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聲音，陸城看過去，池子里升騰著水蒸氣，那人的光頭挺亮，跟燈泡似的，圓腦袋，看起來三十多歲左右，很壯實。

“老孫叔，這人誰啊，看著面生?！?/p>

“這幾天來的不少都是生面孔，但這個光頭我有印象，有人喊他郭禿子，好像是住在棚戶區(qū)一帶?！?/p>

“棚戶區(qū)？”陸城意外了一下：“跑這么遠來洗澡？”

京城的澡堂文化，從明清時期，便一直很繁榮。

而京城人口大約八百萬，為了供這么多人洗澡，大大小小的澡堂子，將近幾百家，將來隨著知青大返城，還會增加。

每逢冬天，澡堂子里都是人滿為患。

基本上每個區(qū)域，走段距離，便有個澡堂子，沒必要舍近求遠。

老孫解釋了一下：“這還不是你出的主意，都是奔著慧英同志修腳來的?！?/p>

原來是這樣，那一天下來，李慧英得累夠嗆。

找槍要緊，陸城也沒搭理那個郭禿子。

好在澡堂里大多都是熟面孔，見陸城挺著急的樣子，都打開柜子讓檢查了一下。

其實看大家這么主動，陸城就知道檢查不出來什么。

事實也是如此，翻找了全部的柜子，都沒找到手槍，最后他和老孫的目光，落在僅剩的一個62號柜子。

“這個62號柜子是誰的？”老孫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沒有人回答，大家都看熱鬧一樣，也想找出偷東西的小偷，然后扭到附近派出所去。

見沒人說話，老孫向小秦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拿備用鑰匙打開。

可就當(dāng)小秦準備轉(zhuǎn)身去柜臺時，一直洗澡的郭禿子，慢慢站了起來。

隨著郭禿子，旁邊又有三個人站起來，明顯是一伙來的。

郭禿子朗聲道：“我的柜子?！?/p>

老孫看過去，臉上帶著笑說道：“這位同志，咱這澡堂子丟了東西，還請你打開一下。”

“不開?！?/p>

“不是，這位同志…”

“說了，不開！耳朵聾了！今天你們誰敢開，我砸了你們澡堂子?！?/p>

老孫講話時，盡量客氣了很多，可這個郭禿子態(tài)度卻很強硬，一看就是個混家子。

老孫一時也沒了辦法，畢竟不確定是人家偷的，不愿意配合的情況下，沒理由強行去搜。

“陸三兒，看來只能報警了?！?/p>

陸城點點頭，反正他是鐵警，等民警來了，雖說不是一個系統(tǒng)，怎么說也都同屬警種，那就是一大家子。

緊接著老孫就去柜臺打了報警電話，得一會能到，在等待的間隙，陸城就坐在柜臺門口守著。

果然郭禿子見報警了，和著另外三人，也不搓背也不修腳了，從池子里擦干身子，便穿上衣服走了出來。

剛走到門口，陸城便伸出腳攔住。

郭禿子瞥了一眼：“怎么著??？不讓走？”

陸城語氣平靜：“你剛才說，我沒權(quán)利搜你，那咱就等警察來?！?/p>

“我要是不等呢?！?/p>

“那你走不了?！?/p>

一看陸城這么硬氣，郭禿子看著旁邊三人，幾人樂開了。

“這孫子挺牛逼啊，擱這充大個呢?！?/p>

其中一人戴著狗皮帽子，罵罵咧咧了一句，走上前，揪住陸城的脖領(lǐng)子。

“跟我照眼兒？你丫找??呢，麻溜的給我撒丫子，不然花了你…?。√厶厶?！”

陸城一個聳肩，晃掉抓來的手后，接著快速握住對方手腕，往下掰去。

直痛的對方呲牙咧嘴的喊疼，不自覺的跪在地上。

“給我松開?！惫d子沒想到這小子敢反抗，當(dāng)即呵斥了一聲。

誰知陸城迅速拉起那人，接著一腳踹出去兩米多遠，翻了個跟頭撞在柜臺上。

老孫嚇了一跳：“陸三兒，別打架。”

“沒事老孫叔，他們先動的手，我看這幾個人不像是好好洗澡的，正好今天手癢癢，教訓(xùn)一下他們?！?/p>

郭禿子聽的惱怒至極：“你小子挺狂啊，上，給我往死里揍?！?/p>

聽到郭禿子的話，另外兩人晃著手腕，左右搖著脖子，慢慢走了過去。

一平頭說道：“天堂有路你不走。”

另一人接道：“地，地，地獄，地獄無，無無…”

陸城都看笑了，敢情是個結(jié)巴。

被人家嘲笑，平頭不滿的叫道：“六子，別無了，揍他?！?/p>

兩人揮著拳頭沖上來，然而剛距離一步遠時，陸城飛起一腳，踹在平頭胸口上。

腳沒著地，身體凌空轉(zhuǎn)了一圈，又是一腳掃在結(jié)巴的腦袋上。

結(jié)巴直接側(cè)躺在地上，只有脖子用力梗起來：“無無，無門偏要闖?！?/p>

說完后，這才歪到地上。

眼看著三人，只是頃刻間就被撂倒在地，痛的滿地打滾，郭禿子心驚了一下。

“沒看出來啊，你小子還是個練家子。”

陸城拍拍衣服：“甭廢話，你是他們的頭吧，要是不服，咱就單練?！?/p>

另外三個人已經(jīng)相互攙扶著站了起來，平頭叫道：“你小子也太狂了，現(xiàn)在道歉還來得及，跟我們禿子爺單練，你可不是個兒?！?/p>

經(jīng)常練武的陸城打眼一瞧，也能看出來，這個郭禿子也是個練家子，就算不是，也是常年掏苦力的，力氣肯定是有的。

但陸城也從來沒怵過誰。

“是不是個兒，得過過招才知道。”

當(dāng)著小弟的面呢，郭禿子肯定不能丟份兒。

眼神朝著外面示意了一下：“這里面耍不開，咱到路上劃條兒道，今兒誰栽了，別喊娘?！?/p>

“誰喊誰是孫子！”

郭禿子點點頭，沒想到這小子真挺有種，兩步走到外面，拉開了架勢。

有熱鬧可看，門口圍滿了人，因為剛從澡堂子里出來，只穿了一件大褲衩子，冷不丁的凍得直打哆嗦。

盡管這樣，還是沒有一個人回到澡堂子，看人打架多刺激。

陸城捋捋胳膊，緊緊盯著對方，郭禿子率先沖了上來，出拳速度很快，陸城側(cè)身剛躲過去，正要還手，這時路口響起吹口哨的聲音。

“住手，不準打架。”

陸城回過頭一看，原來是老孫叫的警察來了。

畢竟找槍要緊，打架是次要的，陸城收了架勢，郭禿子也很識趣，乖乖的站直。

來了三個身穿制服的警察，可當(dāng)陸城看清其中一個人時，只覺得熟悉。

忽然他想起來了，那不是秦壽生嘛。

之所以有印象，一是在火車上扒過這家伙的褲子，二就是這家伙的名字“禽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