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斥候兵來報，“大帥，前方八十里，發(fā)現(xiàn)敵軍！”“人數(shù)多少？”“不下三千?！瘪T保當即看向李青，“侯爺，這……？”李青沒說話，示意其問俞大猷。馮保再看俞大猷，目光詢問。俞大猷沉吟了下，道：“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再探。”“是！”“戚繼光！”“末將在！”“你率三千騎兵，攜一日干糧去接觸一下，苗頭不對立即回撤，切莫孤軍深入?！薄澳⒆衩?！”戚繼光拱手抱拳，轉(zhuǎn)過身，扶著刀柄大跨步走出帥營?！按髱?，咱家呢？”馮保指著自己鼻尖兒，臉孔漲紅。俞大猷不知他激動個什么勁兒，一時有些無語。李青卻是知道馮保多半想到三寶了。但凡有野心、有理想、不甘平庸的太監(jiān)，無不將三寶視作偶像，哪怕當初的王振，也是如此?！按髱洝?？”馮保激動的不行，滿臉迫切?！鞍?，那什么，你去傳令，全軍就地休整，隨時準備戰(zhàn)斗！”馮保有些失望，沒有上過戰(zhàn)場，沒有親歷戰(zhàn)場慘烈的他，并不知戰(zhàn)場恐怖，一整個浪漫情懷爆表。“大帥，咱家是監(jiān)軍啊。”馮保提醒。俞大猷：“……”李青：“你想監(jiān)軍戚繼光？”“呃……這是咱家的職責?！瘪T保訕訕點頭。俞大猷卻有些顧慮，不是怕戚繼光被監(jiān)軍，而是怕萬一打起來，馮保這個監(jiān)軍死在了戰(zhàn)場上，畢竟，刀槍無眼。監(jiān)軍死在戰(zhàn)場，可是會被嚴厲追責的。李青：“咱們騎兵不算多，不容有失，我也去吧！”“嗯…，如此最好。”俞大猷點點頭，朝馮保道，“公公可與永青侯一起。”“哎，好好?！瘪T保神情振奮。時下的他，對戰(zhàn)場根本沒有丁點畏懼，有的只是一顆建功立業(yè)的滾燙之心。……烈陽下，馬蹄踏踏，氣勢如虎……馮保與李青、戚繼光并列，沖在陣列最前面，隨戰(zhàn)馬疾馳而起伏，心情亦是激蕩不已。好似前面有天大的功勞，只要人到了，功勞就砸下來了。一口氣疾行了三十余里，戚繼光便下令暫停進軍，讓馬兒先緩上一緩，補給一下，以避免過度消耗。大半時辰后，才再次進軍。又沿著斥候兵給的路線，行軍三十余里之后，戚繼光再次下令暫停進軍，這次不是為了休整，而是敵人就在眼前……雙方對峙少頃，對方遣出一人一騎前來交涉。作為中原王朝的鄰居，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的規(guī)矩，他們早早就摸熟了，還學會了先禮后兵。不多時，人就到了面前。體魄健碩的中年男子翻身下馬，以部落的禮儀，朝最前面的李青幾人行了一禮，用蹩腳的漢話道：“我們不想與大明為敵，只要大明給予誠意，我們大汗愿意歸順大明朝廷，向大明皇帝陛下稱臣納貢！”李青沒說話，給戚繼光充足的發(fā)揮空間。不料，不甘寂寞的馮保卻搶了先?！凹{貢這個說法，并不適合眼下，成為了大明的子民，只用交稅就可以了。”馮保哼道，“大明不需要你們納貢，你們也沒資格納貢！”聞言，大胡子中年人雙眉一擰，忍著怒氣道：“既如此，咱們雙方井水不犯河水可好？”馮保冷笑道：“鼻涕流嘴里了，你知道甩了；頭撞南墻了，你知道拐了；大明天兵到眼前了，你知道悔了……哼哼，晚了！”“你……”中年人郁憤難當，見馮保連個胡茬都沒有，對其身份隱隱有所了然，又打量了李青一眼，也覺不像是主將，便將目光移向戚繼光?！伴w下是主將對吧？”戚繼光頷首?！八芈劥竺骰实郾菹聦捜剩缘赂谢廊?，今何以對俺答部下此狠手？”中年男人道，“中原王朝素來講究師出有名，敢問，這次以何為名？”戚繼光哈哈一笑，道：“你可知我朝太祖登基詔書？”“？？？”中年男人一臉茫然。戚繼光雙手抱拳，向上拱了拱，莊嚴道：“詔書有云：朕惟中國之君，自宋運既終，天命真人于沙漠，入中國為天下主，傳及子孫，百有余年，今運亦終！”“什么意思？”中年男人沒太懂。戚繼光淡然道：“意思就是，元廷亡了，天命易主，作為元廷統(tǒng)治下的你們，也屬于我大明，如今不順應大明皇帝陛下旨意，便是造反，我們來此平叛，如何師出無名？”中年男人都驚呆了。這是什么無賴理論？！俺們在草原上生活多少年了，你們大明才建立多少年，俺們咋就成你們的了？這簡直……比明搶還過分！一向不講理的人，時下卻萬分憋屈，中年男人暴喝：“你們講不講道理！？”馮保一臉囂張，哼道：“少廢話！要么安安分分的做大明子民，接受朝廷安排，要么……咱們手底下見真章??！”“你們……”中年人指著三人，手指顫抖，嘴唇哆嗦。李青說道：“大明給足了誠意，你們在草原上的日子也不好過，做大明的子民，于你們部落九成九的人而言，都是一件幸事。你們這些人激烈反對，無非是怕手中權(quán)柄旁落罷了，可你有無想過，你今日這不足為道的地位，他日你之子孫，可能完美繼承？”中年人的憤怒表情為之一僵。李青幽幽道：“怕是不出兩代人，就淪為部落底層，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甚至運氣差點，直接就絕了種也說不一定?！敝心耆吮砬樵僮儯瑧嵟瓟咳?，臉色難堪?！拔掖竺鬈婈爜泶?，是抱著談的誠意，打的準備，是談是戰(zhàn)，取決于你們！”李青道，“去回話吧！”中年人神情一變再變，末了，一言不發(fā)的翻身上馬，揚長而去。兩軍交戰(zhàn)，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如若能不打，那是最好，大明軍隊戰(zhàn)力是強悍，可士卒也是人，會流血、會犧牲。草原部落武器落后，可幾乎全是騎兵，且還占據(jù)主場優(yōu)勢，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之下，哪怕有他臨陣斬將，一場惡戰(zhàn)下來，也會死傷許多人……馮保有些焦急，問道：“侯爺咱們要不要……？”說著，做出一個狠厲的表情?！安患薄！崩钋嗾f道，“若能兵不血刃，功勞更大！”馮保怔了怔，面上的焦急斂去了幾分。李青對戚繼光道：“我去探一探對方虛實，你不必顧及我，也不用等我，是談，是戰(zhàn)，是回撤，你視情況而定就好。”“好！”李青翻身下馬，揚長而去……馮保眼珠子都瞪出來了，戚繼光也是滿臉震驚，騎兵前列的許多士卒，更是驚掉了下巴。原來……人也可以比馬快，且能快太多太多……~李青在方圓十里繞了一個大圈兒，并未發(fā)現(xiàn)對方多余的人馬，心中大概有了譜。俺答汗本身也不太想打！顯然，他也深刻明白跟大明硬碰硬，是件很不明智的事。之所以如此，也只是想爭取更多好處，并保留當下權(quán)柄?？蛇@一來，就不符合大明的利益了……李青沒有動手，對方都是騎兵，四散奔逃，他也殺不了多少，且一旦動手，就只能戰(zhàn)了。時下，跟洪武永樂朝那會兒不一樣。那會兒沒有調(diào)和的余地，只能以殺傷對方有生力量為主，這會兒卻能收歸己用，一味的消滅不劃算。…日暮降臨，李青返回?！叭绾?？”馮保搶先答道：“也沒談出個所以然來?！崩钋嘈α诵?，道：“至少，對方是肯談的，咱們先回去吧，即便要打，也不急于這一時?！薄斑篮呛恰顮斦f的是，好飯不怕晚嘛。”李青呵呵道：“戰(zhàn)爭可不是什么好飯，會死人的。”“呃……是。”馮保訕然道，“侯爺宅心仁厚、體恤將士……”李青擺擺手，翻身上馬，“天都要黑了，走了走了。”……次日，帥營。四人圍坐在沙盤前，俞大猷道：“以本帥之見，打還是要打的，侯爺攻心之計雖好，卻難以起到?jīng)Q定性作用，俺答汗對部落有絕對的掌控權(quán)?！瘪T保如逢知己，忙附和點頭。李青沒說決定性的話，只是問道：“依你之見，該怎么打？”俞大猷：“針對性的打！”戚繼光：“擒賊擒王？”俞大猷頷首，道：“這個王，不只是俺答汗，準確說是俺答汗的一整個嫡系，這個數(shù)量不會少了。把這些人消滅，才能讓其他人敢于投向大明懷抱。”“確實……”戚繼光緩緩點頭，“我有一計！”“什么？”戚繼光拱手道：“大帥，末將攜十余騎去登門拜訪俺答汗，摸清其底細，來個一窩端?！瘪T保愕然：“就這？”他是監(jiān)軍，還是隨堂太監(jiān)，對一個先鋒沒必要太客氣，且他真心覺得這太幼稚了。戚繼光也不生氣，呵呵笑道：“公公，俺答汗也想談，而且……俺答汗哪知永青侯的厲害？”李青輕笑點頭：“這計策雖樸素，卻極具可行性?！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