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
自秦牧步入房間后沒多久。
張良就感覺冥冥中發(fā)生了什么恐怖的事。
讓他心驚肉跳。
可。
房間內自始至終都安靜無比。
他也根本不敢窺視房內。
只能帶著不安。
一直侍立于門外。
此刻。
聽到秦牧的聲音。
張良立刻恭聲應諾。
“臣在?!?/p>
話音未落。
他連忙推門而入。
當他走進房間。
看清眼前景象的剎那。
不由怔住了。
床榻之上。
曉夢被金色光繭層層疊疊的包裹。
光繭上流淌的符文旋轉流淌。
這些符文。
他只是粗看一眼。
就感覺到神魂被刺痛。
他當即低頭。
不敢再看。
同時。
他內心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曉夢出了什么問題?
道主為何施加如此恐怖的封???
無數念頭在他腦海內閃過。
但。
他并不敢問。
這一看就是出了大事。
道主不說。
他擅問。
就是僭越了!
他低著頭走至秦牧身側。
而后。
躬身一揖。
等待秦牧示下。
他很清楚自已的定位。
有些事情。
不是他這個層級能接觸的。
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
他需要做的。
只是無條件執(zhí)行道主的命令。
秦牧看著張良垂手而立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
心中點了點頭。
不愧是子房。
這分寸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見大事于前而面不變色。
不愧是。
帝國柱石。
他并不打算將天意之事告訴張良。
天意針對。
太過駭人聽聞了。
在沒有和嬴政商量出對策前。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念頭微轉。
秦牧沉聲開口道。
“貧道要即刻帶曉夢返回咸陽?!?/p>
“片刻都不能耽擱?!?/p>
“青州之事?!?/p>
“便有勞子房了。”
“此州?!?/p>
“妖魔雖已盡除?!?/p>
“但……”
“如何處理人妖相處?!?/p>
“仍需子房費心了?!?/p>
“如今?!?/p>
“帝國正值風雨飄搖之際?!?/p>
“任何能團結的力量?!?/p>
“都需要團結?!?/p>
話音落下。
張良心中一凜。
道主才破青州就回返咸陽。
看來……
曉夢身上是發(fā)生了天大的事。
他立刻躬身。
肅穆道。
“道主放心。”
“臣必不負道主所托?!?/p>
“青州在?!?/p>
“臣在!”
“青州亡?!?/p>
“臣亡!”
一番話。
擲地有聲,字字鏗鏘!
“好?!?/p>
秦牧滿意地點了點頭。
小良子這一副要殉國的態(tài)度。
很好嘛。
道爺很欣賞你?。?/p>
好好干!
念頭微轉。
他就打算走人。
不過。
他忽然想到了玉藻前。
此妖……
沉吟了一會。
他看著滿臉肅色的張良道。
“對了?!?/p>
“貧道帶至青州時的那頭九尾妖狐玉藻前?!?/p>
“已入神通境?!?/p>
“你可酌情讓她在青州混個差使?!?/p>
話音落下。
張良恭聲應諾。
這下。
該交代的都交代完畢了。
秦牧便不再浪費時間。
只見他單手一招。
金色光繭從床榻上飛到了他的身側。
緊接著。
秦牧身上驟然亮起金色神光。
刺目的光芒讓張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待他再次睜開眼。
房間內已經沒有了秦牧的身影。
張良走出房門。
抬頭望向蔚藍天空。
一道撕裂天穹的金色長虹正向帝都咸陽。
疾馳而去。
良久。
張良收回目光。
他知道。
從這一刻起。
青州的擔子徹底落在了他的肩上。
人妖相處之道……
他眼神浮現出銳利。
道主。
請您放心。
您的劍將守好青州!
與此同時。
東海海眼。
這里是東海所有水脈的最終歸宿。
無盡海水被無可抗拒的偉力拉扯灌入這深邃的孔竅中。
其產生的恐怖壓力。
足以在瞬間將一位二境法箓修士碾成齏粉。
在這片死寂與黑暗中。
一條百丈巨蛟在向著海眼最深處下潛。
正是重淵。
此刻。
那宛如星辰的蛟眸凝視前方。
他此行的終點。
海眼的核心。
東海之精!
那是一團直徑足有萬丈。
緩緩流轉的黑水。
黑水扭曲了海底所有的光線。
吞噬了聲音。
甚至連空間都在它周圍呈現出一種不規(guī)則的塌陷。
更恐怖的是。
這萬丈黑水在旋轉間帶出的切割之力。
極其恐怖。
一般的神通境修士。
被其一碰。
當場就要神魂俱滅。
身死當場。
而這便是重淵此行的目的。
掌控這東海之精。
只要能夠將這代表著整個東海本源之力的天地奇物煉化。
他便能掌控整個東海。
將這無盡水域。
化為他最強大的底牌。
為他舉行儀軌。
取得最大的可能性。
不過。
此刻的重淵并沒有沖進那萬丈黑水內。
而是保持了大約百丈的距離。
因為。
他再也無法前進了。
若是再往前走。
那越來越強的切割之力他將頂不住。
他估摸著。
這東海之精內部的切割之力。
已經接近果位的力量。
未成果位的他。
難以進入其中煉化東海之精。
不過。
他并不急。
因為他篤定。
他一定會有天助。
他是重淵。
是天命所鐘的璃蛟!
他的誕生乃是天意所鐘。
他立龍道的宏愿。
更是順應天意。
始皇嬴政與那天師秦牧欲要以人道秩序取代天地。
這天意所不能容忍的。
他重淵應命而生。
天意。
自在冥冥之中相助。
雖然。
如今看似死局。
可他卻篤定。
天意一定會給他破局之法。
“嗚——”
一道痛苦的鯨鳴之聲穿透層層疊疊的水壓。
從極遠之處響起。
重淵的蛟眸微微一動。
他側過頭。
目光穿透黑暗。
望向了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百海里之外的海域。
一頭體型龐大。
氣息堪比法箓境巔峰的巨鯨正在瘋狂地掙扎。
在它體內。
一股濃郁的陰氣正在瘋狂擴散。
如此精純的陰氣。
他不由想到了那日在海中窺視到一幕。
那與天師秦牧相爭者……
重淵的蛟眸中閃過一絲了然。
看來。
他的機緣到了!
沒有絲毫的猶豫。
那優(yōu)雅而神俊的龐大身軀輕輕一擺尾。
嗤——
海水被瞬間切開。
重淵化為流光撲向巨鯨所在的位置。
倏忽之間。
其便已跨越百里之遙。
當他抵達那頭巨鯨上空之時。
重淵那琉璃般的身軀已經化作了萬丈之巨。
龐大如山岳般的巨鯨。
在他面前。
渺小如螻蟻。
一只足以遮蔽天日的猙獰利爪探出。
利爪之下。
那四團氤氳的云氣爆發(fā)出璀璨神光。
將翻騰的海水連帶著巨鯨。
瞬間鎮(zhèn)壓!
巨鯨那龐大的身軀連反抗都做不到。
被死死鎮(zhèn)壓在了原地。
動彈不得。
唯有那凄厲的哀鳴在不斷地響起。
就在這時。
嗤啦——
一道身影手持著閃耀著綠芒的長劍破開了巨鯨那厚實無比的背脊血肉。
從中狼狽地鉆了出來。
那是一名身著紫衣。
以輕紗蒙面。
身姿曼妙卻氣息萎靡的少女。
正是。
少司命!
此刻的她狀態(tài)極差。
身上那華美的紫衣沾滿了巨鯨的腥臭血液。
其嘴角還掛著一絲殷紅。
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傷。
她從鯨魚體內鉆出的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尊橫亙在自已頭頂。
散發(fā)著七彩光暈。
如同神明降世般的萬丈璃蛟。
以及。
那雙如同兩顆星辰般。
正淡漠地注視著她的冰冷蛟眸。
少司命的雙眼猛縮。
逃!
這是她腦海之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才從極東逃出。
她狀態(tài)極差。
若與這看起來就最低是神通境的妖魔動手。
她命休矣!
然而。
她還是太慢了。
就在她即將發(fā)動秘術的剎那。
“陰陽家的小輩?!?/p>
“汝既已來了東海。”
“又何必那么急著走呢?”
平靜又威嚴的聲音回蕩深海。
嘩啦啦——
周遭方圓百里的海水瞬間形成了囚籠。
一應靈氣盡數被封鎮(zhèn)。
同時。
恐怖的壓迫感將她死死地鎖定。
少司命感覺自已的神魂在戰(zhàn)栗哀鳴。
體內法力被壓制得根本無法運轉。
她感覺。
只要對方一個念頭。
自已便會像那頭巨鯨一般被瞬間鎮(zhèn)壓。
生死皆在對方一念之間。
怎么會這么強?!
少司命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頭妖魔身上散發(fā)的威勢。
竟然昔日極東一戰(zhàn)時。
尚未證得果位之前的東皇大人一樣!
神通境巔峰!
自已怎么會被這等恐怖的存在盯上?!
就在這時。
她的神魂深處感覺到了一股至高無上的意志召喚。
那是……
東皇大人!
東皇大人在呼喚她!
少司命沒有任何猶豫。
直接放棄了抵抗。
閉上眼眸。
下一刻。
嗡——
凌駕于萬物之上的果位氣息轟然爆發(fā)。
這股氣息一出現。
直接沖毀了重淵設下的海水囚籠。
少司命重新睜開了雙眼。
只是。
此刻占據這具身體的已經不再是少司命。
而是。
曾欲圖極東之地逆證大道。
卻被大秦天師打入冥府陰世的昔日陰陽家霸主。
東皇太一!
附身于少司命身體的東皇太一抬起眼。
冷漠地看向了眼前的萬丈璃蛟。
他剛剛才在蘇宸那吃了癟。
好不容易聯(lián)系上自已的后手之一。
差點就要被這頭妖魔吃了。
他現在。
很生氣!
他冷聲開口道。
“想好怎么死了嗎?”
“螻蟻?!?/p>
果位強者的死亡預告。
沒有任何神通境不害怕。
但。
重淵卻笑了。
天意果然鐘意于他。
東海之精。
有機會拿到手了!
而且。
看著少司命的這般狀態(tài)。
當日那極東一戰(zhàn)。
恐怕是陰陽家大敗虧輸。
而現在。
這果位氣息……
很明顯的陰世氣息?。?/p>
念頭微轉。
重淵溫和笑道。
“呵呵呵……”
“東皇大人。”
“看來您并非是真身降臨于人間啊。”
“不知……”
“陰世的風景,如何?”
話音落下的瞬間。
東皇太一怒了。
他是何等高傲的存在。
自出生以來。
他便屹立于眾生之巔。
俯瞰天地沉浮。
被那秦牧打入陰世。
是他此生最大。
也是唯一的污點!
眼前這只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妖魔。
竟然敢當著他的面。
揭他的傷疤!
他要將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
連同神魂。
徹底碾成塵埃!
滔天殺意讓海水開始劇烈地沸騰起來。
就在這時。
重淵周身散發(fā)出了一道道高亢而又神圣的龍吟之聲。
吟——
龍吟之聲響徹了整片東海之淵。
緊接著。
在這片死寂的深海中浮現出了萬千魚群的幻影。
小到指甲蓋大小的銀色小魚。
大到體長千丈的遠古海獸。
成千上萬。
億萬兆……
這些魚獸匯聚成一股五彩斑斕的洪流。
朝著重淵身后。
一座憑空凝聚而成。
散發(fā)著神圣金光的巍峨門戶。
奮不顧身地躍入。
萬魚躍龍門!
這。
便是他重淵三大神通之一。
其有兩重變化。
一重。
可激發(fā)妖魔潛力。
一重。
以身為門。
引萬靈來朝。
化萬水為護道之兵!
在這萬千異象的拱衛(wèi)之下。
重淵的氣息節(jié)節(jié)攀升。
隱隱有了幾分能夠與東皇太一分庭抗禮的架勢。
與此同時。
重淵緩緩開口道。
“東皇大人息怒?!?/p>
“你我之間并無仇怨?!?/p>
“相反?!?/p>
“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
“難道……”
“您就不想殺了將您打入陰世的大秦天師嗎?”
話音落下。
東皇太一沒有出手。
也沒有開口。
因為。
他發(fā)現。
這頭螻蟻展開神通后。
他能感覺到。
對方的氣息已經與這東海萬千水脈融為了一體。
他若是強行出手。
雖然能重創(chuàng)這頭妖魔。
可。
這沒意義。
這除了消耗掉他好不容易從陰世投射而來的一縷意志外。
什么都辦不到。
還要付出少司命這具降臨之軀。
他原本是想直接殺了對方。
這一縷意志散了就散了。
能出氣就行。
可是。
現在殺不了……
他還得承受之后對方宰掉少司命的代價。
他不愿意承受這個代價。
少司命是他為數不多能夠神降的軀體。
如今他被關在陰世。
這種法軀可不好制作而出。
思及至此。
東皇太一內心大恨。
若非是在這陽世!
隔著陰陽壁壘。
若這頭妖魔身處于陰世。
他只需看這螻蟻一眼。
便能將這頭螻蟻給碾成齏粉!
可現在……
他做不到。
而這一切的根源……
讓他東皇太一蒙受羞辱的罪魁禍首。
秦牧!
東皇太一在心中咀嚼著這個名字。
滿腔恨意。
若非此人。
自已豈會落入那永無天日。
充滿了污穢與死寂的冥府陰世!
若非是他。
自已又豈會淪落到連區(qū)區(qū)一條長蟲。
都敢在自已面前耀武揚威!
可恨??!
陰世中的東皇太一緊緊捏住了拳頭。
隨后。
他強行平息了內心的怒意。
通過少司命的視角。
看向了眼前妖魔。
既然暫時殺不了眼前這只礙眼的螻蟻。
那索性聽聽它想說些什么。
如果。
它真的有什么辦法能夠威脅到秦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