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爺干脆的將賬本拿給楊天章:“王大人讓你們記這個,我就有預(yù)感了。這些田地保不住,遲早要還回去的,現(xiàn)在你知道了,給你還回去也好,能在王大人面前露個臉,我是沒臉去見王大人了,只盼他看在你是個好孩子的份上,能多指點你一下,收你為徒,我是不敢妄想了?!?/p>
楊天章捏著賬本,心中不是滋味兒:“對不起爺爺,我知道您是因為我····”
楊老爺擺手制止了他的話:“就是不養(yǎng)你,我也一樣會對這些動心,人哪有不貪的?我這輩子好事壞事都做過,到了現(xiàn)在也沒什么不敢認(rèn)的,爺爺也是人??!是人就有貪念,只是大家貪的或許不一樣而已。你不用愧疚,這些東西拿走,咱們家也還有不少,不敢說日子過的多好,生活還是沒有問題的?!?/p>
楊天章站起身,不敢耽誤:“我現(xiàn)在就去縣衙!早點交出去,咱們家也能早點安全!”
楊天章連夜跑回縣衙,將賬本給王學(xué)洲:“這是我們家,低價買來的五百八十畝田?!?/p>
楊天章心虛的不敢抬頭看王學(xué)洲的臉色,等了許久不見他拿賬本,這才抬頭看去。
王學(xué)洲正在打量他。
楊天章或許不夠聰敏,但他性子敦厚,是個可以親近的后輩。
“院試推遲到十一月,你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
王學(xué)洲的聲音響起,楊天章疑惑了一下,慚愧說道:“不敢說準(zhǔn)備妥當(dāng),只能說日日溫書,日日有新收獲?!?/p>
王學(xué)洲接過楊天章手中的賬本,放到了一邊,“每日寫一篇策論,等散學(xué)后可拿來給我看?!?/p>
楊天章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驚喜砸中,腦子懵了一下,連連鞠躬:“多謝大人!多謝大人!不,多謝先生!”
“回家休息吧?!?/p>
“好!呵呵,哈哈?。。 ?/p>
楊天章一邊鞠躬感謝,一邊倒退著出門,被門檻絆倒摔在地上,一骨碌起身往外跑。
王學(xué)洲看著他這樣,有些忍俊不禁。
他其實一開始就決定了安、田兩家要嚴(yán)懲,其他兩家可以稍微放過。
影響太惡劣了。
有錢了就宰,普通人以后誰還敢掙錢?
那不都是朝廷養(yǎng)肥了待殺的豬嗎?
所以他如果真干了,別說天下富戶鄉(xiāng)紳怎么看他,就是朝廷也不會放過他。
畢竟有時候,事可以干,但不能擺明面上。
太不體面了。
所以王學(xué)洲這次手段如此溫和。
不過這樣看,楊家老爺子不愧活的久,看的就是清楚一些。
景老爺,輸了一籌??!
不過有景東玨在,王學(xué)洲并不怎么擔(dān)心。
月亮隱去太陽露頭,縣衙大牢又到了換班的時間。
石明熬了一天一夜已經(jīng)下去休息了,霍三帶著楊禾和他換的班。
看著一群衙役換班回到各自的崗位上,霍三和楊禾兩人也坐在了安老爺父子兩個牢房前的桌子上,開始守著。
很快牢飯就被一名衙役提了過來。
臟到已經(jīng)變成黑色的木桶提來,衙役捏著大勺子在桶里一攪,熟練的將勺子遞到嘴邊喝了一口,臉上的五官立馬皺到了一起。
等將混著糠的牢飯咽下,衙役開口示意:“大人,喝過了,飯沒問題。”
那名衙役轉(zhuǎn)臉看著霍三,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霍三擺擺手,示意他干活。
衙役提著木桶挨個放飯,等到了安老爺?shù)睦畏壳?,勺子在桶里攪了攪,盛了一碗遞了過去。
安老爺伸出手剛要接,一陣風(fēng)刮過,衙役手中的碗被拍到了地上。
霍三立馬站起了身。
楊禾指著桶:“怪味兒!”
衙役心中一驚,連忙開口解釋:“沒有怪味兒的,其他牢房的人都吃了。”
霍三皺眉盯著衙役:“你再打一碗?!?/p>
安老爺警惕的盯著他們。
衙役后背上漸漸滲出汗意,重新打了一碗,楊禾立馬打翻:“怪味!”
霍三眼神變了,他家公子的狗鼻子出了名了靈,剛才一直沒反應(yīng),到了這里有反應(yīng),肯定有問題。
他盯著那名衙役,厲聲道:“你喝一口。”
衙役手中的勺子緊了緊,堆著笑容:“小的剛才···”
“我讓你喝就喝!少廢話!”
衙役拿著勺子的手抖了起來,抬起勺子緩緩的往嘴里送,眼看著就要碰到嘴皮,他突然將一勺子湯朝著霍三潑了過去,手心一甩,一道利芒朝著安老爺射了過去。
楊禾長手一抓,將一把巴掌大小的飛刀抓到了手中。
霍三在湯潑過來的瞬間下意識抬手抵擋,等發(fā)現(xiàn)不對已經(jīng)晚了。
看到楊禾抓到了東西他才松了一口氣。
安老爺和閻王爺擦身而過,被嚇得迅速躲到牢房的最角落,離柵欄遠遠地。
那衙役甩完刀扭頭就跑,霍三和楊禾拔腿狂追:“抓刺客!”
····
人被壓到王學(xué)洲面前的時候,已經(jīng)被打的半死不活了。
王學(xué)洲只看了一眼,連審都懶得審:“將他家里人全抓起來,順藤摸瓜,拿證據(jù)?!?/p>
想殺安老爺無非是滅口。
但對方為什么突然急了?
王學(xué)洲還沒想明白,侯豆匆匆來報:“大人,外面有十一個人,說是五皇子殿下的親衛(wèi),找您有事?!?/p>
王學(xué)洲精神一振:“快請!”
陳怡帶著人見到王學(xué)洲拱手行禮:“奉五殿下命令,過來聽大人調(diào)遣?!?/p>
王學(xué)洲關(guān)切道:“殿下可收到了我的信?”
“收到了!殿下非常重視,已經(jīng)點了人趕往奉元,準(zhǔn)備將樊知府緝拿。”
王學(xué)洲聽完怔了一下,哈哈笑了起來:“好!五殿下有魄力!你們來的剛好,今日有人意圖謀殺證人,被我捉住了,勞煩諸位順著兇手查下去,將背后之人揪出來?!?/p>
陳怡沒想到剛來就有事情做,精神一振:“大人放心,交給我們了!”
城外的災(zāi)民處。
朱典史滿頭大汗的暴曬在太陽下奮筆疾書。
今年的天氣熱的有些不正常,入秋一個月了還如此燥熱,十分反常。
“朱典史,我說你能不能行?這些人到現(xiàn)在還沒統(tǒng)計完?你瞅瞅我家先生累的,整日跟個陀螺似的連軸轉(zhuǎn),你倒好,一點小事干這么多天,怪不得你這么多年也沒升上去,比起我先生那真是差遠了?!?/p>
六皇子坐在椅子上,有人打著扇子,有人給他捶著肩,旁邊還擺著一杯涼茶。
他消極怠工的樣子看的朱典史磨牙,聽到他的話,朱典史更是氣的想將手中的筆摔了。
先不說他和王大人,一個舉人一個狀元,起點完全不同,就說現(xiàn)在,王大人將事情幾乎都交給他干了,哪累了?
他一天天累的跟個孫子似的,還要聽這二世祖的挖苦,他咋這么倒霉?
他一邊忿忿不平,一邊認(rèn)命的干活。
官道上面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朱典史抬頭看去,有些花了眼。
一隊穿著錦服踩著皂靴的人正在騎馬疾馳,身上的布料折射出不同的光彩,等近了才看清上面繡著四爪飛魚紋。
朱典史和六皇子一下子站起了身。
不同的是,一個是緊張,一個是激動。
領(lǐng)頭的錦衣衛(wèi)眼神在城外掃了一眼,掏出令牌看著守門的衙役:“還不放行?”
守門的人被嚇的連忙收回長槍:“您請您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