是不想讓你被他們知道?!?/p>
林妙妙搖了搖頭:“這些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乎了,我現(xiàn)在只想要跟孩子安安定定的過自已的生活,不想給自已的生活增加難度?!?/p>
“我現(xiàn)在也不在意你家里人知不知道我的存在,這些我都不需要,我不是以前那個沒有人愛就活不下去的人。”
陸延州站在那里,渾身都在發(fā)涼,“可我需要你的愛。”
“沒有你的人生,又有什么意義?!?/p>
林妙妙心跳漏了一拍,一瞬間有種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感覺。
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問題,讓他對她念念不忘。
明明小說中,他和女主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你喜歡我哪里,我改還不行嗎?”
“你全身上下我都喜歡,你就是長在了我的心尖上?!?/p>
林妙妙:“那我寧愿不長這樣。”
陸延州:“……你總是跟我唱反調(diào)。”
“再說這種話,我就在這里親你?!?/p>
林妙妙閉嘴了。
算了,反正再過二十多天,她就走了。
懶得跟他白費口舌。
陸延州扛著梯子進(jìn)去給她換燈,把房間廚房的全都換了。
扛著樓梯下樓的時候,林妙妙正在廚房做早飯,林妙妙煮了粥,準(zhǔn)備端出去時,一個高大人影就走進(jìn)來,陸延州順手幫她把粥端起來,林妙妙愣一下,看他。
陸延州看她幾秒:“我?guī)湍恪!?/p>
他不愿意她干這些活。
以前在家的時候都是他干。
以后……
若是有以后,一滴水都不想讓她沾。
林妙妙說過,算命的說她是富貴命,每次讓她干活,她就用這話來堵別人的嘴。
別人都笑她,可陸延州就想讓她過那種生活。
陸延州沒留下,知道她不想。
她似乎不喜歡讓孩子跟他接觸,之前因為侄子,他誤會了她的孩子,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我要去開早會,先去工廠了?!?/p>
林妙妙哦了一聲:“慢走?!?/p>
陸延州看了她會兒,她似乎對他失去了手段,但仍然不想多理他一眼。
“老婆,我想抱一下你?!?/p>
林妙妙:“……不可以。”
不等她拒絕,陸延州已經(jīng)上前,一把將她摟進(jìn)懷里。
……
“妙妙,妙妙?”
“?。俊绷置蠲罨剡^神來。
“我們問你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你發(fā)啥呆呢,讀書讀傻了?我聽說食堂換新廚師了,做菜味道一絕!”
林妙妙今天沒帶飯,聽到這話,“真的?”
之前她也在食堂吃飯,可那味道是實在是差的,跟豬食似的。
林妙妙從小到大都吃慣了好吃的,美味的食物,覺得工廠食堂做的東西完全就是浪費食材。
之后干脆就自已做了。
沒想到換人了。
“那當(dāng)然是真的了,陸廠長可不只是治廠里貪污的人,連食堂都被血洗了,被開的只剩下一個掃地的阿姨,所有食堂的師傅都是新?lián)Q的!聽說還有以前在國營飯店做過廚師的大廚師呢。”
“徐元,你昨天是不是去吃了?味道咋樣?”
徐元笑著看著林妙妙說:“我覺得很不錯,林同志也可以嘗嘗?!?/p>
林妙妙來了興趣,點點頭。
一行三人去了食堂,果然,以前食堂都沒啥人,現(xiàn)在連位置都沒了。
以前一鍋番茄炒蛋只放一個蛋,現(xiàn)在番茄炒蛋全是蛋,還有紅燒肉,這水平可不只是上升一個檔子啊。
但價格卻還跟之前一樣,加上員工優(yōu)惠,用最便宜的價格能吃到國營飯店的味道。
大家能不來吃嗎?
“這才是國營大廠該有的水平?!庇诿漓o端著個不銹鋼碗排著隊,說話的語氣卻跟視察滿意的領(lǐng)導(dǎo)似的。
林妙妙也覺得現(xiàn)在的工廠哪哪都好,各方面待遇好,吃得好,環(huán)境好,人也好。
要是沒有陸延州,她都不知道自已是多幸福的員工。
只可惜,沒有陸延州,也沒有如今工廠的一切。
工廠再好,她也不想留了。
與此同時,廠長辦公室,電話響了起來。
陸延州接通。
“老四,你怎么回事,你欺負(fù)妙語了?你還讓她跟打她的人道歉,你怎么這么過分,妙語再怎么樣,也是跟你從小一塊長大的!你不護(hù)著她就算了,還讓她被人欺負(fù)。”
陸延州嗓音低冷,“她打我老婆還要我護(hù)著她,她算什么東西?”
那邊倒抽了口氣,“你胡鬧,妙語怎么也算是你半個妹妹!”
“那是你們給我認(rèn)的,我沒認(rèn)過什么妹妹?!?/p>
“五年前我就說過,我結(jié)婚了,你以為我是跟你們開玩笑?”
陸母沉默了好一會兒,隨后嘆了口氣:“媽確實是沒當(dāng)真,可這件事我聽你大嫂說了,那女人都跟別的男人跑了,她不值得你這樣維護(hù)啊?!?/p>
陸延州嘴角譏諷的笑,“大嫂說什么你們就信什么?怎么,她親眼看我老婆跟別的男人跑的?”
“老四,你說話怎么這么沒禮貌!”
“我的禮貌是對人的,她都對我妻子不禮貌,還想要我對她禮貌,什么東西。”
“還有,這是工廠用的電話,不是談私人恩怨的地方,以后不要再打過來?!?/p>
陸延州說完,啪嗒一下掛斷了電話。
沈京兵端著碗走進(jìn)來,“老陸,你知不知道林妙妙大嫂要替她弟弟坐牢的事兒?我真的驚呆了,怎么會有這種奇葩?”
“我懷疑她是想故意利用這件事逼林妙妙和她大哥妥協(xié),幫她弟弟做假證!林妙妙可別為了家里人做傻事啊?!?/p>
陸延州看他一眼:“她不會?!?/p>
“那可是她親大嫂,你咋知道她不會,如果她大嫂真坐牢了,那全家都得受影響吧。”
“現(xiàn)在公安局那邊也是擔(dān)心這件事,讓我來找她讓她不要被威脅了,有困難一定要去找公安。”
陸延州往后一靠,“你以為是誰把劉航送進(jìn)公安局的?!?/p>
沈京兵一下呆住。
聯(lián)想起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一開始就一直覺得哪里怪怪的,因為對林妙妙有所了解,所以她這一次雖然是受害者,可他卻總覺得一切都太過巧合。
那日她看見林妙妙跟她大哥走,他還不太理解,不明白都那樣對她了,為什么還跟他們接觸。
可陸延州這話一語驚醒夢中人,他才意識到,或許從一開始,林妙妙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
她是主動踏入的陷阱,讓對方失去警惕,然后引蛇出洞,雖然出了點意外,很危險,但她既讓劉慧慧自食惡果,也將劉航繩之以法了。
這一切都是由她牽引出來的。
她沒道理會因為劉慧慧而給自已自找麻煩。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她告訴你的?你們和好了?”
陸延州心梗,沒說和沒和好,只說:“她很記仇,得罪她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p>
沈京兵張了張嘴:“你是在說你自已嗎?之前我記得你好像是把她氣哭了,還有林妙語誣陷她兒子的事兒,估計都得算你頭上,她怕是恨死你了?!?/p>
陸延州:“……”
“不過這嫉惡如仇的性子,還真適合當(dāng)警察?!?/p>
“說來,她膽子也挺大,人販子也敢正面剛。”
“要是她不想干了,我可以推薦她去公安局工作。”
陸延州:“……滾。”
沈京兵當(dāng)然不會滾,他臉皮厚著呢,這大中午的被叫過來辦事,飯都沒來得及吃,聽說他們廠換了大廚師,他還有些稀奇,想嘗嘗是什么味。
“要不要去食堂吃個午飯?我請你?”
陸延州頭也沒抬:“不去?!?/p>
沈京兵一臉可惜,“行吧,我還說吃了飯去找林妙妙問問這件事,你不去的話就算……”
他話沒說完,陸延州已經(jīng)站了起來。
“你干嘛?”
“不是要去吃飯?”
沈京兵:“……”
……
兩人剛到食堂,沈京兵就杵了杵他:“哎,好巧,你看那不是林妙妙?”
陸延州掀起眸子,在嘈雜的員工中,一眼瞧見了和于美靜有說有笑的林妙妙,她側(cè)對著他,下巴尖尖的,時不時歪頭看于美靜說話,于美靜會從她碗里夾肉,她也不在意,于美靜吃完了,又去翻林妙妙的包,里面放著一些青橘,她哇了一聲說你還帶了飯后水果,林妙妙伸手幫她拿,沒拿穩(wěn),一個橘子滾了出去。
她彎腰去撿,一只手比她更快些,兩人差點就撞上了,徐元下意識扶了她一把,“抱歉,你沒事吧?”
林妙妙穩(wěn)住身體,說:“沒事,謝謝?!彼砷_手,看他遞過來的橘子:“你要是不嫌棄,你也吃吧?!?/p>
總不能坐一個桌子,讓他看著自已跟于美靜吃。
之前徐元來的時候,還請他們吃糖了。
徐元起身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沒吃過這種青皮的橘子。”
林妙妙沒注意到有一道視線緊緊落在自已身上,聽到這話,有些驕傲的說:“我老家那邊的特產(chǎn)。”
“哇塞,真的很甜哎,一點都不酸,我要再吃十個?!?/p>
林妙妙說:“我哪里還有,包里裝不住了,喜歡明天我再給你勻點?!?/p>
徐元看著兩人:“你們兩關(guān)系真好?!?/p>
于美靜一把抱住林妙妙:“那當(dāng)然,她是我異父異母的好姐妹。”
不遠(yuǎn)處,終于排隊到自已了,沈京兵問:“老陸,你這待遇不行啊,廠長還要排隊,你看你要是吃點啥?”
見陸延州沒回應(yīng),他回頭。
卻見陸延州居然還盯著林妙妙那邊看,這才注意林妙妙對面還坐著個長相頗為不錯的男同志,再看于美靜笑的跟個花癡似的,他意識到什么。
“那個,再怎么樣,飯還是得吃吧?”他勸道。
“你自已吃。”
陸延州已經(jīng)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