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說完。
王賁驚呆了!
他剛才都說了些什么?!
這些話。
可都是他埋藏在心底最深處。
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
最后還冒犯了陛下!
現(xiàn)在。
怎么就這么不受控制地。
全都說出來了?!
他下意識地伸手。
想去撕掉額頭上那張符箓。
卻發(fā)現(xiàn)。
符箓早已消失不見。
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秦牧慢慢的抿了一口茶。
通武侯啊通武侯。
你這個濃眉大眼的,看起來那么正派忠誠。
居然。
也會私下議論陛下啊。
這個秘密。
貧道。
可是要吃你一輩子了!
王賁的臉色瞬間浮現(xiàn)出尷尬。
這種話。
說出來之后就是覆水難收了!
怎么辦?!
曉夢清冷的眸子里也流露出了震驚。
以及一絲……
幸災樂禍。
在天師大人面前非議陛下。
嘖嘖嘖。
王賁。
你未來的神職之路。
難咯!
王賁面色焦急的開口道。
“天師大人?!?/p>
“末將剛剛說的,都……”
唰——
秦牧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而后。
笑著開口道。
“王將軍不必多言?!?/p>
“貧道。”
“沒有興趣探究?!?/p>
這番話。
讓王賁瞬間坐蠟了。
他面色一陣白一陣紅的。
腦子里只有一句話。
完犢子了!
曉夢憐憫的看了他一眼。
堂堂大秦權貴。
世代將門。
說話居然如此不小心。
就在這時。
秦牧忽而開口道。
“曉夢掌門?!?/p>
“對如今的天下大勢有何看法?”
曉夢秀眉微蹙。
她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總感覺。
王賁剛剛的事現(xiàn)在要落到自已腦袋上了。
但。
天師當面垂詢。
她身為道家天宗掌門。
自然不能失了禮數(shù)。
隨后。
她習慣性地想用簡潔言語來回應。
例如。
天下大勢,非我所言能訣。
天師乃人中龍鳳。
諸如此類的場面話。
然而。
就在她朱唇輕啟的剎那。
一股莫名的情緒涌上了腦海。
“天下大勢?”
“不就是大秦在前面沖,我們在后面搖旗吶喊嘛!”
“還能有什么大勢?”
“嬴政那老小子?!?/p>
“啊不?!?/p>
“陛下雄才大略,又有天師你這般人物輔佐?!?/p>
“這天下?!?/p>
“不都是你們說了算?”
“我們這些百家之人。”
“不都得乖乖聽話,主打的就是一個‘重在參與’!”
此言一出。
王賁當即側目。
而后臉上浮現(xiàn)出止不住的笑意。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
當著天師的面。
腹誹了陛下。
那么。
他會恐懼不已。
但若是……
有人成為了共犯。
那他就爽了!
倒霉也不能只讓他一人倒霉不是!
曉夢也愣住了。
這……
這是我說的?
我怎么可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
粗鄙不堪的話?!
秦牧此刻心中樂開了花。
不愧是誠實符!
威力就是霸道!
道爺這波。
是賺大了!
隨即。
他笑容盈盈的開口道。
“那曉夢掌門,對貧道又有何看法?”
“你?”
曉夢的目光在秦牧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隨后直言不諱的道。
“一開始覺得你純忽悠人。”
“就是一騙子。”
“嬴政肯定是昏了頭。”
“才會封你做什么勞什子天師?!?/p>
“誰知道?!?/p>
“這世上還真他娘的有神神鬼鬼這些玩意兒!”
“東皇太一那老東西也是。”
“自已搞出了新東西,也不知道開個論道大會?!?/p>
“拿出來大家一起研究研究?!?/p>
“共同進步。”
“現(xiàn)在好了,把自已弄成魔頭?!?/p>
“整的大家伙提心吊膽的?!?/p>
“要不?!?/p>
“天師算一卦得了。”
“看看這老小子藏哪去了。”
“省得大家天天提心吊膽的?!?/p>
曉夢懵了。
她居然當著大秦天師的面。
稱呼陛下為老小子。
稱呼天師是騙子。
完了??!
她的前途……
天宗的前途……
沒了?。?/p>
曉夢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她現(xiàn)在要是亡羊補牢。
還行不行??!
一旁的王賁。
此刻憋笑憋的臉都紅了。
他固然是丟了臉。
但是曉夢丟的臉。
更大!
清冷仙子也有這副模樣?!
這可比看戲有意思多了!
秦牧看著曉夢那張臉。
內(nèi)心爽的不行。
道爺他之前就有些看不慣這小娘皮在天宗時的高冷樣。
現(xiàn)在。
高冷不起來了吧!
不過。
你以為貧道到這里就結束了?
不不不!
還沒完呢!
好戲才剛剛開始!
秦牧微笑道。
“那曉夢掌門,對自已的道途和……”
“道侶方面?!?/p>
“可有規(guī)劃?”
此言一出。
曉夢眼睛瞬間瞪得溜圓。
道侶?!
登徒子!
居然問她這種問題?!
她下意識的就想閉口不談。
但是。
她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沖動涌上心頭。
平日里絕不可能宣之于口的念頭。
此刻傾瀉而出。
“本座修的是無情道!”
“男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但如果非要找個道侶……”
“至少也得是個顏值能打、實力能抗……”
“啊不?!?/p>
“是能與本座一同歷練紅塵!”
“斬妖除魔!”
“最好還能時不時給本座帶來點驚喜的吧!”
“要不是衛(wèi)莊那小子一臉高冷?!?/p>
“整天擺著那副‘天下我最屌,爾等皆螻蟻’的臭屁樣子?!?/p>
“本座倒是覺得他還挺適合的……”
“嘖?!?/p>
“在這方面說起來?!?/p>
“他就不如他師兄蓋聶了?!?/p>
“蓋聶那家伙,雖然也悶了點,但長得還行,打架也厲害,關鍵是……”
“看起來就溫柔的很。”
這番話落下。
整個前廳。
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王賁徹底憋不住笑了。
這還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
清冷孤傲的曉夢嗎?
他甚至開始懷疑。
天師大人這符箓。
是不是有些什么特殊的作用。
能夠讓人性格大變。
曉夢自已。
在說完這番話后。
那張清冷絕美的俏臉。
此刻已經(jīng)紅得能滴出血來。
羞憤、懊惱、窘迫、還有一絲絲的……
不知所措。
她從小到大。
都沒有說過這些話!
這……
這真是不知羞恥!
但。
她畢竟是天宗掌門!
曉夢強作鎮(zhèn)定。
深吸了一口氣道。
“天師大人!”
“你這靜心符當真是……”
“神妙??!”
這咬牙切齒的態(tài)度。
若非。
秦牧是天師。
她直接就拔劍了。
秦牧看著曉夢生不如死的表情。
強忍著嘴角的笑意。
一本正經(jīng)地道。
“看來此符確能助人直面本真?!?/p>
“今日二位相助品鑒?!?/p>
“貧道受益匪淺?!?/p>
“多謝了?!?/p>
曉夢聞言。
只覺得胸口一陣氣血翻涌。
品鑒?!
受益匪淺?!
你這是拿本座當猴耍!
王賁也是嘴角抽搐。
這張符。
他可不敢再貼在腦門上了!
要是換個地方。
他那番話說出來。
不到晚上影密衛(wèi)就該上門了!
這般想著。
王賁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
拱手行禮道。
“天師大人若無他事,末將……”
“末將先行告退!”
話音未落。
他就開始往外走了。
實在是不敢待!
萬一再說出點什么遭殃的話。
王氏。
就毀了!
曉夢見狀。
也是起身直接跑路。
她甚至沒有說場面話。
今天。
已經(jīng)把她一輩子要說的話都說完了!
當廳內(nèi)無人后。
秦牧這才笑了起來。
今天當真是有趣至極。
這誠實符……
太爽啦!
而且。
授了從六品神職的王賁。
和百家高手中位列前茅的曉夢。
都扛不住誠實符的威力。
這也證明了。
此符初期用來參與那斬妖司的功績審核。
是夠用了。
只不過……
光靠誠實符。
還不夠。
斬妖除魔,是會有人道功德降下的。
這個功績。
必須想個辦法,做一個直觀的顯化才行。
就像他前世玩的游戲。
殺了怪。
就能看得到經(jīng)驗值。
如此一來。
一方面可以激勵眾人奮勇殺敵。
另一方面。
配合誠實符,也能讓所有人心懷敬畏。
不敢弄虛作假。
謊報功績。
只是……
這個能夠顯化功績的道術。
道爺沒有可以抄……
呸!
借鑒的道術??!
秦牧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念頭微轉(zhuǎn)。
他腦海中。
忽然閃過一道清澈如水的身影。
渭水河神。
張伯君!
道爺怎么就忘記了這小子呢!
張伯君乃渭水之靈化生。
受大秦敕封。
身系一方水運。
對于氣運功德這類虛無縹緲之物。
本就會有更多的感觸。
若是讓這小子成為實驗……
呸。
共參道法。
應該很快就能搞出這門道術。
念頭微轉(zhuǎn)。
他回到書房。
而后取了一張空白的黃色符紙。
攤開在書案之上。
右手掐了一個玄奧的法訣。
引動體內(nèi)法力。
左手則提起符筆。
開始凝神屏氣,于符紙之上,迅速勾勒起來。
他要畫的。
乃是敕召符箓。
此符在前世。
是專門用來召喚那些受了天庭敕封的山川河神,土地城隍之流。
不過現(xiàn)在嘛。
稍微改一下。
用來召喚道爺他敕封的大秦治下鬼神。
也是可以的。
片刻后
他最后一筆落下。
嗡——
符箓猛然一震。
成了!
秦牧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將符筆放下。
隨后拿起符箓。
屈指一彈。
咻——
符箓化作一道流光循著那冥冥之中的因果聯(lián)系。
疾馳而去。
秦牧隨后端起桌上的茶水。
淺酌了一口。
張伯君這家伙應該很快就能趕過來吧。
不過。
之前在渭水河畔,他以大秦國師的身份強行敕封張伯君為渭水河神。
但。
那只是順應天地靈氣自然演化的一種認可與引導。
張伯君雖因此得了神位。
但其根基依舊是渭水。
其本身。
也更偏向于一方水域的自然守護靈。
與昨日羅天大醮上。
那些通過封神榜正式授予仙官品級。
納入太一道庭體系的眾神。
在本質(zhì)上是有所區(qū)別的。
羅天大醮。
那是他以天師身份。
承接大秦國運與人道氣運。
效仿傳說中封神舊例。
開創(chuàng)的道庭秩序。
凡是在大醮之上,名登封神榜者。
其神位,權柄。
皆與道庭氣運緊密相連。
說得直白些。
便是打上了太一門官方標簽。
成了有編制,有品級,受道庭節(jié)制的仙官。
而秦牧之所以未叫張伯君來羅天大醮。
并非疏忽。
而是因為。
一來。
山川河瀆之神的力量更多源于其所司掌的自然疆域。
強行將其納入仙官體系。
未必是好事。
二來是因為。
這些先天而生的自然神靈。
力量來源于天地。
不像那些上了封神榜的仙官。
其神力源于道庭敕封。
生死輪回皆在秦牧一念之間。
拿捏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
而張伯君。
若是起了異心。
秦牧能做的。
最多也就是削去山神河伯的神號。
令其神通大減。
氣運衰敗。
卻難以真正掌控其生死輪回。
除非張伯君也登上封神榜。
但。
道庭未立之前。
他也不好站在大秦的立場上,來和張伯君聊這些。
畢竟。
山川精怪都希望自由無拘。
現(xiàn)在……
倒是可以了。
道庭敕封諸神,日益壯大。
了不起。
張伯君當個體制外的神靈就完了。
之所以叫張伯君過來。
除了研究道術外。
秦牧也是存了。
聊聊這個事的想法。
看看張伯君。
要當體制內(nèi)的神還是體制外的神。
約莫一個時辰后。
影密衛(wèi)稟報。
“啟稟天師大人?!?/p>
“渭水河神求見?!?/p>
秦牧微笑道。
“讓他進來吧?!?/p>
“喏!”
影密衛(wèi)領命退下。
不多時。
身著樸素白袍。
面容清俊。
氣質(zhì)卻比往昔更多了幾分沉穩(wěn)的少年。
走入了書房。
他一見到秦牧。
立刻快步上前,恭敬行禮道。
“小神張伯君。”
“拜見道主!”
秦牧微微一笑,抬手虛扶。
“不必多禮,請坐。”
“謝道主?!?/p>
張伯君依言落座。
隨貨。
他目光清澈如孩童的看向天師大人。
秦牧打量了他幾眼。
決定。
直接單刀直入的開口!
“張伯君?!?/p>
“昨日于紫山之巔召開的羅天大醮?!?/p>
“此事。”
“想必你也已知曉?!?/p>
聞言。
張伯君沒什么反應。
反而是。
純真一笑的開口道。
“小神雖身在渭水,亦聽聞紫山盛況?!?/p>
“道主開創(chuàng)道庭?!?/p>
“為天下蒼生立下萬世基業(yè),功德無量,小神……”
“小神亦是與有榮焉!”
一番馬屁。
拍得是情真意切。
發(fā)自肺腑。
秦牧啞然。
不是。
你這濃眉大眼的河神。
怎么學會拍馬屁的。
誰教你的?
他隨即笑道。
“那貧道未曾召你前來紫山參與大醮?!?/p>
“你心中?!?/p>
“可曾有過怪責?”
話音落下。
張伯君臉色一變。
直接跪伏在地開口道。
“小神萬萬不敢有此念頭!”
“道主點化小神?!?/p>
“敕封神位?!?/p>
“已是天高地厚之恩?!?/p>
“小神粉身碎骨亦難報答萬一。”
“豈敢再奢求其他。”
“更不敢對道主有半分怨懟之心!”
“道主未曾傳召定有深意?!?/p>
“小神絕不敢有絲毫僭越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