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蕪湖巨店的少東家嗎?不好好做生意,這是玩的哪一出?”
“這誰知道,只能說有錢人真會玩?!?/p>
“好好看著吧,這阮家家教甚嚴(yán),這么做估計是有想法?!?/p>
……
就在人群議論的功夫,四五輛車子上的箱子都被搬了下來。
阮康文手一揮,數(shù)十個箱子被同時打開,一抹亮色在朝陽的照射下閃閃發(fā)光。
“銀子,好多銀子,開眼界了?!?/p>
“這是標(biāo)準(zhǔn)的銀箱,每箱是能裝五千兩標(biāo)準(zhǔn)銀,這里有一、二、三……二十箱,合計十萬兩白銀,嘶……”
“這是要干啥?難道要給我們發(fā)銀子?”
“沒睡醒嗎?”
“都別吵,聽聽這位少東家怎么說?!?/p>
……
“諸位父老鄉(xiāng)估計很多人都知道我阮家的發(fā)家史,今天晚輩再厚著臉皮講一講,諸位就當(dāng)晚輩炫耀一下?!?/p>
阮康文聲情并茂、嘩嘩的講了起來,講到祖父捐銀承建城墻的時候更是揮舞著雙手,足足過了盞茶的功夫才將發(fā)家史講完。
“所以呢,少東家這是?”
“將這十萬兩白銀捐給朝廷,幫助陜西百姓渡過大災(zāi)。”
“捐給朝廷?少東家,你圖什么?”
“不圖什么,我爺爺能捐銀造城墻,做孫子的捐銀幫助陜西百姓度過難關(guān),這不是很正常嗎?”
不待圍觀群眾們議論,阮康文又跳上了馬車。
“諸位父老鄉(xiāng)親,朝廷剛剛頒布了永不加賦、陜西三年不征賦的詔書,我阮家雖然只是商賈之家,但我阮家也有愛國之心?!?/p>
“諸位可曾見過吃觀音土活活把人給撐死了的?”
“諸位可曾見過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慘狀?”
“諸位可聽過易子而食?這就是陜西災(zāi)區(qū)的現(xiàn)狀,古籍中記載的東西已經(jīng)在現(xiàn)實中發(fā)生了?!?/p>
……
“我昨晚得知這個消息后夜不能寐,我在想,如果我也在受災(zāi)區(qū),我是否能活下來呢?那些樹皮、草根、觀音土我是否也能吃下去呢?”
“結(jié)論是,我可能會吃下去,明知吃下去是死,那也得吃,多活一天算一天,也許明天就有希望了呢?”
“果然百姓們等來了希望,朝廷先是調(diào)撥了一百萬兩白銀用于買糧運送災(zāi)區(qū),隨后又下發(fā)了這兩項詔令?!?/p>
“聽聞,朝會時,陛下力排眾議,堅持要調(diào)糧賑災(zāi),差點將勸諫的大臣拉出去砍了。”
“還有,這一百萬兩賑災(zāi)款,陛下從內(nèi)帑撥了五十萬,既然陛下都能拿出私房錢,我一個商人又為何不能呢?!?/p>
“父老鄉(xiāng)親們,我再次號召大家,若是有余力的,就捐幾兩碎銀,幫一幫陜西的父老鄉(xiāng)親們,
這幾兩銀子可能就是我們的一頓酒錢,但在陜西卻是能救活數(shù)以百計的鄉(xiāng)親們?!?/p>
“我在此申明,凡是捐銀的,一兩以下在我蕪湖巨店購買面料的,減價半成,一兩到十兩的減價一成,十兩到百兩,減價兩成,百兩以上者減價三成,三年內(nèi)有效?!?/p>
“捐銀的可以在這邊登記?!?/p>
阮康文說完,又是數(shù)人搬著桌子一溜擺在了坊市門口。
圍觀的百姓們沉默了,看熱鬧可以,但捐銀這事直接關(guān)系自己人的溫飽問題,得慎重慎重再慎重。
現(xiàn)場氣氛有些尷尬,阮康文掃視了一圈后,朝著幾個方向隱秘的點了點頭。
“少東家,老漢年紀(jì)大了,沒什么余錢,這二兩銀子是老漢準(zhǔn)備買壽材的,就捐給陜西吧,就當(dāng)積點陰德吧!少東家不會嫌少吧!”
一位身材有些佝僂的老年人顫顫巍巍的走出了人群,慢慢的走到了記錄的桌子前,從懷中掏出一塊破布,打開是是一塊塊小小的碎銀。
阮康文愣了一下,這人并不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但此刻竟然也站了出來。
當(dāng)即臉色一肅,將老人家扶到桌前的:“老人家,我代陜西的父老鄉(xiāng)親謝謝您了。”
親自給老人家登記后,高聲道:“有如此老者,是我陜西百姓之幸、是我大明之幸?!?/p>
“哎,想我康清河在北京商人中也算是一號人物,如今在大是大非面前,表現(xiàn)的還不如一位貧瘠的老者,真是慚愧?!?/p>
又一位中年漢子到了登記的長桌前:“我大康米坊,別的沒有,糧食倒是有一些,我捐糧一千石!能幫一些是一些吧!”
兩人的舉動算是激起了圍觀人群的惻隱之心,一個接一個的站了出來。
“康老板,我庭軒客棧也湊個熱鬧,捐銀一千兩,算是給自己積點陰德吧!”
“哎,我們也就是仗著投胎的好,生活在北京城,要是生活在陜西……我鴻運酒樓捐銀兩千兩?!?/p>
……
又有幾名阮康文的好友站了出來,出手就是千兩。
昨日阮康文在找他們的時候,他們就紛紛表示贊助,千兩白銀對他們來說不算什么,花錢買個好名聲,這筆買賣做的值當(dāng)。
圍觀的人都愣住了,什么時候這些有錢人如此的大方了?
但不管怎么說,捐出的都是真金白銀。
十幾張登記的桌子前都排滿了人,消息越傳越廣,整個京城的人都知曉了,百姓們都陸陸續(xù)續(xù)的趕來了,其中不乏商賈巨富、達(dá)官顯貴、勛貴士紳。
這些人其實不想來的,但此次的捐銀活動已經(jīng)形成大勢了,官府已經(jīng)派人介入了,最后的名單肯定會直達(dá)天聽。
更有甚者,朝中大臣們都認(rèn)為這是皇帝搞出來的,否則朝會上皇帝說缺的銀子他來想辦法,然后第二天就鬧出了這么一出捐銀的把戲?
皇帝看了名單以后,有些商人捐了,他們一毛都沒有捐,到時候會不會被惦記上?
從這幾次的的事件看,這位新帝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隨便暗示一下某位大臣,他們就吃不了兜著走。
雖然惱恨阮康文,但該捐還是得捐,而且還不能少。
坊市門口的百余張桌子都是長長的隊伍,每一名桌子前都有一名錦衣衛(wèi)持刀而立,這些錦衣衛(wèi)就是崇禎讓李若漣安排的。
第一天,捐銀人數(shù)高達(dá)一萬七千余人,捐銀二十二萬兩;
第二天,捐銀人數(shù)六萬六千余人,捐銀四十八萬兩;
第三天,捐銀人數(shù)三萬兩千人,捐銀十九萬兩;
……
活動一共持續(xù)了七天,總共捐銀人數(shù)十六萬余人,占了北京城近兩成人口,捐銀一百五十余萬兩。
東暖閣內(nèi),崇禎看著戶部尚書郭允厚,輕笑道:“郭愛卿,合計兩百五十萬兩,夠了嗎?”
郭允厚笑的嘴都合不攏了:“陛下圣明,支撐到明年秋收措措有余了,還能多出數(shù)十萬兩?!?/p>
“哈哈,朕也沒有想到我大明的百姓會在這個時候慷慨解囊,解了我們?nèi)济贾保 ?/p>
聽著崇禎的大笑,郭允厚內(nèi)心很想告訴崇禎:陛下,你這演技不行呀,全城的商賈士紳都猜出這是您的手筆了,您還在這里裝。
但甭管咋說,這一百五十萬兩的真金白銀是入了太倉庫了。
待郭允厚走后,崇禎再次看了一眼匯總的數(shù)據(jù),嘴角都不由自主的掛著笑容。
一百五十萬兩白銀,那就是一百五十萬石糧食,加上之前的一百萬石,兩百五十萬石糧食,足夠災(zāi)民堅持到明年八月份。
到時候土豆和紅薯有了收成,陜西災(zāi)情就算是徹底的化解了。
在加上修建的密集的水庫,以后即便是有災(zāi)情,也不會再有今年這么嚴(yán)重了。
可惜這種薅羊毛的事情,做一次還行,因為前朝并沒有人這么干過,以后再想薅這種方法就不太見效了。
但話又說回來,等白桿兵進京,將八大晉商給抄家滅族了,幾千萬兩白銀再加上原本的賦稅,支撐三年是足夠了。
三年的時間,他足以將所有事情都鋪開了,錢就源源不斷的來了。
“大伴、方正化,你說朕該給阮康文賞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