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覺得剛剛那人說的好有道理,一個縣數(shù)萬人交給一群只會讀書的書生,才是最可怕的!”
“對呀,從胥吏開始干起,知曉下層的運轉才能做出最合適的決策!”
“讀書是為了開悟明智,從典籍中學習更多方法,但那只是書上記載,歷史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一模一樣的。
哪怕都是旱災,但各地情況不一樣,諸如人口、受災程度等等,哪怕是歷史上無數(shù)次記載的賑災流程,也沒法完全套用,還是得自已經(jīng)歷過才知曉?!?/p>
“走了走了,回去好好想想自已適合做什么,”
“是了,讀書是為了活的更好,然后才是理想和抱負,以前不敢說這個怕被口誅筆伐,現(xiàn)在有人提出來,算是正視內(nèi)心了?!?/p>
“陛下說的對,想當官就不要想著有銀子,想要有銀子就不要當官,兩者不可得,但以現(xiàn)在來看,農(nóng)業(yè)、工業(yè)等或許可以二者兼得。
前兩年建奴覆滅的慶功宴上,火器研究院的畢懋康就被賞賜了數(shù)萬兩白銀,雖然沒說原因,但肯定是因為研究出了什么新式火器。”
“對、對、對,我有一個工業(yè)研究院的老鄉(xiāng),前幾年窮困潦倒,勉強有口吃的,但現(xiàn)在竟然在老家蓋了一座四合院,雖然穿的普通,但吃的喝的用的都算是中上等了。
雖然我們問他都是屢屢錯開,但想來肯定是某種賞賜的。”
“既然無法反對,就只有努力接受了,提前做好準備。”
“即便考不中,去社學、郡學當個直講也不錯,吃住包了,每月還有五兩銀子的俸祿,算是很不錯了,安安心心教授學生,未來升個院長,然后再調(diào)任教諭、訓導,
或者說自已教授的學生考上大學,然后一路成為知府、布政使、甚至是六部尚書,有這份授業(yè)之恩,史書上也會有我的一行兩行的文字記載?!?/p>
“咦……一舉兩得,現(xiàn)在怎么分析都覺得朝廷的這個科舉改制是最好的呢?”
“哎,苦讀十余年,竟然沒有參加會試,心里空落落的!”
“滾一邊去吧,你應該慶幸,否則再跟這樣的策論,我們永遠都沒有希望?!?/p>
……
部分學子議論紛紛,三五結伴的離開。
黑壓壓的人群慢慢散去,但依舊有不少的學子留在了現(xiàn)場,以官宦和書香門第的子弟為主、以及少部分的商賈子弟。
按照加科的策論看,他們是占據(jù)優(yōu)勢的,他們昨晚狂喜,認為自已的機會來了,他們昨晚探討過,什么官商子弟與平民子弟分考卷、分名額等都不現(xiàn)實。
一是難以定義商賈和書香,二是容易造成優(yōu)秀人才被擠掉。
三是會讓學子偏離重心,去研究稀奇古怪的東西,為了策論而忽略基礎和務實的作風,這是朝廷不希望看到的。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會專門將朝廷一些的詔書、政令等等整理出來,加以剖析,引申出無數(shù)的猜測和應對。
但這么做的后果就是剖析和猜測的未必準確,容易誤入歧途。
其次則是答案會雷同化,束縛了學子的思考。
但相比之前的分試卷、分名額要好太多,他們父輩都是官員、書香世家,交友廣泛,知曉的肯定比市面上的人知曉的多,他們的機會肯定比普通人多的多。
可今日朝廷直接來了改革,而且是直接將以前的科舉制度直接廢除的干干凈凈、一絲不留,讓他們的打算徹底的落空了。
如果落空了也就算了了,可問題是竟然從胥吏干起。
一想到天天風里來雨里去,一身泥巴一身雨,夏天烈日暴曬,冬天寒風刺骨,他們就從心底徹底的抗拒和厭惡。
跟干苦力一樣的,還不如在家里好好享福。
“景山兄,還去禮部嗎?”
“黃兄,現(xiàn)在怎么辦?”
“黃兄,您給個話,我們都聽您的!”
“景山兄,若是我們就此沉默,那只能去干苦力了!”
……
被稱之為景山的年輕男子臉色一陣變幻,有憤怒、驚慌、糾結等等,最后統(tǒng)統(tǒng)化作了無奈。
“都散了吧,大勢不可擋!”
“朝廷既然已經(jīng)下大了詔令,至少三五年內(nèi)是不可能更改的,因為這是一個試行的期限?!?/p>
“若是有什么想法,直接寫表送到禮部,不要煽動學子聚眾鬧事兒,我們被查就算了,還要連累我們父輩。”
說完這話后,年輕男子搖了搖頭,帶著滿臉的無奈離去。
他不想抵抗嗎?但沒有絲毫作用。
原本以為會掀起無盡風波的,結果爭論只是持續(xù)了個把時辰就消散了,這讓廷議的官員們都很是詫異。
南城山東會館旁邊的一座四合院的大堂中,首座上一名中年男子,下手左手邊坐著一名青年男子。
“父親,這事兒您怎么看?”
“看什么?”
“就是科舉改制這事兒!”
“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看外面雖然議論紛紛,但反對的多嗎?”
中年男子放下茶杯:“按照早上的情況,站出的那幾人雖然是農(nóng)民、商人打扮,但很可能就是錦衣衛(wèi)假扮的,就是出來懟你們的。
輿論掌控在皇帝手中,你們反對的理由朝廷都能反駁的你們啞口無言?!?/p>
“什么?錦衣衛(wèi)假扮的?”
青年男子瞬間站了起來驚呼,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一驚一乍的做什么?坐下!”
中南男子低喝了嗯一聲:“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樣,有證據(jù)嗎?那幾人很可能都是喬裝打扮的,就算是現(xiàn)在走在你們面前你們都不一定認得出來。
況且人家反駁你們的都是站的住腳的,就算是表露分身你不是還是沒招嗎?”
“這、這……就這么算了嗎?”
“不然呢?你還想咋樣,以死明鑒嗎?你信不信你敢說出口,朝廷就敢成全了你。
錦衣衛(wèi)估計在整個北京城都撒網(wǎng)了,有人敢鬧事,立馬就是扣上一個煽動士子謀逆的罪名,抄家滅族,震懾天下士子,你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但就是沒辦法?!?/p>
“他們敢!”
“這事兒說小了是反對朝廷政令,聚眾鬧事兒定個尋釁滋事行不行,說大了就是動搖國本,定個大罪怎么不行?
官字兩張口,他們擁有最終的解釋權?!?/p>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臉色變幻的兒子,慢悠悠道:“不知道這個科舉改制是誰想出來的,為父只能說這個一舉五得的陽謀,實在是太厲害了,簡直是無解的存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