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聽著聲音,熊文燦眉頭一皺,轉(zhuǎn)頭盯著城門樓側(cè)方,身側(cè)的幾名燕山衛(wèi)守衛(wèi)右手已經(jīng)按到了腰間的輕刀上了。
陳謙擺了擺手,他只覺得聲音似曾聽過,但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他們都很好奇,到底是誰能在數(shù)名軍士的守衛(wèi)下上到了城門樓上來。
話音剛落,城門樓拐角處一名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了過來。
“任千戶?”
看著中年男子,陳謙愣神的低呼了一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隨即朝著熊文燦介紹道:“熊督,這位是錦衣衛(wèi)詔獄的任鵬,人稱黑手屠夫!”
“久聞大名!”
熊文燦也是猛的一驚,客氣的回應(yīng)了一聲。
一個千戶也只是正五品而已,與他這位封疆大吏一個天一個地,可若是皇帝心腹錦衣衛(wèi)的千戶,那就另當(dāng)別說了。
更何況是錦衣衛(wèi)核心掌管詔獄的千戶,論實力、地位可能不如他,但他的出現(xiàn)基本代表皇帝行走了。
就是不知道怎么會出現(xiàn)南京城。
“剛從臨山回來!”
簡單的一句話,讓熊文燦和陳謙兩人恍然大悟,但又升起了一絲疑惑。
辦完公差不回北京城,到南京來做什么?
熊文燦低聲問道:“任千戶前腳在姚縣,后腳就來了南京,是不是有什么臨山那邊的倭寇交代了一些關(guān)于南京……江蘇的問題?”
“的確是,本千戶就是為此而來的?!?/p>
任鵬回應(yīng)了一句,眼睛卻是瞟一下周邊的護衛(wèi)。
陳謙揮了揮手,燕山衛(wèi)的護衛(wèi)全部都退了出去。
任鵬壓低了聲音:“臨山那邊抓住了三十多名活口,你們還真別說,這群潛伏的倭寇嘴是真硬,我親自用了五六種刑法才開口。
據(jù)他們交代,山東、江蘇、浙江、福建、安徽,都隱藏的有一批倭寇,少則兩三百人,多則五六百人,以福建居多。
因為那里靠近臺灣,有荷蘭、西班牙的商船和水師作為掩護,
江蘇這邊也有四百多人,他們的主要目的是伺機挖掘太祖陵墓,破壞大明龍脈,
哦,對了,安徽鳳陽也有百余人,主要目的是破壞淳皇帝(朱元璋父親)的陵寢,斷了大明龍興之地?!?/p>
“這群狗東西,其心可誅!”
陳謙大怒:“任千戶,這群雜碎在哪里,我親自帶人去抓,抓住了他們,老子就敲斷他們的全身骨頭,然后凌遲了他們!”
“不知道!”
仍鵬一擺手,有些無奈道:“各省的倭寇都是由中間人聯(lián)系,且由扶桑境內(nèi)傳遞命令,
抓到的這些人只知道大概,但具體在哪里,他們真不知道。
但以我猜測,肯定是地形復(fù)雜之地,如此易于隱藏,也容易逃走?!?/p>
熊文燦渾身一抖,臉色陰沉如黑云,仍鵬說了四……五個地方,三個地方歸他管。
再來擔(dān)任安江總督之前,他是福建總督,三個地方加起來千余名倭寇,一旦爆發(fā),得有多少無辜百姓死亡?
更可怕的是安徽、江蘇兩地的倭寇,竟然喪心病狂的想破壞皇陵、破壞龍脈。
這要是被群臣知曉,他三族都得被誅個干干凈凈,九族的墳都得給扒了。
一想到這里,熊文燦似乎已經(jīng)能感受到皇帝的滔天之怒了。
“兩位,此事要從長計較,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一網(wǎng)打盡,免得打草驚蛇,讓這伙人喪心病狂不管不顧,
萬一在這南京城中豁出去了,那后果可就大了!”
任鵬略帶沉重的一句話讓暴怒的兩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四百余人若是潛入南京城暴動,即便是城中守衛(wèi)反應(yīng)再快,也至少能死傷兩三千人。
或者潛入周邊的城池內(nèi),半夜伺機而動,至少能屠掉半座城。
陳謙想了想后,看著仍鵬:“任千戶,江蘇這邊倒也無妨,主要是中都鳳陽那邊,還得勞煩你親自去一趟?!?/p>
“怎么說?”
“是這樣的,熊督已經(jīng)借著寧遠招商大會的事撒下了誘餌……”
只是數(shù)息的時間,陳謙就將計策講了一遍,聽的任鵬連連點頭。
而后陳謙繼續(xù)道:“南京這邊應(yīng)該沒多大問題,太祖皇陵有孝陵衛(wèi)守護,晚些時候我再去一趟皇陵,和孝陵衛(wèi)指揮使商議一下,外松內(nèi)緊?!?/p>
“現(xiàn)在我們?yōu)⑾卖~餌了,就看他們要不要咬鉤了,只要咬鉤了,我們就能將倭寇一網(wǎng)打盡,
能抓到活口,那就嚴刑拷問,逼問出剩余之人的藏身之所。
然后再將活捉的倭寇的消息公布出去,打草驚蛇,這樣做的會出現(xiàn)三種情況,
第一,他們自亂陣腳,被我們提前安排的人察覺,抓住他們。
第二,豁出去了,孤注一擲,襲擊皇陵,只要敢去,絕對是死無葬身之地;
第三,繼續(xù)隱藏,且更加的小心翼翼,期待一擊致命。
前兩者還好說,只是一時之痛,可后者,那才是最頭疼的?!?/p>
三人齊齊的點頭。
毒蛇不可怕,可怕的是毒蛇隱藏在陰暗處,你不知道什么時候都要來咬一口。
更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策反百姓。
任鵬摸著下巴,眼中閃爍著精光:“以我審訊了這么多倭寇的經(jīng)驗和分析了這么多年抗倭卷宗來看,倭寇容易走極端,尤其是到絕境的時候更是如此,
以此來發(fā)泄心中的憤怒,獲得心理上變態(tài)的快感。
所以,他們大概率是會孤注一擲的,其一是我們抓到了活口,他們也不確定自己藏身之所有沒有被交代出來,
其二,此事一出,錦衣衛(wèi)肯定會嚴加審查,藏得再深也能找出一些,只是早晚的事情,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孤注一擲?!?/p>
“好了,既然你們這邊有計劃了,那我就不停留了,先去中都鳳陽查探消息,
你們這邊若是有魚上鉤了,記得多留一些活口,然后通知我來審訊,盡可能的榨出更多的情報。
至于福建和山東這兩處,我已經(jīng)派人通知登萊孫總兵和水師陸戰(zhàn)軍的俞總兵了,錦衣衛(wèi)也派人到兩地暗查了。
南京這邊,你們先暗中查一查!”
任鵬說完這話后,一抱拳,轉(zhuǎn)身離去,干脆之極。
看著任鵬離去的背影,熊文燦長長的吐出一口郁悶之氣:“陳指揮使,太祖皇陵那邊,麻煩你走一趟了,
下午未時,本都會招駐守南京的衛(wèi)所指揮使商議大事,你也一并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