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珩給江老倒酒,“您這樣說,我既不能結(jié)婚,也不敢生子了?!?/p>
“熙兒都要結(jié)婚了,你當(dāng)哥哥的好意思被落那么遠?”江老輕哼了一聲,“一直不催你,你還真以為我好脾氣?!?/p>
司珩淡笑道,“正因為熙兒結(jié)婚了,我才更不用急了?!?/p>
江老道,“不要拿熙兒當(dāng)借口,回來了就讓我省心點!”
司珩笑笑,語氣卻鄭重,“爺爺,這些年,辛苦您了?!?/p>
江老突然就濕了眼,“我們之間還說什么辛苦,只要你和熙兒好好的,我再辛苦十年也愿意。”
兩人邊吃邊聊,一頓飯吃了將近一個小時。
吃完了飯,兩人往后院走,江老看著跟在他身后的司珩,“還跟著我做什么,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司珩道,“我剛剛回來,哪也不去,下午就陪著您?!?/p>
“我一個老頭子有什么好陪的,你趕緊給我去找人家,過年的時候你就那樣走了,現(xiàn)在還不趕緊去給個交代。”江老氣道,“你不用陪我,不惹我生氣就行!”
司珩淡笑,“那我去了!”
“趕緊走,熙兒結(jié)婚之前都不用回來。”江老說了一句,又叮囑道,“不要住老覃那里了,不方便。”
司珩點頭,“我知道,房子我已經(jīng)讓人收拾好了?!?/p>
“好!”江老連連點頭,“去吧,如果可能的話,熙兒結(jié)婚之前回來也把人給我?guī)Щ貋?,我還真挺想那小姑娘?!?/p>
“會的?!彼剧駪?yīng)聲。
*
司珩自己開車去的江城,四個小時的車程,到了后,已經(jīng)是傍晚了。
他直接開車去了江圖南的公司。
將車停在她公司對面的廣場,男人下車后,抬腕看了一眼時間,想著她如果不加班,這個時候正好下班。
街上正熱鬧,司珩穿過人群,冷硬的氣質(zhì)因為市井的繁華而多了幾分煙火氣。
他走到對面,站在辦公樓前,和恰好從里面出來的江圖南四目相對。
中間隔著一條馬路,行人熙攘,兩人卻都第一眼看到了彼此,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卻仿佛已經(jīng)兩世之久。
司珩腳步停頓片刻,看向女人的目光深邃沉穩(wěn),穿過行人,大步走過去。
江圖南卻在看到男人的那一刻,猛然呆立在那,風(fēng)吹起她的長裙,像是天邊血紅色的云一樣妖嬈,身形卻像雕塑一樣的凝固在風(fēng)里。
她想過他會回來,如果她不主動找他,大概在蘇熙結(jié)婚之前,兩人也不會見面。
她也設(shè)想過兩人見面的情景,在西西的婚禮上,兩人隔著賓客,遠遠的看對方一眼。
也許還會走近打個招呼,但是周圍有很多人,很快會將兩人分隔開,她也可以淡定的轉(zhuǎn)身離去。
然而此刻,他這樣出現(xiàn),讓她沒有一點準備,甚至忘了自己該做出什么樣的表情。
司珩眸色越發(fā)的深了幾分,在幾乎凝滯的時間里,終于走到她面前。
他深深看著她,還來不及說話,就看到旁邊齊書昀快步走過來,
“南南!”
江圖南轉(zhuǎn)頭,所有的感官在這一刻都是麻木的,她很用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手不會顫抖。
齊書昀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帶著幾分戒備的看向司珩,“江先生,好久不見。”
司珩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眸底風(fēng)起云涌,又在片刻間變的深不見底的黑暗,似是不相信。
他語調(diào)微微嘶啞,“的確好久不見。”
江圖南冰冷的手因為齊書昀掌心的溫暖才有了一絲溫度,她看著司珩,唇角勾了一抹極淡的笑,“什么時候回來的?回來參加西西的婚禮嗎?”
夕陽變的暗淡,男人眸色冷寂無波,深邃的眼睛里,光芒一簇簇熄滅,他點頭,
“是!”
齊書昀開口,“我提前訂了餐廳,和南南一起吃晚飯,不如江先生也一起?”
“不用了!”
司珩寒眸冷冽、疏離,“路過這里,本來想看望一位朋友,我還有事,就不打擾兩位了?!?/p>
說完,他微一點頭,轉(zhuǎn)身離開。
他堅毅寬厚的肩膀上落了一層暗金色的光,夕陽將他高大身影拉的細長,莫名的讓人覺得那般落寞孤寂。
他走的沉穩(wěn)、緩慢,穿過人群,漸漸遠去。
遠遠望去,男人氣勢凜冽,連暮色下的影子都是清冷的,又讓人覺得剛才的落寞,不過是一種錯覺。
江圖南倏然轉(zhuǎn)過頭去,死死的咬住唇,睜大眼睛看向夕陽落下去的方向。
她臉色像天邊云霞消失后的天空一樣灰白,身體緊繃,沒再回頭,眼淚也始終沒有落下來。
齊書昀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陪著她,半晌才道,“如果你想找他,我可以放手,沒關(guān)系,只要你開心就好?!?/p>
江圖南卻緩緩搖頭,垂眸道,“我餓了,吃飯去吧!”
齊書昀眼底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柔聲笑道,“好,我把車開過來了,現(xiàn)在就可以走?!?/p>
“嗯。”江圖南聲音有些沙啞,抬步往齊書昀停在路邊的車走去。
和那人不同的方向,相背而行,漸行漸遠。
……
四月芳菲盡,暮春時節(jié),整個江城都是落瓣殘紅,風(fēng)一過,燈下如落雪紛紛。
春末的江城是浪漫而妖嬈的,為它的繁華更添了幾分錦繡和別致。
入夜后,世界安靜且嘈雜,安靜是因為白天的熱情已經(jīng)冷寂,嘈雜是還有人在四處奔波,不得停歇。
城市深處,一棟漆黑的別墅,在周圍璀璨琉璃的燈火下那般格格不入。
像是受了重傷的猛獸,蟄伏在黑暗中,黯然舔 舐傷口。
司珩坐在陽臺上,身后整棟樓都是死寂的,唯獨他手里的煙火一直在閃爍,成了這暗夜里,唯一的光亮。
青白色的煙霧隨著窗戶里吹進來的風(fēng)卷動、氤氳,最后又跟著風(fēng)一起涌入黑夜。
司珩席地而坐,背靠著沙發(fā),一腿曲起,拿著煙的手搭在膝蓋上,直到那絲絲星火快要熄滅了,他才放在唇上用力的吸一口。
夜?jié)u深,世界逐漸安靜,男人如黑夜深邃的眸子里,始終都是一片沉寂。
突然想到父母去世那一晚,他也是從天黑坐到天明。
以為太陽升起來,昨晚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噩夢一場!
煙燃到了盡頭,好一會兒他才發(fā)覺,手指已經(jīng)被燙紅了一塊,他按滅煙頭,再次拿了一根煙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