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統(tǒng)領(lǐng)。
讓場間氣氛,變得微妙了起來。
白澤身軀。
微不可察地一僵。
該來的。
終究還是來了。
他眼眸中閃過一絲復(fù)雜。
自妖王隕落。
他為保全族群而選擇臣服后。
青州蕩魔司統(tǒng)領(lǐng)。
這個名頭便化為了大山壓在他心頭。
今日。
大秦道庭的使者親臨。
這座山……
也是是時候消融了。
那位天師。
到底會如何治理妖族……
白澤臉上堆起笑容。
深深一揖道。
“上使客氣了?!?/p>
白澤的姿態(tài)。
放得極低。
直接將自已擺在了臣子的位置上。
張良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好一個白澤。
心思玲瓏,能屈能伸。
不過。
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
而是側(cè)過身介紹道。
“白澤統(tǒng)領(lǐng)不必多禮?!?/p>
“這位是顏路先生?!?/p>
“在下?!?/p>
“張良?!?/p>
“我二人如今忝為太一門護(hù)法神?!?/p>
“今日奉天師大人之命前來。”
“便是為了與統(tǒng)領(lǐng)?!?/p>
“商議青州治理之事?!?/p>
轟——
張良的這番自我介紹。
如同驚雷。
讓白澤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做夢都沒想到。
天師竟然會將如此親近的兩人。
派到這小小的青州來!
這是何等的重視!
自從蘇宸隕落。
他加緊了搜集情報的工作。
自然是知曉張良和顏路二人威名的。
太一門護(hù)法神……
天師就是太一門門主!
一瞬間。
白澤后背被冷汗浸濕。
隨后。
他態(tài)度變得恭敬了。
“不知天師大人有何諭令?”
“白澤與妖族?!?/p>
“定萬死不辭!”
張良和顏路對視了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
看到了一絲贊許。
這個白澤。
確實是個聰明人。
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
說什么話。
和聰明人打交道。
都會省力。
張良上前一步將白澤扶起,臉上掛著如沐春風(fēng)般的笑容道。
“白澤統(tǒng)領(lǐng)言重了?!?/p>
“此次我二人前來?!?/p>
“是為了傳達(dá)天師的善意,協(xié)助統(tǒng)領(lǐng)大人,真正地一統(tǒng)青州?!?/p>
張良特地在一統(tǒng)青州四字上。
加重了語氣。
白澤聽完。
心中那塊懸著的大石。
落了下來。
看來。
天師的想法和他此前猜測的一樣。
是要一統(tǒng)青州。
可……
一統(tǒng)青州只派兩個人過來?
這是要讓妖族自已動手?
思及至此。
白澤心頭不由沉重了數(shù)分。
僅憑妖族自已的力量……
目前很難辦到一統(tǒng)青州啊。
蘇宸大人……
太多死忠了。
這些妖。
曾經(jīng)是妖族的頂梁柱。
很難辦……
張良看著面色逐漸凝重的白澤。
眼眸微動。
在來青州之前。
他去拜見過秦牧。
畢竟。
清楚了天師對于妖族的態(tài)度。
他才能更好完成此次出行。
他記得很清楚。
天師的原話。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妖也是一樣。
天地大劫已至,人族需要團(tuán)結(jié)一切可以團(tuán)結(jié)的力量。
天下間的有情眾生都是一樣的。
有好,有壞。
冥頑不靈,分不清時事變幻的,殺了便是。
那些可以團(tuán)結(jié)的。
便可為。
大秦之臣民。
這番話。
讓張良明白了天師的想法。
對青州妖族。
要以收編為主。
將這股盤踞在青州的強(qiáng)大力量。
收為已用。
化作大秦手中的一把利刃。
眼下。
白澤的態(tài)度。
正是他計劃的第一步。
念頭轉(zhuǎn)動了片刻的白澤開口道。
“不瞞兩位上使。”
“如今的青州情況很混亂。”
“自從妖王殯天之后。”
“青州妖族便分裂為了兩派。”
“一派。”
“是以黑風(fēng)山的老熊怪、毒龍?zhí)兜娜^蛟、落鳳坡的孔雀王為首的復(fù)仇派?!?/p>
“他們打著為妖王復(fù)仇的旗號?!?/p>
“聚集了大量的妖兵妖將?!?/p>
“以他們?yōu)槭住!?/p>
“數(shù)十個割據(jù)的山頭盤踞青州各地?!?/p>
“他們?!?/p>
“是絕對不會臣服于大秦的?!?/p>
“而另一派?!?/p>
“便是在下率領(lǐng)著的一部分?!?/p>
“占據(jù)滄月城。”
“名義上已經(jīng)臣服于大秦道庭。”
“但實際上……”
“在下麾下的這些妖族,大部分也只是敬畏于我過去的威望?!?/p>
“以及天師大人的神威?!?/p>
“這才有所收斂?!?/p>
“他們心中?!?/p>
“對于妖王殿下的隕落依舊充滿了不甘與怨恨。”
一番話說完。
白澤便低下了頭。
這番話雖然是真的。
但。
如果落在一般人耳中,那就有些避戰(zhàn)的態(tài)度了。
畢竟。
張良二人是來一統(tǒng)青州的。
又沒帶兵。
你白澤還說手下大多追憶妖王。
怎么。
這是完全討伐不了不臣之妖不成?
這便是白澤低頭的原因。
他是真心實意想保全妖族。
不過。
他也是真有些處理不了青州內(nèi)亂割據(jù)下的各方山頭。
畢竟都是妖族……
雖然他這段時間屢次親自出手。
但那些妖將也不是泥捏的。
雖然單挑不是他對手。
但是糾集起來后。
反而會變成白澤不是他們對手了。
也就是因為每個妖將都有自已的主張。
否則。
他都不一定能保住滄月城。
張良的臉上。
卻露出了一絲笑容。
白澤如此坦誠相告,的確是識時務(wù)。
如此這般。
他便能少費些手腳了。
念頭轉(zhuǎn)瞬。
他臉上笑容收斂。
平靜道。
“白澤統(tǒng)領(lǐng)能坦誠相告。”
“足見誠意?!?/p>
“既然如此,本使也就不拐彎抹角了?!?/p>
“你剛才所說的,黑風(fēng)山的老熊怪,毒龍?zhí)兜娜^蛟,落鳳坡的孔雀王?!?/p>
“這三股勢力,可是如今復(fù)仇派中,聲勢最為浩大的?”
白澤聞言一愣。
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道。
“正是。”
“此三妖皆是異種,法力高強(qiáng),加起來聚攏了青州近半妖兵?!?/p>
話音落下。
張良平淡道。
“既然如此?!?/p>
“便有勞白澤統(tǒng)領(lǐng)立刻召集滄月城內(nèi)。”
“所有有名有姓的妖族頭領(lǐng)?!?/p>
“以及三萬妖兵?!?/p>
“于殿前集合?!?/p>
“隨本使?!?/p>
“即刻去去平定這三處叛亂?!?/p>
聞言。
白澤心中劇震。
張良竟然如此雷厲風(fēng)行?
剛到青州。
就要直接開啟戰(zhàn)端。
而且。
還是用他麾下的兵?
不是……
這要是能行的話。
他早就平定青州了!
但。
張良發(fā)話了。
他也沒有拒絕的余地。
他只能咬了咬牙道。
“請兩位上使稍候,白澤去去就回?!?/p>
說罷。
他便化作一道白光離去。
這時。
一直站在旁邊。
默不作聲的曉夢。
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張良?!?/p>
“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讓白澤召集滄月城的妖族去攻打那些復(fù)仇派?”
“如今青州妖族妖心思王?!?/p>
“怎么可能讓兩撥妖族互相殘殺?”
聞言。
張良笑著搖了搖頭。
他忽然覺得。
這位一向清冷的天宗掌門,似乎也多了幾分人情味。
隨后。
他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反問道。
“曉夢大師?!?/p>
“你可知?!?/p>
“在我二人前來青州之前?!?/p>
“天師大人,于紫山之巔,開壇講法,傳下了真正的修行大道?”
“修行五境。”
聞言。
曉夢皺眉道。
“什么修行五境?”
“那是什么?”
張良一笑。
隨即將秦牧在紫山上。
所講述的納靈、法篆、神通、歸一、洞真這修行五大境界。
以及每個境界的玄妙之處。
都言簡意賅地。
為曉夢講述了一遍。
“如今?!?/p>
“大秦內(nèi)所有得受神職之人。”
“皆已按照此法?!?/p>
“散功重修?!?/p>
“創(chuàng)出了自已的功法?!?/p>
“不瞞大師?!?/p>
“我與顏路師兄?!?/p>
“如今也已凝聚了道種。”
“雖不及劍圣蓋聶那般天縱之資一日三境?!?/p>
“但也快到神通了。”
聽完張良這番話。
曉夢整個人都懵了。
修行五境?!
掌控天地權(quán)柄?
直指大道本源?!
所有人都散功重修了?
連張良和顏路。
都已經(jīng)是第二境了?!
這怎么可能!
就這么幾天!
竟然發(fā)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大事?!
自已竟然錯過了這般天大福緣?!
一股心痛與懊悔。
瞬間讓曉夢心如刀絞。
“不……不是……”
“我……我……”
她幾乎抓狂。
可惡??!
為什么天師當(dāng)初沒帶她回咸陽!
看著曉夢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張良也不再刺激她。
他知道。
這個消息。
對于心高氣傲的曉夢來說。
打擊有多大。
而張良和顏路之所以兩個人就來青州。
沒有帶蕩魔天兵。
正是因為兩人即將破第三境。
神通。
加上兩人的神職是太一門護(hù)法神。
實力強(qiáng)大。
所以。
才敢這么做。
而他們兩人的蕩魔天兵……
自是分給了伏念。
為了讓自家大師兄多掙點功勛。
兩人可謂是煞費苦心。
就在此時。
轟隆隆——
大地。
劇烈地顫抖起來。
混亂的妖氣。
從四面八方向著宸光殿匯聚而來。
張良和顏路抬頭望去。
白澤的身影。
重新出現(xiàn)在了天空之上。
他身后。
是數(shù)不清的妖族。
狼妖、虎怪、蛇魅、鷹王……
各種各樣的妖族。
組成了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妖云。
將整個宸光殿的上空。
都給徹底籠罩。
片刻后。
白澤攜滄月城數(shù)萬妖族大軍,以及上百名妖族頭領(lǐng)。
盡數(shù)抵達(dá)宸光殿前。
而后。
白澤帶頭,單膝跪地。
恭聲道。
“參見上使!”
他身后的數(shù)萬妖族。
也跟著跪了下來。
但。
他們的臉上。
卻寫滿了桀驁不馴。
許多妖族頭領(lǐng)看向張良和顏路的眼神。
充滿了審視與……
敵意。
他們忘不了。
天師殺死了他們的王。
而如今。
他們更要跪在這里。
叩見仇人的使者。
這是何等的屈辱!
他們之所以會來。
完全是迫于白澤的威望。
以及。
當(dāng)日見證兩天之爭后的恐懼。
但。
讓他們打心底里臣服兩個人類。
他們。
做不到!
張良將眾妖的表情盡收眼底。
心中不以為意。
他要的。
就是他們這般口服心不服。
如此一來。
之后。
這些妖物才會不得不服!
念頭轉(zhuǎn)瞬。
他從容地走上前。
目光掃過下方那一張張充滿了野性的臉龐。
隨后。
他淡然開口道。
“諸位?!?/p>
“想必白澤統(tǒng)領(lǐng),已經(jīng)將本使的來意,告知了爾等。”
“廢話?!?/p>
“我便不多說了?!?/p>
“接下來?!?/p>
“請諸位,隨我起行。”
“平定叛亂!”
話音落下。
下方的大軍響起了一陣壓抑的騷動。
許多妖族的眼中。
都閃爍起了詭異的光芒。
讓他們?nèi)⒆砸训耐?/p>
殺那些。
想要為妖王報仇的兄弟?
開什么玩笑!
一瞬間。
無數(shù)妖族的心頭。
都升起了同一個念頭。
出工不出力!
到時候上了戰(zhàn)場。
隨便比劃兩下就行了。
情況不對。
直接臨陣脫逃得了。
天高皇帝遠(yuǎn)。
區(qū)區(qū)兩個人類上使。
還能把他們怎么樣不成?
他們都降秦了。
又沒反!
難不成那天師還來青州走一遭殺光他們不成?
看著下方面色各異的妖族。
張良沒有多說。
只是下令。
大軍開撥。
片刻后。
這支人心不齊的妖族大軍。
浩浩蕩蕩起行。
與此同時。
東海之濱。
一道青色的流光以驚人的速度撕裂云層。
朝著海岸線的方向疾馳。
流光之中。
隱約可見一道曼妙絕美的身影。
正是奉了天照之命。
前來中原大地求援的極東大妖。
九尾狐玉藻前。
她那張足以顛倒眾生的絕美臉龐上。
此刻寫滿了疲憊。
為了盡快趕到這片傳說中的中原大地。
她耗費了自已大半的妖力。
不過。
身體的疲憊。
遠(yuǎn)不及她內(nèi)心的惴惴不安。
玉藻前的心中。
充滿了迷茫與忐忑。
中原……
這就是那個。
誕生了東皇太一那般恐怖存在的土地嗎?
這里。
會有著何等強(qiáng)大的存在?
自已此行。
真的能找到足以與東皇太一抗衡的強(qiáng)者嗎?
天照大人的命令。
自已真的能夠完成嗎?
無數(shù)疑問。
如同亂麻一般。
纏繞在她的心頭。
忽然。
異變陡生!
嗡——
一股無形無質(zhì),卻又鋒銳到了極致,仿佛能將天地都一分為二的恐怖劍意。
毫無征兆地沖天而起。
這劍意。
仿佛九天之上,神明的審判之劍!
一瞬間。
便將方圓百里之內(nèi)所有云層。
盡數(shù)絞碎!
玉藻前在這股劍意面前。
只感覺自已渺小得。
如同一粒塵埃!
她瞬間抽身暴退。
目中驚駭?shù)目粗菦_天劍意。
還不等她從這股恐怖的劍意中回過神來。
一股充滿了血腥、怨毒、暴虐、瘋狂的血煞怨氣。
如同一道倒卷的瀑布。
直沖云霄!
在這股血煞怨氣之中。
玉藻前仿佛聽到了億萬生靈。
在臨死前。
那痛苦絕望的哀嚎!
饒是她身為大妖。
見慣了生死。
此刻也不由得一陣氣血翻涌。
同時。
一道充滿了怨毒與瘋狂的嘶吼聲。
響徹天穹。
“蓋聶!”
“你就這么甘心當(dāng)那大秦的走狗嗎?!”
“你我皆是當(dāng)世頂尖的強(qiáng)者?!?/p>
“身負(fù)通天徹地之能!”
“如此大世降臨。”
“正是我等英雄,龍歸大海,虎入山林之時!”
“何不與我等一樣?!?/p>
“割據(jù)一方,牧養(yǎng)萬民,享萬千信眾血食?!?/p>
“成就無上魔神之位!”
“何苦要去給那始皇帝,當(dāng)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話音未落。
一道如同萬古寒冰的聲音響了起來。
“妖魔。”
“合該天誅。”
下一刻。
轟——
那煌煌大氣的白色劍意在瞬間。
攀升到了極致。
玉藻前驚駭?shù)靥痤^。
只見。
九天之上。
一道擎天巨劍凝聚成形。
那巨劍。
是如此的浩瀚威嚴(yán)。
其上。
流淌著足以裁決眾生的神圣光輝!
“斬?!?/p>
隨著那個淡漠的聲音。
輕輕吐出一個字。
劍氣斬落。
宛如天傾!
玉藻前看著這如同神罰降世般的一幕。
整個人呆住了。
這……
就是中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