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_鑫¨完?本/鰰.棧^ ¨免*肺-躍·獨\”
見鐘匡時失態(tài),陳象輕咳一聲,緩緩開口道:“這些不過是你主的猜測,楚王與吳王皆是一代英豪,豈能不知唇亡齒寒的道理,定會出兵馳援,有他們牽制,楊吳大軍看似來勢洶洶,實則虛張聲勢,持續(xù)不了多久,你主所言,不過是危言聳聽罷了?!?
鐘匡時收斂心神,附和一聲:“不錯!”
余豐年笑而不語,來之前,刺史已經(jīng)交代過了,江西局勢已經(jīng)站在懸崖邊上,往后半步,就會跌落深淵。
錢镠有心無力,剛剛奪下睦、衢、婺三州,需要投入大量精力治理,此外還需安排一部分兵力鎮(zhèn)守,以防楊吳殘留勢力作亂。
而馬殷則是鞭長莫及,湖南岳州與江州之間還隔著鄂州,即便真派兵馳援,鐘匡時敢放馬殷麾下大軍入鄂州嗎?
不怕馬殷玩一手假道伐虢,趁機占了鄂州?
這年頭,可沒人跟你講什么道義。
求援馬殷,象征意義大過實際意義,不過是為了給楊吳壓力罷了。
短暫的沉默過后,陳象問道:“劉刺史有何良策?”
余豐年朗聲道:“我家刺史有意與南平王交好,歙州兵馬雖不過萬,卻皆是能征善戰(zhàn)之士?!?
聞言,鐘匡時心下一喜,可旋即又皺眉道:“你主虛防備吳王與楊吳,能馳援多少兵馬?”
頂天了三四千。
這么點兵力,對他而言,屬實是不止渴。
余豐年搖搖頭,說道:“我主不打算派兵馳援洪州,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楊吳六萬大軍,外加隨軍民夫,只有十幾萬之眾,所需糧草乃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而歙州緊鄰宣州,可四處出兵,襲擾楊吳糧道。前線楊吳大軍缺兵少糧,自然士氣低落,所發(fā)揮的用處,足以抵得上三萬大軍!”
歙州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三戰(zhàn)之地,整個北邊都緊挨著宣州。
可以從多處地段與方向,對楊吳漫長的糧草補給線動手。
若遇強敵,也不必擔心,往黃山山脈里一鉆就行,楊吳敢追嗎?
從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楊吳防范的再好,總有疏忽的時候。
況且,小規(guī)模野戰(zhàn),楊吳未必是走精兵路線的劉靖對手。
楊吳此次對江西動手,于劉靖而言,正是一次渾水摸魚的好機會。
必須要撈夠好處!
不得不說,這一席話,讓鐘匡時與陳象二人心動了。
糧草,至關重要。^x-x.k`s^g?.+c¨o¢m/
縱然楊吳不止一條糧草補給線,可若能廢掉其中一條,也能極大的減緩自身壓力。
念及此處,鐘匡時朗聲笑道:“哈哈,本王聽聞劉刺史乃少年英豪,神往已久,早就想結(jié)交一番,前幾日本打算遣使祝賀,不曾想遇上了這檔子事兒?!?
前據(jù)而后恭,態(tài)度轉(zhuǎn)變之快,令人驚嘆。
不過還稍顯稚嫩,因而有些生硬。
跟在鐘傳身邊這么久,鐘匡時多多少少學會了一些上位者的技巧。
余豐年回道:“俺家刺史也時常說,諸王子嗣之中,唯南平王最為出挑,余者遠不如矣?!?
真誠的語氣,再配上他那副天生的憨厚面孔,讓人信服。
用劉靖的話來說,余豐年這小子,天生就是干探子的料。
果然,這番話聽得鐘匡時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卻見余豐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俺家刺史,還有一事相求。”
來了!
陳象心頭一凜,他就知道劉靖不會如此好心,定然是有所求。
鐘匡時張口便問:“何事?”
余豐年答道:“歙州少糧,陶雅此前出征睦州,本就將府庫糧草帶走了大半,前陣子退軍之時,又將農(nóng)田焚毀,劫掠百姓,致使夏收秋收無望,所以俺家刺史想向南平王借些糧食?!?
這個借字,用的很好。
熟悉老劉家的人,都知道意味著什么。
憑本事借的,為啥要還?
鐘匡時也不是傻子,知曉這筆糧食多半是要不回來,但又不得不給,于是試探性的問道:“借多少?”
余豐年憨厚一笑:“不多,五十萬石。”
“……”
鐘匡時與陳象陷入沉默。
好家伙,五十萬石還不多?
他劉靖怎么不要五百萬石呢?
鐘匡時瞥了眼陳象,見他比出一根手指,會意道:“去歲江西澇災,加上此番動兵,本王也沒多少糧食,最多可借給你家刺史五萬石?!?
這話就純扯淡了。
江西乃是魚米之鄉(xiāng),比兩浙還要富庶一些,加上這些年鐘傳沒有大規(guī)模用兵,不像錢镠,幾乎連年與楊吳開戰(zhàn),所以糧食絕對囤積了不少。
余豐年立即叫起來屈:“非是俺家刺史貪得無厭,實在是歙州無糧,南平王胸懷廣闊,急公好義,還請多借一些?!\w+b^s-z\.?c`o,m/”
一番討價還價,最終定在了十萬石。
這還是有陳象在一旁隱晦的提醒,不然余豐年能把鐘匡時給駕到天上去,到時候可就不止十萬石了。
余豐年繼續(xù)說道:“此外還有一事?!?
還有?
鐘匡時眼角抽了抽,硬著頭皮問道:“還有何事?”
余豐年說道:“俺家刺史欲與南平王結(jié)為友鄰,互開商道,互通有無,不知南平王意下如何?”
“此事本王允了!”
一聽只是通商,鐘匡時暗自松了口氣,大手一揮應下。
又商議了一番運糧路線以及確切時間后,余豐年這才告退。
目送余豐年離去,鐘匡時神色凝重道:“本王倒是小瞧了這劉靖,竟有如此眼光?!?
將他此刻的處境,分析的絲毫不差。
以至于,他方才竟生出一種被扒光了衣服一般的錯覺。
陳象說道:“此子能在楊吳手中硬生生咬下歙州,且站穩(wěn)腳跟,絕非易與之輩,大王切莫小看天下英豪。歙州乃戰(zhàn)略要地,與其交好,得其相助,對大王有益無害?!?
鐘匡時鄭重地點點頭:“本王省的?!?
見狀,陳象老懷寬慰。
先王對他有知遇之恩,臨終托孤,他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幫大王守住基業(yè)。
好在大王雖年少,且有不少缺點,可卻能聽得進諫言,對自己也算敬重。
……
……
“殺?。。?!”
震天的喊殺聲,不斷在城池上空回蕩。
莊二癱坐在城樓中,大口大口喘息,愣愣地看著城樓外廝殺的梁軍與魏博牙兵,面露苦笑。
這他娘的……
這趟北上之旅,比他先前預想的還要坎坷。
一路上的山賊水匪就不用說了,光是偽裝成匪寇的官兵,就遇到了五六波。
此中艱辛,不足道哉。
若非莊二經(jīng)驗豐富,早就死在半途了。
可即便如此,人手也折損的七七八八,等好不容易到了魏博鎮(zhèn),算上他在內(nèi),只剩下三人。
然而,剛剛進入魏州朝城縣地界,就爆發(fā)了戰(zhàn)事。
朱溫以協(xié)助攻打幽州名義,將一萬八千魏博牙兵調(diào)走,緊接著羅紹威屠戮魏縣郡留守牙軍,控制魏縣郡,朱溫親率大軍征討魏博鎮(zhèn),與羅紹威里應外合。
由于大部分牙兵被調(diào)走攻打幽州,魏博鎮(zhèn)內(nèi)守備空虛。
朱溫勢如破竹,短短十日時間,便攻克相州、衛(wèi)州,眼下正在三面合圍魏州。
莊二被拉了壯丁,強征入伍。
“緊趕慢趕,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念及此處,莊二嘴角的苦澀更濃了。
早在去歲,監(jiān)鎮(zhèn)就與他們兄弟說過,羅紹威與朱溫可能近期就要對魏博牙兵動手。
本以為應該能趕在朱溫他們動手之前,趕到魏博鎮(zhèn),接走親眷,順帶再為監(jiān)鎮(zhèn)招募一批牙兵,誰曾想計劃趕不上變化。
一旁的田羊問道:“二哥,眼下該怎么辦?”
莊二面露茫然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田羊語氣懊悔道:“唉,早知便不來了,監(jiān)鎮(zhèn)和三哥打下了歙州,如今還不知有多暢快?!?
監(jiān)鎮(zhèn)奪取歙州,是他們剛?cè)胛翰╂?zhèn)時聽到的消息。
這讓他們欣喜若狂,倍受鼓舞。
“現(xiàn)在說這些有甚用?!?
莊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魏縣的親眷怕是難逃羅紹威毒手,眼下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脫困,帶一幫人回歙州?!?
親眷是來不及救了,回歙州才是正理。
況且大老遠千辛萬苦的回來,總不能白跑一趟,弟兄們也不能白死,總得帶些人回去,否則如何向監(jiān)鎮(zhèn),向死去的弟兄們交代?
田羊一喜:“二哥有路子?”
莊二低聲道:“朝城牙將李有金與俺雖不相熟,但以前也見過幾面,不管怎樣總要試一試?!?
“那還等甚,現(xiàn)在就去。”
田羊蹭一下站起身,興沖沖的說道。
“給老子坐下。”
莊二一把將他拉著重新坐下,呵斥道:“急個甚?要說也不是眼下說,得再過陣子。”
田羊瞪大眼睛,不解道:“為何?梁軍攻勢兇猛,再過陣子,能否守住縣城都不曉得,屆時就晚了?!?
莊二小聲說道:“就是要等到那個時候,否則人家憑什么跟你去歙州?”
聞言,田羊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是的,眼下朝城縣抵抗頑強,完全是因為心懷希望,覺得只要在外攻打幽州的一萬八千精銳牙兵得知消息,就會立刻趕回來馳援。
莊二嗤笑一聲:“他們也不想想,朱溫這等梟雄,手段何其高明,既然動手,說明早就做好了萬全之策,會讓那一萬八千牙兵回來?”
保不準朱溫早就跟幽州商議好了,此番攻打幽州,可能就是針對魏博牙兵設的一個局,屆時前后夾擊之下,一萬八千魏博牙兵最終的下場,就是埋骨他鄉(xiāng)。
“二哥高明?!?
田羊豎起大拇指。
莊二叮囑道:“少他娘的拍馬屁,你跟病秧子兩個仔細些,別憑白送了性命。”
田羊拍著胸脯保證道:“二哥寬心,俺曉得?!?
都是老兵了,經(jīng)驗豐富,又是守城一方,一心想保命的話,還真不容易死。
當然了,事無絕對,戰(zhàn)場之上誰都說不準,萬一走霉運,被一只流矢正巧射中眼睛,又或是被投石車迎面砸中。
……
……
七月初五。
昱嶺關關門大開,一支車隊在百余衛(wèi)兵的護送下,緩緩駛?cè)腙艓X關。
衛(wèi)兵人數(shù)雖不多,卻各個身高體壯,氣息彪悍。
身著銀白明光鎧,在烈日照耀下,耀眼奪目,如天兵天將。
然而關墻之上,有經(jīng)驗的士兵一眼就看出,兵是精銳,不過身上的明光鎧卻都是樣子貨。
除開胸前兩個锃亮的大鐵片之外,其余都是紙扎的。
這種明光鎧屬于禮器,專門給不懂行的百姓看。
車隊不算長,前前后后只有十來輛,中間一輛馬車無比奢華,陣陣香風自車廂中彌漫開來。
恰在這時,馬車一側(cè)車簾掀起,露出半張俏臉,遠黛眉下,一雙勾魂奪魄的狐貍眼回望來時路,眼神復雜。
隨著車隊駛?cè)腙P內(nèi),關門漸漸合上。
車簾落下,似有無聲的嘆息。
馬車從外看并不大,然內(nèi)里空間卻極為廣闊,地上鋪設有名貴的羊毛地毯,踩在上頭如墜云端。內(nèi)飾同樣奢華,鑲金嵌銀,頂端之上還鑲有十一八顆大小一致的夜明珠,若是夜晚,即便不點燈燭,僅靠夜明珠的光芒也能目視。
一名少女身著天青色嫁衣,手持一柄合歡扇,端坐在軟榻中央。
正是永茗郡主。
在她左右,還各坐著一名貼身婢女。
左邊的婢女年歲稍大一些,十八九歲的樣子,模樣清秀,見自家郡主眼帶憂愁,不由勸道:“郡主何必憂愁,聽聞劉刺史相貌俊美,便是那潘安也比不上,尚未及冠,便能闖下如此基業(yè),乃少年英豪,與郡主是天作之合。”
“對哩?!?
右邊的婢女卻只有十四五,稚氣未脫,附和著點頭道:“總比嫁給那些老頭子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