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山北麓。
一處長滿云杉樹的河谷中,臨時搭建著不少帳篷。
遼西軍的騎兵巡哨在周圍游弋警戒,任何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一座帳篷中,躺著不少受傷將士,一些重傷的奄奄一息。
他們都是在與胡人作戰(zhàn)中受傷的。
驍騎營指揮使呼延騰望著這些缺醫(yī)少藥滿臉痛苦的將士,心情沉重。
他們孤軍深入,如同孤狼闖進了茫茫草原,四處轉(zhuǎn)戰(zhàn),每一次廝殺都是生死較量。
受傷的將士得不到救治,得不到休息。
這些日子不少受傷的將士死去。
與烈焰部一戰(zhàn),營中又增添了三百多名受傷的將士。
重傷的更有數(shù)十人。
“指,指揮使,是不是又要出發(fā)了?”
“指揮使,我求求您,能不能別丟下我?!?/p>
“我家里還有老母需要侍奉......”
“只要將我綁在馬背上,我就能跟上隊伍,絕不給您添麻煩。”
見指揮使呼延騰緩緩走來,一名遼西軍驍騎營的老兵強忍傷痛,掙扎著想要坐起。
他的眼中滿是哀求,聲音顫抖地乞求著呼延騰不要將他留下。
他很清楚。
他現(xiàn)在傷勢嚴重,如今連騎馬都騎不了。
對于驍騎營而言,他就是一個累贅。
可是他也不想死。
他想回家。
他的家里還有老母,還有妻兒。
現(xiàn)在四周都是敵人。
一旦被落下。
缺醫(yī)少藥不說。
縱使挺過去,沒有死。
可茫茫草原,他們方向都分辨不清楚。
到時候遇到胡人,只有死路一條。
總而言之,一旦離開了這一支軍隊的保護落了單,那他們幾乎沒有活路。
“躺下,躺下。”
呼延騰摁住了想要起身的這名驍騎營老兵。
“小侯爺曾經(jīng)說過,進了遼西軍,咱們就是一家人?!?/p>
“咱們不是親弟兄,勝似親弟兄?!?/p>
“我豈能拋棄自家弟兄?”
呼延騰安撫著受傷老兵說:“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對你們不管的。”
這些將士追隨他殺進了阿爾草原,沖鋒陷陣,浴血廝殺。
現(xiàn)在受傷了。
他自然不能將他們拋棄。
周圍躺著的受傷將士聽了呼延騰的這一番話后,心里懸著的石頭落了地。
“指揮使!”
“只需要將我們綁在馬背上,我們就能跟上隊伍?!?/p>
有人當即表態(tài):“我們絕不給您添麻煩.......”
呼延騰搖了搖頭。
“諸位弟兄,你們傷勢這么重,戰(zhàn)馬顛簸?!?/p>
“你們?nèi)羰抢^續(xù)跟著隊伍走,只會加重傷勢,白白喪了性命?!?/p>
呼延騰對眾人說:“阿爾山中有不少起伏的河谷山溝,河谷山溝內(nèi)長滿了草木,很容易藏身?!?/p>
“我已經(jīng)派人在阿爾山中尋找一處隱蔽之處,準備修建一處營地。”
“屆時你們先去山中的營地中隱蔽養(yǎng)傷?!?/p>
“我會讓耿安帶人留下照顧你們?!?/p>
“待你們傷勢全部好了后,再一起返回云州.......”
阿爾山比起遼西大山而言,并不險峻。
比起周圍一望無垠的草原而言,阿爾山這一片除了主峰高聳,終年積雪不化外。
余下的大部分地方都是連綿起伏的小山,甚至連小山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丘陵。
阿爾山東西走向,長度綿延數(shù)百里,將阿爾草原和云州草原隔開。
最窄的地方僅僅只有數(shù)十里地,可阿爾山畢竟是山。
主峰上的積雪融化,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河流溪流,滋養(yǎng)著周圍的山溝河谷。
這些山溝河谷長滿了濃密的草木,其中以落葉松,云杉等樹木為主。
雖不適合放牧。
但是藏幾百人在其中,還是很容易的。
連番惡戰(zhàn),讓他們軍中的重傷員日益增多。
呼延騰沒有辦法帶著他們繼續(xù)行軍。
行軍是很辛苦的,他覺得這些重傷員無法承受顛簸之苦,恐怕會喪命。
這些將士打了這么多仗,不缺勇武,如今戰(zhàn)陣經(jīng)驗也豐富。
只要傷好了,那就是軍中的骨干。
所以呼延騰準備將他們暫時安置藏匿在阿爾山的河谷云杉林中,讓他們隱蔽養(yǎng)傷。
起初這些受傷的將士是不愿意留下的。
他們覺得沒有任何的保障。
呼延騰也看出了他們的擔憂。
他寬慰眾人說:“耿安會帶著五百名將士留下保護你們。”
“除此之外,我們繳獲的牛羊馬匹、糧食也會留給你們,確保你們衣食無憂?!?/p>
“你們?nèi)羰抢^續(xù)跟著我們大軍行動,一旦和胡人打上了,那到時候就顧不上你們了.......”
在呼延騰的一番好言勸說后,一眾傷兵這才同意留下來。
他們也知道。
他們這一支軍隊孤軍深入,他們時時刻刻都必須做好與敵人廝殺的準備。
若是攜帶著他們這些傷兵,會影響大軍的轉(zhuǎn)戰(zhàn)。
真的和胡人打起來,他們就會成為大軍的累贅。
呼延騰安撫住了一眾傷兵后,他這才返回了自已的帳篷。
他將耿安等人將領召集到了跟前,面授機宜。
“耿兄弟,這幾百名受傷的弟兄我就托付給你了?!?/p>
呼延騰對耿安說:“你一定要照顧好他們?!?/p>
“我已經(jīng)從仆從軍中挑選了二十多名認識一些藥草的人?!?/p>
“到時候派他們進山采藥,一定要盡可能地救治受傷的弟兄?!?/p>
耿安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指揮使放心,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會竭盡全力照顧好他們。”
“嗯!”
呼延騰點了點頭。
“這些受傷的弟兄,個個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能征善戰(zhàn)的好漢子?!?/p>
“只要他們傷好了,那就能以一當十?!?/p>
“照顧好這些傷兵,我給你記一功?!?/p>
“遵命!”
呼延騰安頓好了這些傷兵,給他們留下了足夠的物資后。
他再次帶著兵馬離開了阿爾山藏身的云杉林,向北進入了阿爾草原。
他剛進入阿爾草原一天。
他派出的斥候兵就向他稟報了一個新的消息。
“指揮使,好消息!”
幾名斥候兵抓了一名落單的胡人牧民,將其帶到了呼延騰跟前。
“指揮使!”
“現(xiàn)在烈焰城的萬騎長達瓦被我們殺了后,周圍的各部已經(jīng)開始爭奪新的萬騎長之位了!”
“如今鐵勒部等十多個勢力較強的部落,已經(jīng)打起來了?!?/p>
“那些小部落有的已經(jīng)出兵增援自已的支持者,也有人還在觀望。”
“還有一些部落擔心自已被波及,已經(jīng)整個部落向北遷徙,試圖躲避這一次的爭奪廝殺。”
斥候兵指著被他們抓來的一名胡人牧民。
“他就是響水部落的人,他們部落戰(zhàn)敗,財貨牲畜被擄掠一空,他只身逃了出來,被我們俘虜.......”
相對于大乾等王朝的繼承制而言。
草原各部的頭人,金帳汗國的汗王等全部都是各部推舉出來的。
當然,這個推舉還是要看實力的,都是推舉一些有實力的人擔任。
誰不服,那就可以挑戰(zhàn)。
這就面臨不少問題。
一旦出現(xiàn)幾個旗鼓相當?shù)膶κ?,那他們就要好好地廝殺一場,分一個勝負。
金帳汗國王庭對此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是默許支持的。
反正無論是誰獲勝,都需要王庭授予印信才算合法。
獲勝者要想獲得王庭的認可,就必須按時給王庭繳納牛羊稅賦。
所以無論誰贏,王庭都沒有損失。
再者而言,他們需要這些下邊的部落互相廝殺消耗實力,以避免影響王庭的統(tǒng)治力量。
呼延騰得知烈焰城周邊各部為了補缺萬騎長內(nèi)斗了起來,他高興不已。
“還是小侯爺英明!”
呼延騰高興地說:“小侯爺讓我們重點打擊和消耗烈焰部等大部落,打破各部的平衡,引發(fā)胡人各部內(nèi)斗,看來如今有效果了!”
現(xiàn)在各部打起來了,那他們就沒有必要繼續(xù)摻和進去了。
他們只需要站在一旁坐山觀虎斗,在關鍵的時候添一把火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