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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變天了

夜色如墨,潑灑在廣陵城上空。

城東牙城的大堂之內,燈火搖曳。

癲狂的笑聲剛剛斂去,余音卻仿佛還纏繞在帳中的梁柱上。

呂師周還未從這劇烈的情緒波動中掙脫,大堂的門便被人“唰”地一聲,粗暴地從外推開。

一股夾雜著夜露寒氣的勁風倒灌而入,吹得燭火瘋狂搖曳,幾欲熄滅。

一名身材魁梧的校尉,身披明光鎧,腰挎橫刀,在六名頂盔貫甲、手按刀柄的親兵簇擁下,龍行虎步地踏入大堂。

他的眼神銳利如鷹,臉上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倨傲,仿佛踏入的不是一軍主將的大堂,而是自家的后院。

他只是冷漠地掃了呂師周一眼,便從寬大的袍袖中掏出一紙蓋著朱紅大印的調令,以及兩枚銅制魚符,在火光下閃爍著冰冷光澤。

“左牙、右牙指揮使有令!”

校尉的聲音洪亮:“恐防有變,黑云都全體將士原地待命,不得踏出牙城半步!違令者,以謀逆論處!”

黑云都,這三個字在整個楊吳疆域內,都代表著無上的榮耀與特殊的地位。

這支軍隊是先王楊行密一手創(chuàng)立的親軍,其中的每一名士卒都是百戰(zhàn)余生的精銳,對楊家忠心耿耿。

后來,先王將這支象征著最高武力的軍隊交由嗣王楊渥,使其成為淮南王直隸的最后一道屏障。

尋常時候,就算是徐溫與張顥這兩個名義上的左、右牙指揮使,也根本無權調動黑云都的一兵一卒。

想要調動他們,唯有淮南王的手令與兵符齊備才行。

但眼下不同。

大王暴斃,國中無主。

整個廣陵城,乃至整個淮南的權力出現(xiàn)了真空。

張顥與徐溫,這兩個在軍中權勢最重、根基最深的指揮使,也就順理成章地接過了權柄,成為了事實上的最高號令者。

呂師周緩緩抬起頭,那雙因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紙在燭火下微微晃動的調令。

朱紅色的“淮南節(jié)度使”大印刺眼奪目,仿佛在嘲笑著他此刻的無力。

他又看了看那兩枚可以調動禁軍的魚符,神色陰晴不定,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

他的心,在進行著一場慘烈無比的天人交戰(zhàn)。

理智告訴他,這張調令背后,是一個精心布置了無數(shù)個日夜的巨大陰謀。

楊渥的死絕非意外,而自已,就是促成這場陰謀的關鍵一環(huán)。

他眼下若是抗命,憑著黑云都在軍中的威望和將士們的忠誠,或許真能殺出牙城,沖進王府,去探尋一個所謂的真相。

但那又如何?

無論結果如何,一頂“不尊上令、趁亂謀反”的滔天大罪是絕對扣定了。

到那個時候,就是黃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呂師周和整個黑云都的將士,都將成為天下人口誅筆伐的叛軍。

更關鍵的是,徐溫與張顥這兩個在淮南官場和軍中浸淫多年的老狐貍,謀劃了這般久,豈會沒有萬全的后手?

這偌大的黑云都里,難道就沒有他們二人早就重金收買、安插下的親信?

否則,眼前這個區(qū)區(qū)校尉,又豈敢在自已這個執(zhí)掌王室親軍的主將面前,如此囂張跋扈?!

他帶來的那六名親兵,他們看似隨意的站位,卻隱隱封死了自已所有的退路。

一滴冰冷的汗珠,順著呂師周花白的鬢角,緩緩滑落。

呂師周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一幕幕畫面。

他想起了白天時,楊渥那張狂妄自大、剛愎自用,令人無比憎惡的臉。

想起了自已被憤怒沖昏頭腦,親手下達了從王府撤兵的命令,將那位自已本該誓死保衛(wèi)的君主,獨自留在了虎狼環(huán)伺的深宮。

想起了傍晚時分,徐溫府上那杯意味深長的酒。

徐溫當時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呂將軍為國分憂,勞苦功高,只是大王性情剛烈,將軍還需多加忍耐,方是社稷之福啊?!?/p>

現(xiàn)在想來,那哪里是勸慰,分明是最后的警告!

原來,自已才是那個最可悲的人。

他才是那把被遞出去,刺向楊渥的刀。

而握著刀柄的,正是徐溫與張顥!

見他久久不發(fā)一言,只是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那校尉臉上的不耐之色愈發(fā)濃重,聲音也陡然拔高了幾分,帶著濃濃的威逼之意。

“呂將軍,是在質疑指揮使的命令嗎?還是說,你想抗命不遵?”

“抗命”二字,徹底擊碎了呂師周心中最后一點反抗的念頭。

一番內心掙扎后,他挺得筆直的腰桿,像是被瞬間抽走了脊骨,猛地一軟,整個人都垮了下去。

他緩緩閉上布滿血絲的雙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死灰。

“末……末將……領命。”

校尉嘴角勾起一抹得勝的冷笑,上前一步,將調令與魚符重重地拍在呂師周面前的案幾上,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呂師周怔怔地看著那兩樣冰冷的東西,許久,伸出顫抖的雙手,將其拿起。

入手處,一片冰涼,直刺骨髓。

……

與此同時,城東,宣德坊,嚴可求的府邸。

夜深人靜,坊內萬籟俱寂,連一聲犬吠都聽不到。

操勞了一天的嚴可求早已入睡,呼吸平穩(wěn)。

“咚!咚!咚!咚咚!”

一陣急促到近乎瘋狂的敲門聲,如同擂鼓一般,劃破了深夜的寧靜,將他從沉睡中悍然驚醒。

嚴可求猛地睜開雙眼,眼中沒有絲毫迷茫,只有一片警覺的清明。

他霍然坐起身,披上一件外袍,沉聲對門外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門外,跟了他二十多年的老管家,聲音壓得極低,但那聲音里無法抑制的驚惶與顫抖,卻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門板。

“阿郎……方才……方才城西傳來密報,大王……大王他……暴斃了!”

“轟!”

管家的話,如同一道旱雷在嚴可求的腦中炸開。

驟然聽到這個消息,他的神色也只是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復了鎮(zhèn)定,并未表現(xiàn)出太多的震驚。

對于楊渥之死,他早有預料。

或者說,對于那位剛愎自用、嗜殺好斗、親小人遠賢臣的少主,江南易主,只是遲早的事情。

先王楊行密英雄一世,打下了偌大的基業(yè),卻沒能料到自已的繼承人會是這般德行。

他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決絕。

“知道了。”

嚴可求的聲音依舊平靜,仿佛只是得知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這種超乎常人的鎮(zhèn)定,讓門外的管家也稍微安定了心神。

“安排馬車,我這就去王府?!?/p>

他沒有再多問一句,轉身回到里屋。

在昏黃的燭光下,他不疾不徐地脫下寢衣,換上那身繁復厚重的紫色朝服,一絲不茍地將每一個褶皺撫平,然后端正地戴上官帽,整理好衣冠。

整個過程,他的手沒有一絲顫抖。

等他走出府門時,夜風正涼,車夫已經(jīng)趕著馬車,在門外靜靜等候。

管家提著一盞燈籠,站在車旁,臉色在燈光下顯得煞白。

嚴可求踏上馬車,在車簾落下的瞬間,他淡淡地吩咐道:“讓府中上下,緊閉門戶,今夜無論聽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得外出,不得議論?!?/p>

“是,阿郎。”

管家恭敬應道。

馬車緩緩啟動,車輪碾過寂靜無人的青石街道,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朝著那座風暴的中心——淮南王府,行去。

一路上,嚴可求閉目養(yǎng)神,腦中卻在飛速地運轉。

楊渥死了,誰是最大的受益者?

張顥?徐溫?

這兩個人,一個殘暴嗜殺,一個陰險狡詐,都不是易于之輩。

他們聯(lián)手,確實有弒君的能力。

但弒君之后呢?誰來做這個淮南之主?

一山不容二虎,他們必然會有一番龍爭虎斗。

而自已,以及那些忠于先王的舊臣,又該何去何從?

是坐山觀虎斗,還是……

思緒萬千間,馬車緩緩停下。

“阿郎,到王府左近了,前面……過不去了?!避嚪虻穆曇魩е唤z緊張。

嚴可求掀開車簾,眼前的景象,讓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的他,眼角也不由得微微一跳。

王府外的長街上,火光沖天,人影綽綽。

數(shù)百根熊熊燃燒的火把與上百盞碩大的燈籠,將這段本該陷入黑暗的街道,照得恍如白日。

賈令威、李承嗣、朱瑾、徐溫……

一眾在廣陵城內有頭有臉、手握兵權的將佐,顯然都已接到了消息,先一步趕到。

他們不但來了,還帶來了各自最精銳的心腹親衛(wèi)。

黑壓壓的人群,加起來足有上千人,個個披堅執(zhí)銳,全副武裝,冰冷的鐵甲在火光下反射著森然的寒芒。

他們將王府前的街道圍得水泄不通,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肅殺之氣與火把的熱浪交織在一起,讓這初夏的夜都變得異常燥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味道。

嚴可求下了馬車,目光沉靜地在人群中掃過。

最后落在了那個被眾人隱隱簇擁在中心,臉上還帶著溫和微笑,正與人低聲寒暄的徐溫身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好一招瞞天過海,好一個笑里藏刀的徐溫!

隨即,他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衣冠,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上前幾步,沉聲問道:“諸位同僚,深夜至此,所為何事?”

“我聽聞大王不幸暴斃,為何都聚于府外,不入內一探究竟,為大王守靈?”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位將領的耳中。

賈令威是個藏不住話的暴躁性子,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朝著王府門前那隊由張顥心腹大將紀祥親自率領、將大門堵得嚴嚴實實的甲士努了努嘴,滿臉怒氣地冷笑道。

“嚴公有所不知!張顥那個匹夫,派人傳話,說為防生變,我等只準各帶兩名親衛(wèi)入府,其余甲士,必須全部遣散!”

“這他娘的不是把我們當傻子耍嗎?”

此言一出,周圍的將佐們皆是面露憤然,深以為然。

遣散甲士,只帶兩人進王府?

那豈不是成了待宰的羔羊?

誰知道張顥那個瘋子在里面布下了什么天羅地網(wǎng)!

萬一他發(fā)起瘋來,將眾人一網(wǎng)打盡,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

正因如此,手握兵權的眾將才心有顧忌,止步不前,與府內的張顥,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對峙。

誰也不敢先進,誰也不愿后退。

見狀,嚴可求心中了然。

張顥想關門打狗,但外面的“狗”卻不肯進門,雙方僵持住了。

他朗聲道:“諸位多慮了,張指揮行事向來如此。況且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我等一網(wǎng)打盡?!?/p>

“他若真這么做了,那他就是楊吳的公敵,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再者說,大王暴斃,國不可一日無主,我等皆為先王舊臣,受先王托孤之重,如今這般在府外拖延,于情于理都說不通,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我淮南無人?”

說罷,他竟是不再理會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正了正衣冠,便在眾目睽睽之下,獨自一人,率先朝著那氣氛森嚴的王府大門走去。

他的背影并不高大,甚至在周圍那些魁梧的武將襯托下,顯得有些文弱。

但此刻,每一步都走得異常堅定。

賈令威、朱瑾等人見了,面面相覷,臉上都露出了復雜的神色。

尤其是以勇猛著稱的悍將朱瑾,他看了一眼嚴可求那略顯單薄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由衷的欽佩。

“嚴公所言極是!我等七尺男兒,豈能被一張顥匹夫嚇住,在此畏縮不前!”

朱瑾大喝一聲,聲如洪鐘。

他也揮手讓身后的親衛(wèi)退下,只留了兩名貼身護衛(wèi),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有人帶頭,其余將佐也不再猶豫。

他們都是沙場上殺出來的漢子,血性未泯,此刻被嚴可求和朱瑾一激,也紛紛遣散了帶來的大部分親兵,只帶著兩三名護衛(wèi),跟隨著嚴可求,踏入了那座氣氛詭異的王府。

王府之內,一步一崗,五步一哨。

從前院到通往大殿的甬道,一路上都列滿了張顥麾下的甲士。

他們手按刀柄,面無表情,只是用那冰冷的目光,死死地注視著這群走進來的淮南重臣。

沉重的腳步聲在寂靜的王府中回蕩,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一路來到大殿之外,眾人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只見張顥一身戎裝,外罩黑鐵甲,手按著腰間長劍的劍柄,竟是昂然立于高高的殿臺之上。

在他的身后,便是先王楊行密與嗣王楊渥曾經(jīng)坐過的,那象征著淮南最高權力的王位。

這番姿態(tài),其心昭然若揭!

大殿的左右兩側,同樣密密麻麻地矗立著一排排頂盔貫甲的刀斧手,他們目光兇惡,如狼似虎地盯著剛剛進殿的眾人。

等眾人都到齊了,張顥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猛地掃視全場,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大聲喝問:“嗣王已經(jīng)去世,如今群龍無首,國中動蕩。這節(jié)度使府,應當由誰來主持大局?”

他問了第一遍,無人應答。

殿中一片死寂,只有眾人粗重的呼吸聲和火把燃燒時發(fā)出的輕微“噼啪”聲。

他又加重了語氣,問了第二遍,殿中依舊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將佐們或低頭不語,或眼觀鼻、鼻觀心,無人敢與他對視。

當他問到第三遍時,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毫不掩飾的凜冽殺氣,按在劍柄上的那只手,指節(jié)根根凸起,青筋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劍殺人。

“我再問一次,誰可主持大局?!”

沒有人敢回答。

在這種刀斧環(huán)伺、生死一線的情況下,誰敢說個“不”字?

但同樣,誰也不愿第一個開口,去擁立這個弒君的逆賊。

張顥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的目光越過噤若寒蟬的眾人,死死地盯住了站在人群中,始終低著頭,仿佛入定了老僧一般的徐溫。

他心中的憤怒與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噴薄而出!

徐溫!

你這個老狐貍!

他原以為,自已和徐溫聯(lián)手除掉楊渥,事成之后,徐溫會念在“盟友”的情分上,順水推舟,第一個站出來擁立自已。

卻萬萬沒想到,這個老奸巨猾的家伙,竟然在這最關鍵的時候,跟他玩起了心眼!

殿中左右的甲士感受到了主帥那滔天的怒火,也紛紛向前逼近一步,“鏘”的一聲,腰間的戰(zhàn)刀齊齊出鞘寸許,寒光閃爍,只待一聲令下,便要將這滿堂公卿血洗當場。

大殿之內,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所有人都覺得今日在劫難逃之際,嚴可求忽然動了。

他邁步上前,從噤若寒蟬的眾將中走出。

他獨自一人,走上了高高的殿臺,來到張顥身邊,用一種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壓低了嗓子說道:“張指揮,江南廣袤,且內憂外患,您德高望重,戰(zhàn)功赫赫,眼下這局面,非您主持大局不可?!?/p>

這話如同一陣春風,讓張顥那幾乎要燃燒起來的怒火稍稍平息,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可嚴可求話鋒一轉,繼續(xù)道:“但是,今日就當這節(jié)度使,恐怕……太快了,名不正,則言不順,會惹人非議?!?/p>

張顥眉頭一皺,眼中寒光一閃:“此話怎講?”

嚴可求依舊不疾不徐,冷靜地分析道:“劉威坐鎮(zhèn)淮南十余年,周本尚在攻打蘇州,陶雅屯兵昇州,李遇鎮(zhèn)守常州,李簡將軍……”

“他們尚在,各自鎮(zhèn)守一方,手握重兵,且都是追隨先王起于微末的元從宿將,在軍中威望極高。您今日若自立為王,他們豈會甘愿做您的屬下?”

“屆時,他們若是不服,以清君側之名,聯(lián)兵來攻,我楊吳基業(yè)便會四分五裂,重回二十年前那般群雄混戰(zhàn)的亂境!”

“為今之計,不如效仿那篡唐的朱溫。先立一幼主,輔佐于他,您以輔政大臣的身份,挾天子以令諸侯。”

“如此,您便手握大義,名正言順,屆時諸將誰敢不聽從號令!待日后時機成熟,再行禪讓之事,豈不萬全?”

張顥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那被權欲燒得滾燙的心,被嚴可求這番話澆上了一盆冷水。

當初與徐溫密謀,雖言說另立新主,但其實他一直都想借此機會,一步到位,自立為王。

甚至有朝一日,登基稱帝!

正因如此,才有了方才殿前逼宮,殺氣騰騰的那一幕。

可嚴可求的話,卻戳中了他心中最深的隱憂。

劉威……

那個坐鎮(zhèn)淮南龍興之地廬州十余年,手握十萬精銳牙兵的老將,確實是個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坎。

見張顥沉默不語,顯然是將自已的話聽了進去,嚴可求心中微嘆,知道自已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了。

他躬身一揖,便準備退下高殿。

就在這時!

一名甲士神色慌張地快步從殿外跑進來,他穿過人群,來到徐溫面前,將一張折疊好的紙,恭敬地遞給了他。

徐溫接過,緩緩展開,目光在那張紙上一掃,一直古井無波的臉上,嘴角終于勾起一抹微不可見的弧度。

他終于等到了。

他款步出列,走到大殿中央,將那張紙高高舉起,朗聲道:“太夫人有教諭!”

徐溫的聲音并不高,卻像一道驚雷,在大殿中轟然炸響。

殿臺之上,張顥的瞳孔猛地一縮,如遭雷擊,死死地盯住了殿下的徐溫。

那眼神,充滿了震驚、憤怒、和被背叛的瘋狂,恨不得立刻沖下去將他生吞活剝!

徐溫卻仿佛沒有看到他那殺人般的目光,視若無睹,迎著所有人的視線,高聲誦讀起來。

教諭的內容很簡單,卻重如泰山。

“長子楊渥不德,頑劣不馴,今不幸暴斃,國不可無主。為安社稷,其弟楊隆演,機敏練達,恭謙溫良,可繼承淮南王位!”

話音落下。

賈令威、朱瑾等人聽完后,先是一愣,隨即迅速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和如釋重負的表情。

他們再無半分猶豫。

“噗通!噗通!”

他們齊刷刷地單膝跪地,甲葉碰撞,發(fā)出一片清脆的響聲,對著徐溫手中的教諭,高聲唱喏。

“我等謹遵太夫人教諭!”

父死子承,兄終弟及。

這本就是千百年來天經(jīng)地義的倫理常綱。

更何況,還是由先王楊行密的正妻,嗣王楊渥和楊隆演的生母——史太夫人親自下發(fā)的教諭。

這是大義,是法理!

完全合情合理,誰也挑不出半點毛?。?/p>

張顥此刻孤零零地站在高高的殿臺之上,目光死死的盯著徐溫!

他怎么也沒想到,徐溫這個與他一同謀劃、一同弒君的“盟友”,竟會在最關鍵的時刻,從背后狠狠地捅了自已一刀!

還捅得如此之準,如此之狠!

他算是明白了,自已就是那個沖鋒在前的莽夫。

而徐溫,才是那個躲在暗處,坐收漁翁之利的真正贏家!

可是,此刻徐溫手握太夫人教諭,占據(jù)了大義的名分,他若強行自立為王,那就是犯上作亂、不忠不孝的叛賊!

正如嚴可求所說,陶雅、劉威、周本那些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絕不會坐視不理!

屆時,便是四面皆敵,眾將共擊之!

他張顥,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好……好好好!好的很吶!”

張顥怒極反笑,笑聲干澀。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整個人的氣勢兇悍到了極點,殿中所有甲士的刀鋒“唰”地一聲,齊齊出鞘半寸,寒光刺眼,殺氣沖霄!

那眼神,像是要將殿中所有人都撕成碎片。

饒是朱瑾這等身經(jīng)百戰(zhàn)、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悍將,都不由自主地感覺脊背發(fā)涼。

徐溫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濕,但他強自挺直了脊梁,與那頭即將暴走的猛虎遙遙對峙,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波瀾不驚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的弧度,怎么看都顯得有些僵硬。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片刻之后,張顥深吸了一口氣,高大的胸膛劇烈起伏,似乎在用盡全身的力氣壓制那即將噴發(fā)的火山般的殺意。

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充滿了不甘與怨毒。

“既然……是太夫人的教諭,本官……自當遵從?!?/p>

“來人!去將……新王,請來!”

話音落下,殿中眾人,包括一直強撐著笑臉的徐溫在內,都不由自主地暗自松了口氣,感覺像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不多時,年僅十五歲的楊隆演,便被幾個甲士半“請”半推地帶入了大殿。

楊隆演不過是個養(yǎng)在深宮內院,從未經(jīng)歷過風雨的紈绔子弟,哪里見過這等刀光劍影、殺氣騰騰的場面。

一張俊秀的臉早已嚇得慘白如紙,毫無血色,身體抖如篩糠,兩腿發(fā)軟,幾乎是被人拖著進來的。

嚴可求擔心遲則生變,快步上前,攙扶住幾乎要軟倒在地的楊隆演,低聲安慰道:“二公子勿憂,我等皆是先王舊臣,定會護您周全。”

他領著楊隆演,一步步往殿臺上走去。

很快,兩人便來到了張顥面前。

張顥目光冰冷地掃了一眼多事的嚴可求,旋即又看了看面色煞白,不知所措的楊隆演,從鼻孔里發(fā)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他極其不甘地讓開了身子,將通往王位的道路,讓了出來。

嚴可求扶著渾身癱軟的楊隆演,在那張冰冷的王位上坐下。

殿下眾人,見新主已定,再次單膝跪地,山呼海嘯。

“臣等,拜見大王!”

楊隆演坐在高大空曠的王位上,看著底下黑壓壓跪倒一片的文臣武將,這些人平日里他都要仰視,此刻卻都跪在自已腳下。

他磕磕巴巴,帶著哭腔說道:“諸……諸位愛卿……平身,不……不必多禮?!?/p>

“謝大王!”

眾人這才起身。

張顥依舊站在楊隆演的身側,如同一頭俯瞰羊群的餓狼,他根本沒把這個新立的傀儡大王放在眼里,朗聲道:“嗣王不幸過世,邊境戰(zhàn)事不斷,還請大王早日主持大局!”

楊隆演雖年少,可到底不是傻子,他驚恐地看了一眼身旁殺氣未消的張顥,立刻明白了自已眼下的處境。

他只能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顫抖著說道:“我……本王尚且年幼,對軍國大事一竅不通,如何能主持大局。”

“往后,朝中諸事,還需多多仰仗張指揮才是?!?/p>

聞言,張顥那陰沉的臉上,終于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還算識趣!

“謝大王信賴!”

張顥對著楊隆演敷衍地拱了拱手,行了一禮后,便直接越過新王,開始以輔政大臣的身份發(fā)號施令。

“即刻起,全城戒嚴!同時昭告天下,新王繼位,為嗣王治喪!”

“為防宵小趁機作亂,自今日起,本官暫領黑云都,并揚州馬步都指揮使之職,統(tǒng)管城內外所有兵馬,彈壓不服!”

眾人心頭猛地一凜。

黑云都是王室親軍,揚州馬步都指揮使則掌管著地區(qū)的防務。

這張顥,是在明目張膽地獨攬軍權!

可是,眼睜睜看著張顥將最重要的兵權盡數(shù)收入囊中,礙于殿中那些虎視眈眈的甲士,卻也不敢有任何人出聲反駁,只得齊聲應下。

商議結束,眾人這才一個個心事重重地退出了王府。

剛一出府門,呼吸到外面清冷的空氣,許多人才發(fā)現(xiàn)自已的后衣襟早已被冷汗?jié)裢浮?/p>

朱瑾快步湊到嚴可求身邊,壓低了聲音,語氣里滿是發(fā)自肺腑的敬佩:“嚴公,我朱瑾十六七歲就橫戈躍馬,沖犯強敵,自問從不知畏懼為何物。”

“可方才在大殿之上,面對張顥那廝的滔天殺氣,竟不覺流汗驚懼?!?/p>

“您一介文臣,卻能當面指斥其非,鎮(zhèn)定自若,今日我才知曉,我這點勇武,不過是匹夫之勇,比您差得太遠了!”

嚴可求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朱將軍不必妄自菲薄,本官方才,也怕得很?!?/p>

“只是不忍先王一生戎馬打下的基業(yè),就此落入此等奸人之手罷了。”

朱瑾重重地點了點頭:“不管怎樣,某敬佩您!今日之后,這廣陵城怕是要變天了?!?/p>

“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改日,某在府中設宴,再與您把酒言歡!”

“好?!?/p>

嚴可求點頭應道。

與朱瑾等一眾心情復雜的同僚告別后,嚴可求登上了自家的馬車。

在車簾放下的前一刻,他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依舊燈火通明,卻已然換了主人的淮南王府,發(fā)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楊吳的天,終究是變了。

接下來,就看那幾位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會作何反應了。

……

翌日。

嗣王楊渥“因喜好馬球,馳騁過度,突發(fā)風疾,不幸暴斃”,其弟楊隆演繼位為新任淮南王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隨著一匹匹跑死了的快馬驛卒,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江南四方。

整個天下,為之震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片剛剛失去了雄主,又經(jīng)歷了內部劇變的富饒土地上。

……

昇州,古稱金陵,刺史府。

夜已三更,書房內依舊燈火通明。

新任昇州刺史的陶雅,獨自一人,負手站在一幅巨大的輿圖前。

他已經(jīng)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地站了足足兩個時辰。

燭火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映在墻壁上。

從廣陵八百里加急送來的信報,就攤放在一旁的案幾上。

上面的每一個字,他都已看過不下十遍,幾乎能倒背如流。

張顥、徐溫……

這兩個名字在他腦中反復盤旋。

他知道,楊渥的死絕非“突發(fā)風疾”那么簡單,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宮廷政變。

但誰是主謀?誰是贏家?

是那個站在臺前,逼宮奪權,狀若瘋虎的張顥,還是那個始終藏在幕后,借太夫人之手,擁立新君的笑面虎徐溫?

亦或是……他們背后,還有別人?

“踏、踏、踏……”

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響起,一名心腹幕僚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將一盞新沏的熱茶放在案頭,低聲道:“主公,夜深了,還請保重身體。”

陶雅沒有回頭,目光依舊膠著在輿圖上廣陵城的位置,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廬州那邊,可有消息?”

幕僚躬身答道:“回主公,劉威將軍……沒有任何動靜?!?/p>

“廬州城門緊閉,十萬牙兵按兵不動,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p>

“沒有任何動靜……”

陶雅咀嚼著這幾個字,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光芒。

沒有動靜,才是最大的動靜。

那位手握十萬精銳,坐鎮(zhèn)淮南龍興之地,軍中威望無人能及的老將,才是這場棋局里,最有分量,也最讓人忌憚的棋手。

他不動,誰敢先動?

陶雅緩緩閉上眼,腦中飛速權衡著利弊。

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傳令,大軍固守城池,加強戒備,任何人不得擅動?!?/p>

“另外,從府中庫藏中,備上一份厚禮,遣使送往廣陵,恭賀新王登基?!?/p>

“主公,我們……”幕僚有些不解,欲言又止。

“靜觀其變。”陶雅打斷了他。

“廣陵城里,好戲才剛剛開始。張顥與徐溫,絕不可能和平共處。我們等著便是?!?/p>

“是?!?/p>

幕僚恭敬地退下,書房內再次恢復了死寂。

陶雅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杯尚在冒著熱氣的茶盞,一股暖意傳來。

但他心中,卻是一片冰冷。

茶已備好,只看是哪位英雄,來與他對飲了。

……

蘇州,城外大營。

“哐當!”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一張由整塊厚重榆木打造的帥案,竟被一刀從中間生生劈開,木屑四濺!

“張顥!徐溫!爾等奸賊!亂臣賊子!”

周本須發(fā)皆張,一雙虎目瞪如圓鈴,手中那柄長劍兀自嗡鳴不休。

他在大帳內來回踱步,憤怒的咆哮聲幾乎要掀翻整個營帳。

帳內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酒氣。

“先王尸骨未寒,爾等便敢弒主篡逆!此等禽獸行徑,天理不容!天理不容??!”

周本猛地轉身,一把抓住一名副將的衣領,將他生生提了起來,吼道:“點兵!立刻給老子點兵!老子要親率大軍,即刻殺回廣陵,將那兩個狗賊碎尸萬段,為大王報仇!為先王清理門戶!”

那副將被他猙獰的模樣嚇得臉色發(fā)白,雙腿打顫,顫聲道:“將……將軍,萬萬不可?。∪缃駨V陵已立新王,乃是太夫人親下的教諭,我等若是擅動刀兵,便是……便是起兵謀反??!”

“謀反?”

周本一把將他推開,任其摔倒在地,自已卻仰天大笑,笑聲中充滿了悲涼與沖天的憤怒。

“老子這條命是先王從死人堆里撿回來的!如今主少國疑,奸臣當?shù)?,若不能清君側,誅國賊,要我這顆項上人頭何用!”

他血紅的眼睛死死指著廣陵的方向,一字一頓地說道:“傳我將令,三軍戒備,飽食秣馬,隨時準備開拔!我倒要看看,這天下人心,究竟是向著他張顥徐溫,還是向著我等先王舊部!”

“將軍三思!”

帳下數(shù)名將領齊齊跪倒。

“滾!”

周本一腳踢翻火盆,怒吼聲,在舒州的上空,久久回蕩。

……

廬州,淮南刺使府。

與舒州的喧囂暴怒截然相反,這里安靜得可怕。

劉威端坐在帥案之后,面無表情。

他年近六旬,兩鬢微霜,但腰桿依舊挺得筆直,一雙眼睛深邃如古井,不起半點波瀾。

他面前的那盞油燈,燈火筆直,紋絲不動,將他的臉映照得半明半暗。

案上的信報,早已被他丟入火盆,化為一撮隨風飄散的灰燼。

大堂之下,數(shù)名跟隨他征戰(zhàn)多年的心腹將領垂手而立,一個個屏住呼吸,連甲葉摩擦的輕微聲響都不敢發(fā)出,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他們追隨劉威多年,深知這位主帥的脾性,他越是平靜,便意味著他心中的風暴越是猛烈。

許久,許久。

直到那最后一點紙灰也徹底冷卻,劉威才緩緩抬起眼皮,那目光看似渾濁,卻帶著洞悉一切的銳利,看向堂下左首第一員將領。

“糧草,還夠用多久?”

那將領心中一凜,連忙躬身答道:“回稟主帥,廬州府庫充盈,足夠我十萬大軍,半年之用?!?/p>

“嗯?!?/p>

劉威淡淡地應了一聲,便再無下文。

他再次垂下眼簾,手指在光滑的案幾上,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發(fā)出“篤、篤、篤”的輕響。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堂下所有人的心坎上。

他在等。

等一個出牌的時機。

也或者,是等別人,按捺不住,先出牌。

……

錢塘,杭州城。

鎮(zhèn)東軍節(jié)度使府。

“唉!”

吳越王錢镠將手中的密報重重拍在桌上,臉上并未有絲毫喜悅,反而幽幽地嘆了口氣。

謀士沈崧見狀,不由問道:“大王何事嘆息?蘇州戰(zhàn)局有變?”

錢镠先是搖搖頭,緩緩答道:“楊渥暴斃?!?/p>

“啊?”

沈崧整個人一愣。

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過突然,太過震撼。

而且,暴斃這兩個字中,蘊含的信息量極大。

作為錢镠的心腹謀士,他對江南內部的局勢非常清楚,此刻大腦飛轉,很快就猜到了楊渥暴斃背后的真實原因。

回過神后,他面露驚喜道:“天佑大王,楊吳內亂,正是我等北上,奪取江南的天賜良機!”

然而,錢镠卻表現(xiàn)的興致缺缺。

沈崧收斂笑意,疑惑道:“大王何故不喜?”

錢镠遙望遠方,說道:“楊行密英雄一世,卻生了個如此蠢笨不堪的兒子,真是天大的笑話。如今他尸骨未寒,手下大將便開始自相殘殺,也不知他在九泉之下得知,會是何等感想。”

若說唐末亂世的北方雙子星是朱溫與李克用,那么南方的雙子星就是楊行密與錢镠了。

兩人曾聯(lián)手合擊孫儒,也斗了大半輩子,可謂是惺惺相惜。

如今,見到楊行密的后人落得如此下場,心頭不由感慨萬分。

到底是亂世殺出來的,心智堅韌。

很快,錢镠便壓下心頭思緒,吩咐道:“立刻傳令給前線的顧全武,讓他不必再與周本死磕,固守蘇州便可,用不了多久楊吳便會退兵?!?/p>

“我們真正的敵人,很快就不是楊家了。讓他們自已斗,斗得越兇越好!”

“主公英明!”

謀士撫須笑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等只需坐山觀虎斗,靜待其兩敗俱傷?!?/p>

錢镠負手而立,看著輿圖上的廣陵城,笑容愈發(fā)得意。

這盤天下大棋,他覺得自已已經(jīng)看到了勝機。

……

不久,江南西道,饒州,鄱陽郡刺史府。

書房內,劉靖正與青陽散人對弈。

窗外蟬鳴陣陣,綠樹成蔭,一派寧靜的盛夏光景。

“啪?!?/p>

青陽散人拈起一枚白子,輕輕落在棋盤之上,截斷了黑子最后一條活路,微笑道:“主公,此局,您的大龍已被屠,無路可逃了?!?/p>

劉靖看著棋盤上被圍困得水泄不通的黑子,卻絲毫沒有輸棋的沮喪,反而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他拈起一枚黑子,在指尖把玩,目光卻投向了煙波浩渺的棋盤之外。

“棋盤之內,寸土必爭,我或許是輸了。”

“可這棋盤之外……”

他話音未落,一陣急促無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劉靖的親衛(wèi)身影出現(xiàn)在書房門口,他一身戎裝,風塵仆仆,甚至來不及通報,便一步跨入房內,單膝跪地,雙手高高呈上一卷用火漆封口的密報。

“主公,廣陵八百里加急!”

他的聲音,打破了書房內所有的寧靜。

空氣,在這一瞬間仿佛凝滯了。

青陽散人捻著胡須的手停在半空,看向那卷密報的眼神,瞬間變得凝重無比。

劉靖接過密報,撕開火漆,展開那張寫滿了蠅頭小楷的絲帛,一目十行地細看起來。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如水,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睛,卻隨著閱讀,越來越亮。

看完,他將密報遞給一旁的青陽散人,然后將手中那枚懸了許久的黑子,輕輕地,放在了棋盤正中央,那名為“天元”的星位之上。

“啪?!?/p>

聲音清脆,卻仿佛帶著一股扭轉乾坤的力量。

這一子落下,看似閑棋,卻瞬間引動全局,原本被圍困的殘子,竟隱隱有了反戈一擊,盤活全局的可能。

青陽散人飛快地看完密報,再抬頭看向棋盤時,已是滿臉驚駭與狂喜。

劉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望向了風起云涌的江北。

“先生,楊渥身死,楊吳內亂,主少國疑,權臣當?shù)?。?/p>

“你說,這算不算是天賜的,千載難逢的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