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去上班,科室里就彌漫著一股說不清的氣息。
在電梯間碰到陳升、劉維,他們笑笑。沒打招呼,平時見面,總要聊兩句,這次沒有。
也就是說工作有形式主義,笑也有形式主義。
我進了辦公室,不見陳姐。
坐在那兒,一個人很孤獨,打開飲水機,泡杯茶喝,再把辦公室的東西清一清。做好撤退的準備。
你們笑不笑對我似乎沒有絲毫影響。
反正我就一顆紅心,一種準備,就是一個字:走。
把書桌里的私人物品清理一番,準備下午帶個袋子來,把這些物品一并帶走。
這時,鎖孔響了,我忙打開門。
陳姐進來把門關(guān)上,沖我一笑。
我說:“恭喜陳局長?!?
她乜我一眼:“陳姐不會喊了?”
我笑笑:“以后到衛(wèi)生局來,喊陳姐不方便,現(xiàn)在就要練習喊陳局長。”
她站起來去倒了水,望了我的杯子,說道:“你倒了茶啊?!?
坐下后又說:“我知道你也會走?!?
我說:“這就是一首歌唱的,月亮走啊我也走?!?
她坐下喝了一口茶,說道:
“我等會收拾好東西就走,但真有點舍不得。在這里呆了四年呢。你呢,什么時候走?”
“跟你說就不講假話,張科長說要我先去黨校學習?!?
陳姐恍然大悟,說:“對了,那邊的支部還沒建立,再說,新科長也沒確定,張科長一下走不了。”
我問:“誰來當科長?”
陳姐笑道:“這個就不關(guān)你的事了。我也不知道。”
這時,電話響了。我馬上抓起說:“你好?!?
里面?zhèn)鱽韽埧崎L的聲音:“曉東,你過來一下?!?
我到張科長辦公室,進去就把門一關(guān),說道:“恭喜主任?!?
他滿面春風,遞給我一支煙。
這支煙,我肯定要吸。馬上掏出打火機,先給他點上火,然后自己才吸上。
張科長說:“你跟我一起走,這個事跟孟主任定好了。但我也一時走不開,新科長沒來。孟主任的意思是我再在這兒留守一個月。
我覺得挺好。等會支部開個會,送你去黨校學習20天。
你自己想一想,還有哪些事情要打移交的,就要作好準備?!?
“首先感謝主任對我的信任。至于培訓班的錢數(shù),我早就跟高曉雯結(jié)算清楚了,全移交給了她。其他,沒什么移交的?!?
張主任說:“那我上午就開會。你回辦公室等消息吧?!?
我知道開會為了研究我去黨校學習的事,便點點了頭。
回到辦公室,陳姐還在那兒清東西。
我突然記起她拜托我的事情,便把汪校長的意見轉(zhuǎn)告給她。
陳姐說道:“那就太謝謝你了。過幾天,我呼你,你到我家吃個飯吧?!?
“不要客氣?!?
“這算什么客氣呢。在機關(guān)工作這么久,我沒交幾個朋友,但一年的時間,我們真的成了姐弟。
你記得那次你送雞魚到我家嗎?我爸仔細盤問我, 這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說,同一間辦公室的,復旦畢業(yè)的,張科長安排來的。他才放心?!?
我哈哈大笑。
陳姐嘆道:“老人受過挫折,對我交往的人喜歡盤問?!?
“好。我一定來?!?
兩人談了些往事,這時,電話響了,一接,卻又是張主任打來的。
我心里高興極了,想不到一會兒就通過了。周三,我就可以去黨校學習了啊。
走進張主任辦公室,里面坐著四五個人,我們與六科是個聯(lián)合支部。
除了張主任,劉水初、陳升之外,還有六科科長,六科辦公室主任也在坐。
不過,一進去,我就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一個個板著臉。
也許開支部會議很嚴肅,我便欠了一下身子,說道:“各位領(lǐng)導好?!?
張主任說:“你坐?!?
我坐下,再掃眾人,他們個個臉色冷峻。
張主任說:“曉東同志,有些同志反映你思想品德不過硬,辦培訓班時收取了照相館2000元回扣,這個事屬不屬實?”
我身子顫了一下,心想,我不是向你張科長匯報過嗎?
不過,我瞬間反應過來——這是張科長故意裝做不知道,讓我來說明事實真相的。
我沒有激動,而是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說:
“各位支部委員,事情是這樣的,照相館的老板叫向海志,以前我不認識他,是文化局譚軍介紹我去洗照片。
辦班結(jié)束后,向海志到我宿舍,送我2000元。我拒絕了。要他把錢送給一位貧困學生。
后來,他把錢捐給了四水市第一完小的一名貧困學生。
錢由向海志捐贈,有收條,還有女孩的照片。我保存的收條是復印件,還有現(xiàn)場的照片,我都放在宿舍?!?
六科科長說:“既然是這個情況,說清楚就行了?!?
張主任說:“不行。僅憑他一面之詞是不行的?!?
然后問我:“向海志的電話是多少?”
,!
我報了號碼。
張主任說:“我作為支部書記,特別是要離開五科的人,一定要把這件事弄清楚。
郝曉東,你去宿舍把證明材料取來。
水初同志,你打向海志的電話,直接問他有沒有這回事,有的話,把收據(jù),照片都帶過來?!?
劉水初說:“好?!?
我出了張主任辦公室,一路小跑回宿舍。
取了照片,收據(jù)復印件。腳步放慢,一路上想,這一定是陳升提出來的。
幸而我謹慎,保存了證據(jù)。
那么,陳升怎么知道了這回事?
是譚軍告訴他的?
應該是。記得陳升去上課時,譚軍和陳升打了招呼。陳升上課時,也專門向譚軍提了幾個問題。
這個,我有照片為證。
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這樣分析:要么是譚軍給向海志出主意,要他來感謝我。要么是向海志向譚軍問主意。譚軍支持他這么做。
這么說來,一定與這兩個人有關(guān)。
我慢慢走,考慮向海志到機關(guān),就算騎摩托也至少要十分鐘。
回到四樓,我干脆到自己辦公室坐一下。陳姐問:“你好像臉上的氣色不好,有什么事嗎?”
我說:“下次跟你說?!?
坐了一會,我才走過去。
向海志比我早到,顯然,支部的人已經(jīng)盤問過他了,他見到我推門而進,氣呼呼地說道:
“郝曉東來了。他手里也有一份?!?
我把東西呈上。
六科科長說:“這個還值得表揚啊,做好事不留名。”
張科長才說:“這些東西,你們兩個人都保存好。好,你們可以走了。”
我明顯感覺到陳升的眼睛一直沒有正視過我。
我走出來,沒再回辦公室,直接回宿舍樓。到了二樓,我敲李老的門。
他一看是我誰,又望了我一眼,問道:“怎么啦?”
我苦笑了一下,說:“有件事和師父說說?!?
他把我讓到書房,沒有燒茶,發(fā)了一支煙給我,說道:
“你臉色不對,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嘛,說說。”
我把剛才發(fā)生的事,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李老聽了,笑道:“這算什么事呢?你都提前作好了準備,你是等著敵人暴露啊?!?
我被逗笑了。
他說:“這是一件好事,既然別人搞突然襲擊,你就干脆公開?!?
“公開?”
“當然要公開?!?
接著,師父向我面授了一個錦囊妙計。語氣很重地說:
“一定要反擊,以前你不做聲,一心做好事是對的,既然有人挑事,你必須反擊。這舉動就是沖著你入黨而來的。
你要是當時收下這2000塊錢,你讀個北大清華都沒用。機關(guān)立即會把你掃地除名。
這一招毒啊,到你去黨校學習才提出來。
來而不往非君子也,你要立即行動?!?
我問:“這是陳升?”
“不是他是誰?我以前跟你說過,他是范明遠的親戚。”
我說:“師父,我一定會反擊。”
喜歡官場智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