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的話,讓馬興國等人連著變了幾次臉。
馬興國算是老狐貍了,還能沉得住氣。
其他幾個廠里的領(lǐng)導(dǎo),明顯坐不住了,有人悄悄掏出手機發(fā)短信,多半是在證實張俊所言是不是真實的。
張俊話鋒一轉(zhuǎn),哈哈笑道:“我也是聽你們工廠里的工人說的!說你們工廠要關(guān)停了,所有工人都要下崗了!這話可不是我說的?。「皇鞘欣镒龀鰜淼臎Q定!大家莫要緊張了?!?/p>
所有人這才長吁了一口氣。
馬興國的心情,一驚一乍,跟著張俊的話起起伏伏。
他更加不敢小瞧了張俊,試探的問道:“張市長,那么,市里準備怎么樣處置我們臨鋼?”
張俊翹著二郎腿,右手放在腿上輕輕的敲擊,道:“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我今天來,就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你們有什么想法?”
馬興國覷著張俊,試探的道:“我們當然希望,工廠還能維持現(xiàn)狀。張市長,我們不是為了自己考慮,主要是一萬多名工人,沒有地方安排??!市里需要維穩(wěn),就必須安撫好我們工廠的工人!你想想,這么多的工人,市里哪家企業(yè)可以接納吸引?根本安排不了!所以,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維持現(xiàn)狀?!?/p>
這話說得軟硬兼施,隱隱之中,有威脅張俊的意思在里面!
他仿佛在說:就算你是新來的市長,你也得看我們臨鋼人的臉色行事!不然的話,一萬多名臨鋼廠的工人,就能成為臨溪市社會不穩(wěn)定的因素!
張俊眼里精光一閃,隨即消失,當下也不表態(tài),緩緩點頭,道:“好,你們的意見,我都知道了!剛剛過完年,新年新氣象,臨鋼今年有什么打算?”
馬興國長嘆了一聲:“還能有什么打算?我們現(xiàn)在只能依靠政府的救濟,才能生存下去。”
“就沒有想過突破嗎?”張俊沉聲問道,“廠子里一萬多人,就沒有一個人有想法?要帶領(lǐng)工廠走出困境的嗎?”
馬興國搖了搖頭,嘆息道:“難啊!張市長,你剛來臨溪,還不知道我們工廠的情況吧?我們廠現(xiàn)在完全沒有競爭力。我們每年生產(chǎn)20萬噸產(chǎn)品,就這點產(chǎn)量,還是市里關(guān)照我們工廠,給我們的采購指標。否則的話,我們廠早就散了!”
張俊明白,臨鋼的問題,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大!
這里面的水,比他想的還要深!
一次視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張俊決定,要對臨鋼進行深入的調(diào)研。
今天第一次見面,他也沒有過多的責(zé)難大家,隨意的聊了聊天,便即離開。
回去的路上,司機一直嘮叨個沒完。
原來,這個司機的家人,很多都是在臨鋼工作。
這份工作,以前有多么的體面,現(xiàn)在就有多落魄。
過去,在市里,流傳這么一句話:市紡的女子,臨鋼的漢子!
臨溪市紡織廠的女工多,臨鋼的漢子多。
紡織廠的女工,都以嫁給臨鋼的男工為榮。
男工也以娶到紡織廠的女工而驕傲。
這種雙職工的家庭,真的是最為穩(wěn)定的,收入也很不錯,人人羨慕。
可惜,市紡織廠和臨鋼一樣,都不行了!
這兩家成立于五幾年的國企,在改革開放的洪流沖擊之下,終究都沒能成功上岸。
張俊聽著司機的話,倒也從中捕捉到了不少重要的信息。
已經(jīng)到了下班時間,羅毅送張俊回到迎賓館的二號別墅,便即離開。
張俊正想著到哪里解決吃飯的問題,敲門聲響了起來。
他走過去,打開房門。
迎賓館的經(jīng)理陳瑤站在門外,嫣然笑道:“張市長,我過來請示,晚餐是在別墅吃?還是到餐廳吃?”
張俊微一沉吟,道:“就在這邊吃吧!”
陳瑤笑道:“好!我這就安排人送過來。”
她指了指身邊的一個小姑娘,笑道:“張市長,她叫白蘭,是我們迎賓館最懂事,最會干活的服務(wù)員,我安排她給張市長服務(wù)。張市長,你看看,你對她還滿意不?”
張俊打量那個叫白蘭的小姑娘。
白蘭長得眉清目秀,身材玲瓏曼妙,帶著初涉世事的羞澀和含蓄。
她微微垂著頭,雙手不太自然的搓弄衣角,長長的眼睫毛,晶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精致的五官,秀麗的臉龐,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張俊一個人住在這邊,的確需要一個人做家務(wù)活。
而且這里是迎賓館,不管他住不住在這里,像這些別墅區(qū),每天都會安排人打掃清潔的。
因此,張俊并沒有拒絕,點頭道:“好,謝謝你的安排,也辛苦白蘭同志了?!?/p>
白蘭抿著嘴角,說道:“我不辛苦的,我很高興能為張市長服務(wù)!”
張俊笑道:“你還沒有開始工作,就說不辛苦了?”
白蘭窘迫的不知道說什么好。
張俊隨和的笑道:“好了,你們進來說話吧!外面太冷了。”
陳瑤對白蘭道:“小蘭,你去安排人手,把張市長的飯菜送過來。”
白蘭清脆的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迎賓館的服務(wù)員,不論頭發(fā)長短,全部盤著頭發(fā),扎著黑色的發(fā)兜,顯得干凈利落。
陳瑤款款走進門來,笑道:“張市長,你還需要什么嗎?我給你置辦?!?/p>
張俊擺手道:“暫時不缺什么。對了,你們迎賓館,是不是改革過了?現(xiàn)在還算是事業(yè)單位嗎?”
陳瑤點頭道:“是的,張市長,迎賓館經(jīng)過了好幾輪的改革,現(xiàn)在算是企業(yè),也就是一家國有的賓館。我們都是企業(yè)的員工。賓館面對全社會開放入住。不過我們主要做的,還是政府接待?!?/p>
張俊問道:“改制以后,賓館的營收怎么樣?”
陳瑤笑道:“還算不錯的,反正自負盈虧,也不會虧本就是了,發(fā)完工資,完稅以后,每年還能盈余五十多萬吧!”
張俊想到一事,問道:“陳經(jīng)理,你是本地人嗎?”
陳瑤嫣然笑道:“是的,張市長,我是臨溪本地人?!?/p>
張俊笑道:“都說臨溪出美女,名不虛傳!”
陳瑤抿了抿嘴,露出嬌媚的笑容:“張市長,你真會說話,謝謝你的夸獎。”
張俊打聽她的信息,可不是閑聊,而是有用意的,道:“你是本地人,那你知不知道臨鋼的事情?不管是傳言,還是事實,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他要拿臨鋼開刀,就必須先了解臨鋼。
要了解臨鋼,就要從側(cè)面著手!
通過不同的人,了解他們對臨鋼的看法,從而掌握臨鋼的一手資料。
陳瑤能當上迎賓館的經(jīng)理,肯定不是一般的女人!
她妙目輕抬,目光流轉(zhuǎn),笑道:“張市長,我能冒昧問一句,你是想整死臨鋼?還是想救活臨鋼?”
這話說得犀利無比,讓張俊對這個女人刮目相看。
他深深的打量陳瑤兩眼,緩緩說道:“我想整死臨鋼又怎么樣?我想救活它,又怎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