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上午，張主任打了一個電話給我，要我過去吃晚飯。

一會兒，蕭市長又來電話：“曉東，跟我到莫林山林場去一轉(zhuǎn)。”

“要通知胡師傅嗎？”

“不要，你可以叫上你那個同學(xué)小張。半個小時后，到辦公室樓下等車?！?

接完蕭市長的電話，我心想，蕭市長怎么特意關(guān)照起張行遠來，主動提出要行遠一起隨行，他難道要考察一下行遠？

我忙敲行遠的門，他還在睡懶覺。

聽到敲門聲，他蓬頭垢臉地打開門。

我說：“快洗臉穿衣，蕭市長要你和我一起陪他上莫林山?！?

“要我去？”

“對?？禳c?！?

行遠馬上去了洗漱間，我坐在那兒，拿起書桌上的一本書——《能靜居日記》翻起來。

讀了前言，才知道是曾國藩的幕僚趙烈文寫的日記。

他洗漱穿戴完畢，出來就問：“你吃了嗎？”

我點點頭，他泡起了方便面。

我才問道：“你這本書從哪兒買的？”

“不是買的，譚軍借給我的?！?

“譚軍喜歡看這種書？”

“喜歡，上下兩冊，這本我快看完了，你喜歡，過一天就拿去。等我看完第二冊，再把那本借給你。”

他吃方便面，我就看書。

翻了幾頁，我就喜歡上了。說道：“你抓緊看完就借給我?！?

等行遠吃完，兩人動身。

我問：“你怎么喜歡讀那種書呢？”

“譚軍推薦的，他說作者趙烈文是曾國藩的幕僚，日記中真實地記錄了當時的人和事?！?

“日記應(yīng)該相對真實，但不會絕對真實?！?

“不，這冊日記的絕對真實度，因為作者沒給任何人看過，臨死前，作者把它藏在自己家的夾墻里，叮囑子孫七十年后取出?！?

“為什么是七十年后取出？”

行遠回答道：“日記里記錄了趙烈文與曾國藩一次極其私密的對話。1872年，他們晚上談了一次心，曾國藩問趙烈文對時局的看法。

趙烈文直爽地說，不出40年，清朝必滅亡。結(jié)果真被他說中了，1911年武昌起義，清朝完結(jié)?！?

我吃驚地說：“這個人膽子也太大了吧，非議朝廷?！?

行遠笑笑：“你背后就沒有非議過領(lǐng)導(dǎo)？”

我笑道：“不過可以看出兩點，一是他與曾國藩的關(guān)系非常鐵。二是曾國藩這個人與自己的忠實幕僚，也是什么都敢談。那我一定要看看。”

兩人走到一號樓，那兒停了一輛旅行用的中巴車。

那可是機關(guān)大院唯一的中巴，看來一起去的人比較多。

這時，車上下來一個人，我一看，原來是黎永志。年前，他已從花旗鎮(zhèn)調(diào)往莫林山林場任場長，只是還沒任市林業(yè)局副局長。

我上前與他握手，又向黎場長介紹了張行遠。

黎永志才說：“今天既是工作，又是休閑。等會張書記也要去?！?

正說著，林業(yè)局隆局長、蕭市長陪著張書記從樓上走了下來。

行遠問：“我們要上前打招呼嗎？”

我搖搖頭，說道：“上了車再說。我們現(xiàn)在趕緊上車?！?

我們到車尾坐下，然后，張書記、蕭市長、隆局長，黎永志，還有幾名工作人員陸續(xù)走進車里。

不過，我沒看到張書記帶秘書。

車子駛出機關(guān)，出城，往莫林山飛馳而去。

車上，除了隆局長向張書記介紹情況之外，其他人都不說話。

我習(xí)慣了這種環(huán)境。跟很多領(lǐng)導(dǎo)一起出行， 一路上就是閉嘴。

行遠還是第一次，看看我，又看看窗外。

路程也不算太遠，大約四十分鐘就到了。

大家下車，到了一個休息室，林場已為所有的人準備了登山鞋。

黎永志說：“各位領(lǐng)導(dǎo)，各位朋友，林場為大家準備了鞋子，大小尺寸都有，現(xiàn)在請試鞋。”

說罷，他帶著幾名工作人員把鞋子發(fā)給大家。

其他人的都一試就靈，只有行遠試了兩次，才找到一雙合腳的鞋子。

這說明林場提前了解了尺寸。只有行遠是臨時加進來的。

至于蕭市長為什么要把行遠臨時加進來，我不得而知。

大家都穿好了鞋子，蕭市長拍了拍手掌，說道：

“大家靜一靜，今天是半工作半休閑，休閑是周末登山，工作是登山不僅僅為了休閑。市里準備開發(fā)莫林山，怎么開發(fā)，沒個一定的方向。

今天選了幾支筆桿子，有郝曉東，大家認識。還有郝曉東的同學(xué)，市干部培訓(xùn)中心的張行遠，以及莫林山林場的謝燕等人。”

蕭市長點我名字時，我往面前站一步，盡管大家都認識我，這是一種禮貌。

張行遠也學(xué)著我的樣子，聽到指名時，也往前一站。

最后一個是林場的，也往前面一站。從市里來的人，才知道她是位20多歲的女孩子。

蕭市長說：“你們?nèi)齻€就負責(zé)寫游莫林山，不是寫游記啊，游記我也寫得出（笑聲），要寫莫林山怎樣開發(fā)。下面出發(fā)。”

一眾領(lǐng)導(dǎo)陪著張書記往莫林山主峰走去。

這時，謝燕跑過來，笑道：“郝科長，張秘書，你們好。我是謝燕，大家都叫我燕子?！?

張行遠第一次聽到有人叫他張秘書，笑道：“我不是秘書，是培訓(xùn)學(xué)校的，叫張行遠?！?

我笑道：“叫他處長，是培訓(xùn)處處長。”

張行遠瞪了我一眼，說：“就叫行遠。”

燕子聰明：“那叫你張老師?！?

我也從沒有到過主峰，想不到從山腳有一條公路彎彎曲曲蜿蜒而上。

領(lǐng)導(dǎo)們有黎永志介紹，燕子是林場的，就負責(zé)向我們介紹。她機靈，一路上向我們介紹，這條路一直通到主峰。一是巡山，二是運輸。

她邊說邊說，對主峰的情況，森林各類，非常熟悉。一問，才知道她是秦江林業(yè)大學(xué)畢業(yè)的，也不是林場工作人員，而是市林科所下放在林場鍛煉的大學(xué)生。

我說：“難怪你對林業(yè)方面這么內(nèi)行。”

她笑道：“不內(nèi)行呢，書本上學(xué)的東西跟實際的差別。我到了林場，知識還不如伐林員，他們從樹苗子長出三寸，就知道是棵什么品種的樹。

山上的野菌子，哪些吃得，哪些吃不得，他們?nèi)迩宄?。所以，讀四年，不如到林場呆一個月?！?

我覺得這姑娘直爽，一點也不矯情。人也長得漂亮，爬山腿勁好，等到轉(zhuǎn)彎處，她去采一支野花時，我對行遠附耳道：

“找她做女朋友最好了。她叫謝燕，飛得遠，你叫行遠，走得遠?！?

行遠瞟了我一眼。

謝燕采了一支紅色的野花，問道：“這叫什么花？”

我們都不認識，她說：“它叫迎客花?！?

我問：“真的是這個名字?！?

她認真地點了點。

我說：“你帶我們?nèi)ザ嗖梢稽c。”

她說：“山頂有棟工棚，我們中午就在工棚那兒吃飯，附近這種花多得很，海拔越高，它就開得很旺，開得更紅?！?

一路上，我們不斷地問，謝燕不停地向我們講解。登上主峰，花了一個半小時。

山頂上，果然有工棚，所謂工棚是謝燕的說法，我倒認為是處非常獨特的工作房。

除了廚房用石頭搭成的外，其他都是木房子。

四月陽春天，春光艷艷，張書記站在山頂，望眼朝四野望去。隆局長、黎場長站在一旁向張書記介紹情況。

我對行遠，謝燕說：“快采迎客花，我們獻給張書記?！?

三人立即在工棚的旁邊采花。一會兒，就采了一大束。

我領(lǐng)著他們兩人走到張書記前面，我說：

“書記，我們?nèi)齻€采了山上的迎客花送給您。”

張書記愣了一下，立馬接過。

旁邊一名工作說道：

“書記，留個影?！?

張書記很通人情，向我們招手：“三個小同志，花是你們采的，一起來。”

想不到，就是這張照片，把我們?nèi)齻€人的命運連在一起，余事，下章，下下章，再慢慢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