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害陳子畫的兇手是誰,閆峰也不知道,但他猜測,不管是誰,都肯定不會是武當(dāng),否則完全沒必要派他和曾鴻私下走這一趟。
想必犯人的來歷,此刻陸大人心中已經(jīng)有數(shù)了,在武當(dāng)?shù)穆飞?,閆峰一直都在思考大人派他們二人前來的意義。
這一次陸寒江只告訴了他們目的地,交代給他們的話除了一些毫無營養(yǎng)的外交辭令之外,幾乎沒有一句重點。
所以閆峰直到現(xiàn)在都十分困惑,陸大人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今晚閆峰和曾鴻分別和武當(dāng)七子中的兩人談過了,掌門苗云詠是斷然拒絕了錦衣衛(wèi)的提議,而宋言歸的態(tài)度,則有些耐人尋味了。
兩人匯合后一起下山就近找了一家客棧歇下,月上中天,但是閆峰和曾鴻都沒有什么睡意。
曾鴻神情有些煩悶地道:“看武當(dāng)派那兩位的反應(yīng),或許還可以再等等,只是我實在不知道,陸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往不管陸大人的想法如何離奇古怪,總是會提前跟他們說明清楚,不至于兩人兩眼一抹黑,最終不小心把事情給辦砸了。
可這一回,陸大人除了一句一路平安,愣是半點正事都提,曾鴻看向臉色沉靜的閆峰,忍不住問道:“閆兄,離京前,陸大人可私下交代過你什么?”
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比起曾鴻,閆峰和陸寒江的關(guān)系還更好一些,這不是什么秘密,畢竟當(dāng)初兩人就經(jīng)常不積口德一塊懟喬十方。
可閆峰卻是搖搖頭:“曾兄,你想多了,公事私事錦衣衛(wèi)里分得清楚,陸大人并未私下見過我,咱們都是一樣的?!?/p>
曾鴻訕訕一笑,拱拱手告罪道:“是我小人之心了,閆兄勿怪?!?/p>
不過閆峰卻是又說道:“曾兄,我忽然有個想法,你說有沒有可能,咱們都想太多了?!?/p>
曾鴻坐正了身子:“怎么個意思,還請閆兄指點迷津?!?/p>
閆峰沉聲道:“陸大人吩咐我們辦事的時候,從來不會這樣模棱兩可,可一次卻一反常態(tài),有沒有可能,從一開始就是我們想太多了?”
曾鴻眉頭緊皺,他沉吟片刻后,臉色閃過一份恍然:“閆兄,你的意思是——?”
閆峰對他點點頭,然后說道:“陸大人之所以什么都沒有交代,并非為了讓我們花費腦筋去猜度他的心思,而是一開始他就沒有什么好交代的。”
曾鴻細(xì)細(xì)品味著這番話,然后一拍手,用力點頭道:“不錯,這樣才說得通,恐怕陳家命案的真兇陸大人早就查明白了,此番我們來武當(dāng)不論結(jié)果如何,京里都能應(yīng)對。”
閆峰也是頷首道,然后無奈地道:“事實應(yīng)該正如曾兄所言,此番陸大人讓咱們來武當(dāng),我看就是隨意將咱們指派出來‘躲災(zāi)’的,至于此行有沒有成果,那倒是其次的?!?/p>
“你是說,世家?”曾鴻剛剛舒展的眉頭又一次皺緊了。
閆峰笑著朝曾鴻擠了擠眼睛:“曾兄說老實話,陳家出事那幾天,你家里來訪的客人,有不少吧?”
曾鴻苦笑一聲:“閆兄你故意看我笑話是不是,我夫人是揚(yáng)州許氏出來的,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陳家出事之后,已經(jīng)有三四家的人登過門了?!?/p>
“你看,這不就結(jié)了,”閆峰哈哈一笑,然后道:“不過你也別怪陸大人,畢竟他在那個位置,這麻煩自然是越少越好?!?/p>
曾鴻連忙道:“我怎么會怪陸大人,多虧大人及時將我指派了出來,才能免了那些煩人的應(yīng)酬。”
閆峰笑了笑,也沒有揪著說什么,他拿針撥弄了一下燭燈,慢悠悠地道:“依我猜測,不只是咱們,只怕這段時間里,衙門里大半的人手都會以各種理由被指派出去,徹底斷絕世家走這條路的可能?!?/p>
曾鴻有些遲疑地道:“可若是咱們都走了,京中豈不是無人可用?吳大人坐鎮(zhèn)中樞分身乏術(shù),徐樂那老小子精得很,這種事情肯定避之不及,難不成要陸大人親自上陣?”
“這不是還有老應(yīng)嗎?!遍Z峰說道。
“應(yīng)無殤?”曾鴻一愣,眼神有幾分復(fù)雜,然后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道:“閆兄,你我十多年的兄弟了,今日我也不怕得罪人,跟你說句老實話,應(yīng)千戶此人,武功和辦事能力我都是信得過的,只是他畢竟出身江湖,恐怕......”
“曾兄慎言?!?/p>
閆峰難得正色了幾分,他勸道:“老應(yīng)出身是尷尬了些,但你難道看不出來,若今后陸大人打算對世家開刀......咱們也不說那么嚴(yán)重,就是平日里有個爭執(zhí)什么的,老應(yīng)都是最佳人選?!?/p>
曾鴻點點頭,這一點他倒是沒有什么好質(zhì)疑了,應(yīng)無殤孑然一身,有武功沒背景,盛衰榮辱全部系于陸大人一身,若要對世家出手,他的確是不二人選。
閆峰搖首嘆道:“說不定啊,這將來老應(yīng)會比我們走得都遠(yuǎn),說不準(zhǔn)哪一天咱們還得讓他幫襯一二,多結(jié)個善緣,沒壞處的,左右多幾兩酒錢,咱們也不差這點兒?!?/p>
曾鴻沉思良久,然后起身抱拳道:“閆兄,多謝?!?/p>
“說得好好的,你搞這一出做什么,”閆峰失笑一聲,趕緊將他拉回了位置上:“這都是后話了,咱們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看看怎么處理武當(dāng)這檔子事吧?!?/p>
閆峰想了想,說道:“雖說陸大人是沒指望這里能弄出什么名堂來,但倘若你我就這么帶著兩句空話回去,怕也是沒什么面子。”
“閆兄說的是?!?/p>
曾鴻說著,思索半晌后,忽然開口:“苗云詠此人意志堅定,我觀之,他一身俠氣凜然,雖被掌門之位束縛,但這反而成就了他,讓他不似五岳那班人那樣容易沖動。”
“所以,這武當(dāng)掌門之位不該由他來坐。”
閆峰的臉上露出了微妙的嘲弄笑容,他道:“這武當(dāng)派也是流年不利,先是出了個修道把腦子修出毛病的棲云子,現(xiàn)在又來個挑不出差錯的苗云詠?!?/p>
曾鴻同樣是冷笑道:“說的是啊,當(dāng)初若是把掌門之位傳給老二宋言歸就好了,此人雖有智謀,卻也因此沾染了幾分人心算計,做事難免不如他師兄大氣,不過這才是我們需要的人,可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