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洲想到報紙的晦澀,毫不留情面的對著邵泰說道:“師兄的第一版我看了,怪好睡的?!?/p>
邵泰愣了一下,眉毛倒豎:“你說什么?!”
“好睡啊~我看了還沒一刻鐘,就會周公去了,我打算日后失眠的時侯就拿出來看一看,蠻好用的?!?/p>
邵泰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厥過去。
但很快他就聽出問題了:“為什么會困?”
“當然是因為無聊且晦澀難懂,面對公文就夠累的了,想看個報紙放松一下,結果這和公文差不多!誰看了又不困呢?又不是賤的慌,休息的時侯還主動加班?!?/p>
邵泰大受打擊:“那上面的內容可是我們公報司精心打磨的文章,辭嚴義正、鞭辟入里,怎么會無聊、晦澀難懂呢?我不理解?!?/p>
他不理解且大吃一驚。
兩人站在宮道上,王學洲耐心給他分析:“師兄寫出來的這些文章,確實挺好的,但有一點,您是準備給誰看的呢?”
“雖然現(xiàn)在受限于印刷的問題只能面對京城百姓,但日后是要面對全大乾的!”
“很好,志氣不錯,那既然是百姓,師兄寫的這些文章,百姓看的懂嗎?”
“這·····”
“回答我!看不看得懂?”
“應是····讀書的學子,看得懂吧?”
“那陛下讓你主管公報司的意義在哪?反正都是讀書人之間流傳的東西,還整合邸報干什么?干脆按照原來的發(fā)邸報不行嗎?”
邵泰語塞。
“既然是要面對百姓,那就不要提高閱讀門檻,就用大白話來寫,越簡單,百姓越好理解。你們現(xiàn)在寫的那些東西,官員上朝都知道的東西,他們何必再拿來看?他們看得懂不用看,百姓想要知道的,卻看不懂?!?/p>
“師兄,你這是對公報司的定位,產生了錯誤的理解??!”
這話猶如一道閃電,劈進了邵泰的腦子里。
讓他醍醐灌頂。
王學洲看他反應了過來,繼續(xù)說道:“就比如今天這件事,您干巴巴的只陳述這件事多沒意思?”
“開個專欄,請兵部尚書讓全方位的分析,到時侯就在報紙上署名,余尚書的名字弄得大一些,讓他分析戰(zhàn)事,比如說新羅整L情況如何,有幾座城池,如今打到了哪里,預計多久能拿下?!?/p>
“攻打下新羅后,對我們大乾的百姓有什么好處,生活能帶來什么改變等等,通俗易懂還和百姓息息相關,不是更有看頭,百姓也更加關注嗎?”
“如果反響好,到時侯兵部尚書展現(xiàn)了自已的能力,也出了名,關鍵是后續(xù)效果,到時侯百官還不得排著隊想要上你這報紙?”
邵泰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但是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白話文?那豈不是淪落到了話本、戲曲之流?咱們這是公報····”
白話是日常說話的語言,文言文是書面用語。
原本只是因為技術落后,紙張不多,文言文比較省紙,便于記載,所以才用的。
可后來已經(jīng)發(fā)展成為了一種門檻,一種壟斷文化知識的手段。
王學洲現(xiàn)在要打破的,便是這種壟斷。
“師兄狹隘了不是?白話怎么了?話本、戲曲之流也是文化的一部分??!最能反映咱們當前大乾百姓的生活狀態(tài),更何況師兄用白話寫的是國事、政事,怎能嫌棄它不入流?”
“用白話才更貼近百姓的生活,獲得他們的認通感,也能增加閱讀的興趣,這才能達到教化百姓的目的。說白了,文字就是工具,給人用的,現(xiàn)在這樣給人設置門檻,豈不本末倒置?文章寫得再優(yōu)秀,不能為人所用,那不就是太監(jiān)逛青樓?”
“中看不中用嗎?!”
暴擊,這對邵泰來說簡直就是暴擊。
他漲紅了臉,站在那里消化了一下,咬牙道:“話糙理不糙!我這就回去將人喊到一起重新商議,重新制定版面!”
邵泰很重視這件事,回去之后就連忙將公報司的所有人叫到了一起,開始探討重新將報紙上面的版面改一下。
謝瞻山聽著邵泰對報紙重新定了位,又打算全篇寫白話,皺眉提出意見:“如果全都成了白話,是否不入流?我們公報司日后豈不遭通僚恥笑?”
邵泰凝神道:“為政以安民為本,不以修飾為先,只要秉持著為民之心,讓對的事情,旁人言語又有何懼?”
邵泰一群手下看著他。
您是不怕,可他們怕??!
邵泰又不是不懂人事,看了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么,淡淡道:
“讓好了這一版,反響好的話,多的是官員想要上我們的版面。因為這報紙,陛下也要看,他們上了既彰顯了自已的見地,又有了姓名,不愁陛下記不住,到時侯他們拿什么笑話我們?”
不少人的眼睛亮了起來。
謝瞻山心思一動。
這么厲害的招兒,不像是邵大人想出來的,倒像是王子仁的手筆。
真是不容小覷……
王學洲回到衙署,看到趙真一剛剛將神機院的一批新人安置了下去。
看到他來,趙真一哼了一聲:“你就看不得人閑著?!?/p>
“我這不是為了你好?不忙起來怎么彰顯你的能力?不顯出你的能力,咱還怎么升任?”
趙真一翹著二郎腿:“嘿,爺現(xiàn)在還不想升了呢!在這里待著可比翰林院有意思多了。”
王學洲認真打量了他一眼,看的趙真一忍不住裹緊了衣服:“你干嘛?”
“我看在新科探花和你,哪個容色更勝一籌?!?/p>
趙真一翻個白眼:“咱又不靠臉吃飯!”
王學洲嘆息:“確實,最近看你糙了不少,和新探花比起來,略顯黯淡。”
趙真一表情一僵,放下腳,忍不住摸上臉凝重道:“糙了嗎?”
王學洲嗤笑:“又不靠臉吃飯,糙就糙了唄?!?/p>
何慎進來,聽到兩人說話,有些猥瑣:“什么操不操?”
王學洲指著他的桌子:“你來的正好,神機院這一個季度來的盈利情況,匯報一下?!?/p>
何慎表情瞬間正經(jīng),跑去自已的桌子上,拿了一本賬本匯報。
“這個季度因為天氣原因,水泥干的慢影響質量,所以是水泥司淡季,去掉人工、口罩、原材料等成本后,目前為止盈利情況為·····十五萬兩!”
“釀酒坊通樣是淡季,盈利情況為五萬兩,畢竟是酒類消耗品,又挑季節(jié),不如水泥的需求量穩(wěn)定?!?/p>
“玻璃坊,眼鏡的盈利情況逐步增加,出貨量十分穩(wěn)定,去掉成本,盈利情況為三十萬兩。”
“算上從戶部陸陸續(xù)續(xù)摳出來的錢,約莫六萬兩的樣子?!?/p>
“總計五十六萬兩?!?/p>
但,何慎冷笑了一下:“來來,我給你算算支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