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個把月前你們前來濠鏡以扶桑奸細從這里逃走為由讓我們賠償,然后封鎖海面和濠鏡半島城墻,
到昨日拆毀城墻和九條針對措施,哪一條不是逼著我們離開?
我們兩方話沒有明著說,但誰不知道這是你們逼著我們離開,我們真的是要自已離開的嗎?
現(xiàn)在要求我們寫一份自愿撤離的申明,你們不覺得可笑、可恥嗎?
這就是你們天朝上國的氣度呢?用你們大明的話來說就是又想當**又想立牌坊!”
鏗!
鏗!
鏗!
馬士加路也的話音剛落,一連串的輕刀出鞘的聲音響起,眾軍士手持戰(zhàn)刀斜指葡萄牙眾人,只待一聲令下,就沖上去砍了他們。
“放肆!”
“馬士加路也,你若是想死我成全你!”
面對大明眾將的怒喝和身后葡萄牙眾人的焦急目光,馬士加路也臉色平淡,大明若是想殺他們,哪里有這么多事兒。
沈安沖起身,朝著眾將一抱拳,低聲道:“諸位將軍,稍安勿躁,此事交給末將來處理!”
而后轉(zhuǎn)身看向馬士加路也,臉上滿是冷笑和不屑:“知道你們葡萄牙在大明百姓心中的印象是什么嗎?”
“無恥的強盜!”
“今日本官算是見識到了,強盜的強盜邏輯!”
“本官且問你,濠鏡是不是大明的疆域?你們是不是承諾了‘代守疆土、永世恭順’以換取居住權(quán)?”
“扶桑的那些奸細是不是從你們這邊逃走的?以至于我們數(shù)萬將士因消息泄露戰(zhàn)死的?讓你們賠償這沒有毛病吧?”
“你們痛痛快快的給了賠償,我們兩方繼續(xù)相安無事,你們繼續(xù)做你們的生意,幫我們代守疆土,我們也省一些事情,可你們干了什么?”
“年初的時候朝廷有沒有頒布領(lǐng)海范圍?我們的水師有沒有出現(xiàn)在大明領(lǐng)海以外的范圍?”
“封鎖海面后,你們的戰(zhàn)船和商船來了,我們有沒有勸說讓你們離開或者繞道月港的?可你們聽了嗎?”
“你們侵犯大明領(lǐng)海,沖撞我們水師,以至于多船沉沒、將士戰(zhàn)死,
換作是你們葡萄牙,估摸著早就派大量水師直接干掉對方了,大明做些針對措施有問題嗎?”
“再說說九項措施,人家普通商人租鋪面三五年一談租金,我們漲租金怎么了?
提高關(guān)稅這有問題嗎?
你們的人行兇,讓你們交出兇手,這個要求過分嗎?
你們犯了多次錯誤,讓你們的總督去北京城向陛下說明情況不行嗎……”
“你說說吧,我們哪一項過分了?”
“給你們期限讓你們把賠償銀送來,你們送了嗎?
你們按照期限送來了,會有后面那么多事嗎?我
們會率兵包圍這里?朝廷會給你們九項措施嗎?”
“說到底,是你們沒有做好防守在先,其次是沒有賠償,抱著僥幸心理。
你們的錯誤為什么要強加在我們身上?這不是強盜邏輯是什么?”
“你說說,本官說的話有問題嗎?邏輯有問題嗎?”
“如果有,你指出來個一二三來,這個自愿放棄的申明可以不寫!”
呼……咕?!?/p>
沈安沖一連串的反問過后,有些微喘,拿起水囊就咕嘟咕嘟的灌了幾口,而后猛地一拍桌子,厲喝道:“說,有沒有?”
“要不要給你們時間、地方,湊在一起商量商量,然后反駁本官的話?”
言語中的不屑,讓葡萄牙眾人呼吸急促。
但眾人也并沒有真的要一起商量反駁,無論怎么說,扶桑奸細從這里逃走的,這是不爭的事實。
只要這一條反駁不了,那后面的一切都不成立。
盡管他們現(xiàn)在依舊無法確定逃走的是不是扶桑的奸細,陷入自證、舉證的環(huán)節(jié)中。
雙方極限拉扯,那在沒有搞清楚前,大明封鎖濠鏡沒問題吧,到時候依舊避免不了嘩變。
關(guān)鍵的是,大明既然敢來找麻煩,那就是肯定掌握了一系列的閉環(huán)證據(jù)。
馬士加路也深吸兩口氣,平息了內(nèi)心想要繼續(xù)爭辯的沖動,冷笑道: “這個本督可以寫,但沒有國王陛下的王印,這份申明也沒用的!”
“無所謂,你只要寫了,你們所有人都簽了字,蓋了總督府、政務(wù)司、保安司的大印,就足夠了!”
“可明眼人都知道,我們是被你們逼走的,即便是你們將申明貼出來,能堵住天下百姓之口嗎?能堵住海外諸國之口嗎?”
“你猜猜這城墻為什么一夜之間就被拆完了?百姓們連工錢不要,自發(fā)前來的?”
沈安沖指著城墻拆出的痕跡:“至于海外諸國,你猜猜是相信我們,還是相信你們?”
“行了,別廢話了,趕緊寫,你再墨跡惹火了馬總兵,可沒地方后悔去!”
“哼!”
馬士加路也冷哼了一聲,最終還是抬筆慢慢的寫著。
片刻的功夫就寫完了。
經(jīng)過雙方的確認,又讓馬士加路也抄錄了十份,讓葡萄牙眾人簽字,有官印的蓋上官印,沒有官印的蓋上私人印章。
整個宣言紅彤彤一片,煞是壯觀。
或許是得到了通知,剛寫完,馬祥麟就到了跟前,掃了一眼后看著馬士加路也等人:“你們是要送送他們還是現(xiàn)在就走?”
“自然是要送送,多謝馬總兵體諒!”
馬祥麟點了點頭,朝著一名指揮使道:“通知港口,可以放行了,但要仔細檢查,不得帶走與大明相關(guān)物件!”
一個時辰后,所有葡萄牙人全部登船離開,百余艘戰(zhàn)船、商船混合在一起組成的船隊離開碼頭,駛向深海。
又是一個時辰后,站在濠鏡半島最高峰東望洋山的馬士加路也等人看著千里鏡中緩緩變小的船隊,以及周邊空曠的海域,長長的嘆了口氣。
“走吧,終于可以放心了,下山吧!”
船隊已經(jīng)到了岸邊三四十里處了,為了防止大明水師的攔截,他們放棄了從大明海岸過瓊州海峽,沿著安南沿海走,而是從濠鏡出發(fā)直接穿過西沙群島。
這個距離,即便是大明想要追擊或者安排戰(zhàn)船在前面攔截,船隊都能逃走報信。
而在他們剛下山,對面西望洋山上的馬祥麟看著肉眼已經(jīng)不可見的船隊,轉(zhuǎn)頭看向勇士營百戶周汕:“周百戶,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