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朔風(fēng)凜冽。
遼陽府兵站總管的值房中,架在火爐上小鐵鍋內(nèi)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
總管阿貴將一大盤切好的豆腐倒入了熱氣騰騰的鐵鍋內(nèi)。
“這大冷天兒吃一鍋咸菜燉豆腐,暖和暖和?!?/p>
阿貴親自給幾名兵站的管事分發(fā)了碗筷。
“總管?!?/p>
“這有菜無酒,食之無味呀?!?/p>
一名管事對總管阿貴道:“我那兒有一壺好酒,要不咱們喝點兒?”
阿貴面露遲疑色。
“這……不太合適吧?!?/p>
“這當(dāng)值的時侯喝酒,萬一讓人捅了出去,那可是要吃掛落的?!?/p>
一名管事咧嘴一笑:“規(guī)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嘛?!?/p>
“咱們關(guān)起門來喝,誰知道?”
“是啊!”
“這兵站您是老大,誰敢亂嚼舌根子,不想活了?”
阿貴聽了后,訕然一笑。
“說得倒也是?!?/p>
這遼陽兵站歸他阿貴管,他就是這里最大的官兒。
“還愣著干什么,去將酒取來呀?!?/p>
阿貴踹了一腳那管事,笑著催促。
“是!”
“記住了,別讓人瞧見了?!?/p>
“我好歹也是遼陽兵站的總管,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壞了規(guī)矩,影響可不好。””
“總管你放心,誰要是敢亂嚼舌根子,我親自料理他!”
這管事說著,返回自已的屋內(nèi)取了一壇酒。
總管阿貴等人各自倒了一杯酒,一邊吃著小菜別提多愜意了。
“哎呀,這日子過得舒坦!”
阿貴將一片切好的豬頭肉送入嘴里,臉上露出了記足的神色。
“是??!”
“這都多虧有了節(jié)帥!”
“幾年前咱們過得豬狗不如,這一到冬天就難熬?!?/p>
“現(xiàn)在這日子啊,神仙來了也不換!”
他們以前就是社會的底層,日子過得苦哈哈的。
現(xiàn)在不一樣了。
他們現(xiàn)在好歹也算有了個鐵飯碗。
“現(xiàn)在好是好,就是規(guī)矩多了點,我還有些不適應(yīng)?!?/p>
“我覺得還是以前在黑旗會的時侯痛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現(xiàn)在黑旗會解散了?!?/p>
“咱們雖然在供應(yīng)總署混了一個官兒當(dāng),可上上下下有人管著盯著,渾身不自在?!?/p>
“嘿!”
阿貴抿了一口酒水,沒好氣地罵道:“你狗日的,就是不知足!”
“這有吃有喝,還不用挨凍受餓,也不用提著刀子出去拼命?!?/p>
“這多好的日子啊?!?/p>
“有啥不自在的?”
“規(guī)矩的確是多了些?!?/p>
“只要你們不私吞錢糧、中飽私囊,就出不了啥大事兒!”
總管阿貴說著,細細叮囑這幾名從黑旗會出來的弟兄。
“你們可給我記牢了!”
“咱們節(jié)帥眼里可容不得半點沙子!”
“這有些規(guī)矩,千萬別去觸碰,誰要是碰了,到時侯犯了死罪,別怪我沒提醒你們?!?/p>
“總管您放心!”
“就算給咱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干那中飽私囊的勾當(dāng)!”
“這還差不多?!?/p>
阿貴記意地點了點頭,用筷子夾了一塊熱氣騰騰的豆腐送入了嘴里。
正在他們推杯舉盞間,外邊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緊跟著就聽到外邊守衛(wèi)的軍士行禮的聲音響起。
“方大人!”
“你們阿貴總管在何處?”
“在值房呢?!?/p>
總管阿貴聽到外邊的對話后,心里一個激靈。
“快,快!”
“將酒收起來!”
阿貴慌亂地站起身,幾名管事也嚇得忙藏匿酒水。
“吱嘎!”
房門從外邊被推開,一股寒風(fēng)灌進屋內(nèi),讓屋內(nèi)的溫度頓時冷了幾分。
供應(yīng)總署的署長方圓出現(xiàn)在了門口。
“方大人!”
“您這么晚過來,有啥吩咐?”
阿貴強自鎮(zhèn)定地上前行禮。
方圓看到火爐山熱氣騰騰的小鍋,當(dāng)場就聞到了酒味。
“你出來!”
方圓沒有進屋,轉(zhuǎn)身走到了走廊上。
阿貴心里忐忑地跟著出了屋子。
“喝酒了?”
方圓看了一眼誠惶誠恐的總管阿貴,開口詢問。
“撲通!”
方圓的話音剛落,阿貴撲通地就跪了下來。
“方大人,您饒了我吧。”
“起來!”
方圓一把就將總管阿貴拽了起來。
“外邊有人看著呢,不想傳得盡人皆知,就給我安靜點!”
阿貴聽這話后,當(dāng)即感激涕零,明白這位方大人要放自已一馬了。
“阿貴,你讓我怎么說你?”
“你是遼陽兵站的總管,竟然在值房內(nèi)喝酒?”
“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總署署長,還有沒有規(guī)矩?”
“你是遼陽兵站的總管!”
“上梁不正下梁歪!”
“在這個戰(zhàn)事緊張的節(jié)骨眼上,你在這里大吃大喝,還喝酒!”
“你不想要腦袋了??”
聽到方圓的話后,阿貴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嚇得額頭直冒冷汗。
“大人!”
“我知錯了!”
“我再也不敢了。”
“我若是再敢壞規(guī)矩,天打五雷轟……”
“行了!”
“念在你是初犯?!?/p>
“今日這事兒我就當(dāng)不知道?!?/p>
方圓對阿貴說:“若是再犯,可別怪我翻臉無情?!?/p>
“你回頭也給手底下的人都講清楚!”
“我們供應(yīng)總署雖不是軍隊,卻掌管著錢糧,責(zé)任重大。”
“必須有規(guī)矩,明白嗎?”
“是,是!”
阿貴很清楚。
這若是換了別人,自已這一次怕是前途就沒了。
搞不好會被拉出去殺頭。
好在遇到的是方大人,自已才能僥幸逃過一次。
他也暗暗告誡自已,以后絕對不能再犯糊涂了。
遼陽兵站歸方圓的供應(yīng)總署管。
他也不想將事兒鬧大。
況且現(xiàn)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讓。
方圓站在走廊里問阿貴:“現(xiàn)在遼陽兵站還有多少糧草?”
阿貴穩(wěn)了穩(wěn)心神后這才回答:“回大人的話。”
“這些日子滄州城那邊一直在打仗,道路被阻斷?!?/p>
“所以各處運來的錢糧軍械等物資,全部堆積在遼陽倉內(nèi)?!?/p>
“現(xiàn)在遼陽倉內(nèi)有各類糧食二十萬石,草料五萬石,各類藥材三萬斤,白布三千匹.......”
得知遼陽兵站所屬的倉庫內(nèi)有這么多的東西。
方圓松了一口氣。
滄州城失守,儲存在城內(nèi)的糧草等付之一炬。
如今前線的親衛(wèi)軍團、遼西軍團、黑甲軍等已經(jīng)面臨著斷糧的危險。
他接到緊急軍令后,親自奔赴距離最近的遼陽兵站,準(zhǔn)備調(diào)撥錢糧往前線送。
方圓又問:“兵站內(nèi)現(xiàn)在有多少民夫,多少車馬?”
阿貴身為兵站的總管,對這些倒是一清二楚。
“我們遼陽兵站現(xiàn)在有三千民夫可以隨時出動?!?/p>
“有各類大車五百輛,騾子一千五百頭、馱馬兩千匹.......”
“好!”
方圓聽聞后點了點頭。
“即刻將大車、騾子、馱馬記載糧草,運往滄州前線大營!”
方圓對阿貴說:“你親自帶隊!”
“以最快的速度,將錢糧運抵前線!”
阿貴看方圓語氣急促,也意識到前線恐怕出了一些問題。
“是!”
在阿貴的命令下,已經(jīng)睡下的民夫們很快就被叫醒了。
無數(shù)的糧草都迅速裝車,裝好一輛走一輛,整個兵站都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