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中。
旭日帶著璀璨的金輝橫霸天穹。
幽幽銀紗籠罩下。
大月清冷。
道人負(fù)手立于旭日之頂。
重淵立于大月之下。
抬眸。
平靜的開口道。
“秦牧道友?!?/p>
“你。”
“來晚了?!?/p>
平淡的語氣。
仿佛。
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shí)。
一個。
無可更改的結(jié)局。
話音落下。
秦牧眼眸森寒。
金輝沸騰。
這重淵。
假借他的果位之說。
成六道尊位。
當(dāng)真……
可恨啊!
若非他修煉過神訣。
差點(diǎn)沒有搞清楚重淵到底在干什么。
這已不是單純的證道。
此人。
也已經(jīng)不再是天意的傀儡。
其實(shí)力。
也不再是天地大果位能夠概括的。
此人。
以果位為引。
眾生為薪。
行偷天換日之舉。
在帝流漿被引動。
妖道立下的那一刻開始。
重淵。
便已經(jīng)一躍飛升。
這么說吧。
天下有多少有靈眾生接納了帝流漿。
化身為妖族。
那么。
重淵證就的御極北帝位就會有多穩(wěn)固。
若是天下所有眾生都接納了帝流漿。
縱使天意凝型。
也不會是重淵的對手。
借果位之殼。
凝練六道之一的妖道。
這一手。
比當(dāng)初蘇宸所行之事還要漂亮。
隱秘。
沒有任何人察覺到!
昔日。
蘇宸欲化一州為妖。
尚且需要漫長時間去轉(zhuǎn)化。
可這重淵。
卻以六道氣息。
構(gòu)建了這片高懸于天的奇景。
將帝流漿普照世間。
只要生靈愿意。
一念之間。
便可成妖!
這是何等驚才絕艷的手段。
秦牧心頭的殺意。
越發(fā)洶涌。
如今。
這片奇景。
便是妖道根基所在。
奇景不碎。
帝流漿便不滅。
所以。
重淵才會有這番自信。
說道爺他來晚了。
但……
秦牧抬頭。
那雙燦若烈日的眸子。
穿透了空間的阻隔。
仿佛與人間的每一位帝王。
神王對視。
他陡然開口道。
“天下帝主。”
“神王。”
“此人之野望。”
“貧道不用再贅述了。”
聲音通過奇景。
回蕩在迦膩色伽、奧丁、宙斯等人的耳畔。
“貧道只告訴你們一件事?!?/p>
“這片奇景的力量來源于所有接納了帝流漿的生靈之力?!?/p>
“奇景不碎?!?/p>
“帝流漿便不會消亡?!?/p>
“爾等若想保全霸業(yè)?!?/p>
“那么……”
“動手吧?!?/p>
“殺光所有敢于接納帝流漿的生靈?!?/p>
“貧道。”
“會在這片奇景中?!?/p>
“攔住此人!”
話音未落。
所有眾生眼中的浩大旭日開始升騰。
無盡的璀璨金輝。
如同海嘯般爆發(fā)開來。
欲要將那清冷的銀色皓月徹底吞噬!
與此同時。
那輪皓月之上。
銀紗籠罩的銀色幽光亦散布而出。
與璀璨金輝分庭抗禮。
重淵淡漠的聲音隨之響起。
“秦牧道友?!?/p>
“本座?!?/p>
“大道已成?!?/p>
“你。”
“攔不住的?!?/p>
“身為大秦天師?!?/p>
“你高高在上?!?/p>
“俯瞰人間?!?/p>
“卻。”
“從來沒有傾聽過天下眾生的心聲?!?/p>
“這世上?!?/p>
“有誰不渴望力量?”
“不渴望自由?”
“力量和自由不該是你們這些強(qiáng)者的專屬。”
“它們?!?/p>
“應(yīng)該屬于天下人!”
幽色的銀光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
竟是反過來將旭日的光輝遮蔽。
重淵的郎朗之聲。
回蕩在每一個生靈的心間。
“去吧?!?/p>
“接受帝流漿的饋贈。”
“去。”
“實(shí)現(xiàn)你們的夢想吧?!?/p>
“眾生!”
話音最后。
眾生二字。
如同一柄重錘。
狠狠地砸在了所有生靈心坎上。
無數(shù)人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是啊!
這位大人說的不錯?。?/p>
自由和力量憑什么只屬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強(qiáng)者?!
憑什么他們生來就要被奴役。
被壓迫?!
他們也能夠擁有!
暴亂。
在這一刻。
于人間各處。
發(fā)生了。
大秦。
南陽郡。
郡城。
一名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男子。
正被一名身穿錦衣的富商用鞭子狠狠抽打。
“狗東西!”
“竟敢偷老子的東西?!?/p>
“看老子不打死你!”
富商面目猙獰。
手中的皮鞭每一次落下。
都在男子的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男子蜷縮在地上。
口中不斷求饒。
可換來的。
卻是更兇狠的毒打。
他的眼神。
充滿了絕望與麻木。
就在這時。
重淵的話語在他心底響起。
“力量……”
“自由……”
他緩緩抬起頭。
看到了天空中那絲絲縷縷飄落的銀色甘露。
看到了富商臉上那輕蔑而殘忍的笑容。
“去你娘的!”
他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
毫不猶豫地選擇接引了帝流漿。
嗡——
銀光瞬間籠罩了他。
前所未有的強(qiáng)大力量在他體內(nèi)滋生。
撕裂他的肌肉。
重塑他的骨骼。
富商驚疑不定地看向眼前被銀光包裹的下等人。
遲疑道。
“這……”
下一刻。
身高兩丈。
渾身長滿黑色鬃毛。
四肢匍地的恐怖妖物出現(xiàn)在了原地。
那猩紅的眸子。
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富商。
富商嚇得魂飛魄散。
“妖……妖怪?。 ?/p>
他轉(zhuǎn)身就跑。
可。
已經(jīng)晚了。
妖物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撲了上去。
鋒利的爪子輕易地撕開了富商的身體。
鮮血與內(nèi)臟。
流了一地。
妖物低下頭直接開始吞噬起了富商的血肉。
懸浮在半空中的田言看到這一幕。
頓時臉色大變。
天師剛剛可是說過。
要?dú)⒐馑薪蛹{帝流漿的生靈!
來不及多想。
她當(dāng)即厲喝開口道。
“神農(nóng)討逆司何在!”
“任何膽敢觸碰帝流漿之人?!?/p>
“全部捕殺!”
她清冷的聲音。
蘊(yùn)含著法力。
傳遍了整個郡城。
話音落下。
出來圍觀奇景的農(nóng)家弟子們。
轟然應(yīng)命。
“喏!”
數(shù)百道身影從城中各處沖天而起。
朝著那些試圖接引帝流漿的人殺去。
但。
愿意身合帝流漿的人。
太多了。
販夫走卒。
鄉(xiāng)野村夫。
甚至。
那些在山林中的野獸。
只要接納帝流漿。
他們立刻就能變成實(shí)力強(qiáng)大的妖族。
“吼!”
“殺!”
伴隨著各種咆哮聲。
廝殺聲。
繁華的南陽郡郡城。
瞬間化為了血腥戰(zhàn)場。
無數(shù)建筑在戰(zhàn)斗的余波中倒塌。
火焰與濃煙。
沖天而起。
田言手持長劍。
劍光凌厲。
每一劍揮出。
都有一頭剛剛轉(zhuǎn)化完成的妖族被斬殺。
可。
她殺戮的速度。
遠(yuǎn)遠(yuǎn)跟不上妖族誕生的速度。
更可怕的是。
這些妖族的實(shí)力。
提升得太快了!
噗嗤——
一頭剛剛由普通家犬轉(zhuǎn)化而成的妖犬。
一口咬斷了一名神農(nóng)討逆司弟子的脖子。
那名弟子。
可是有著煉氣后期的修為!
“該死!”
田言臉色難看。
一劍將那妖犬梟首。
就在這時。
一股強(qiáng)大的氣息從城中心爆發(fā)開來。
那是一名生命走到盡頭的修士。
他本為重傷之軀。
根本突破不了筑基期。
在接引了帝流漿之后。
氣息節(jié)節(jié)攀升。
竟是直接突破到了法箓境!
“哈哈哈!”
“法箓境!”
“我居然突破了法箓境!”
修士所化的妖物仰天長嘯。
聲音中充滿狂喜。
他雙眼變得猩紅而暴虐。
而后。
他看到了大開殺戒的田言。
當(dāng)即暴虐道。
“田言!”
“你們這些道庭修士?!?/p>
“只會欺壓散修!”
“今日?!?/p>
“就讓我為散修發(fā)聲!”
話音未落。
他便化作一道黑風(fēng)朝著田言撲殺而來。
田言化為一道流光。
躲過這一擊。
她眼眸流露出驚懼。
這帝流漿……
根本不講道理!
居然有人一接納帝流漿就變成了法箓境!
她在劉邦走后。
被委任坐鎮(zhèn)神農(nóng)討逆司。
憑借著天賦與心智。
如今。
她已是法箓境巔峰。
即將破境神通。
可。
南陽郡郡城就這么一會的功夫……
她偏頭看向另外幾處爆發(fā)出法箓境氣息的地方。
這么多的法箓境妖族同時誕生。
怎么打?!
她必須立刻召集神農(nóng)討逆司所有人。
否則。
單憑郡城內(nèi)的這點(diǎn)人手。
面對這場帝流漿之禍。
神農(nóng)討逆司……
會全滅!
而整個大秦天下。
不止南陽郡。
各地中。
類似的事頻頻發(fā)生。
被欲望和野心支配的生靈。
瘋狂接引著帝流漿。
化身為妖。
向著昔日他們所畏懼。
所憎恨的一切。
發(fā)起了復(fù)仇。
帝流漿制造的法箓境妖族。
幾乎是以碾壓之勢。
橫推了道庭在各處維持的統(tǒng)治。
唯有。
神通境坐鎮(zhèn)之地。
精銳大軍所在之處。
才是例外。
青州。
張良和顏路懸浮于高空之上。
在他們身后。
白澤和玉藻前神色各異地看著天空中那輪巨大的皓月。
張良看著帝流漿不斷被青州的人和妖接納。
一頭頭實(shí)力不俗的妖族誕生。
他那溫潤的眼眸中。
充滿了凝重。
本來。
他準(zhǔn)備連夜帶著白澤麾下的青州妖軍歸秦。
馳援咸陽。
可。
這帝流漿之事……
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白澤看著那不斷流淌的帝流漿。
眼眸中充滿了震動。
昔日。
王上蘇宸證天地大果位甲木青。
也是引帝流漿入世。
欲要化青州萬靈為妖。
可。
當(dāng)時的情況。
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這么恐怖啊。
這重淵。
竟有如此通天徹地的手段?
就在這時。
張良沉穩(wěn)而清朗的聲音響起。
“白澤統(tǒng)領(lǐng)?!?/p>
“帝流漿傾瀉?!?/p>
“天下大變?!?/p>
“你?!?/p>
“怎么看?!?/p>
話音落下。
白澤渾身一顫。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立刻收斂心神。
躬身道。
“回張良大人的話。”
“魔神殿之主重淵倒行逆施。”
“其心可誅!”
聞言。
張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在這段時間。
白澤也突破到了神通境。
身為昔日青州妖王蘇宸的肱骨之臣。
如今又遭逢這帝流漿之變。
若有不臣之心……
以他神通境的修為。
再加上帝流漿。
整個青州。
恐怕會瞬間易主。
甚至……
席卷大秦。
念頭在心中微微轉(zhuǎn)動。
張良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開口道。
“如今?!?/p>
“事有變。”
“再去馳援咸陽。”
“恐生變數(shù)?!?/p>
“天師剛剛曾言。”
“那重淵之力在于帝流漿的接引者?!?/p>
“我打算讓白澤統(tǒng)領(lǐng)你率領(lǐng)蕩魔司諸修?!?/p>
“即刻出發(fā)?!?/p>
“前去馳援其他州郡?!?/p>
“剿滅妖亂?!?/p>
“不知?!?/p>
“白澤統(tǒng)領(lǐng)意下如何。”
聞言。
白澤沒有絲毫猶豫。
立刻道。
“喏!”
“末將遵命!”
看著白澤連討價還價都不做。
張良微微點(diǎn)頭。
心中對他的戒備。
也放下了一些。
雖然。
白澤這段時間表現(xiàn)得很得體。
也主動親近大秦。
可。
在這帝流漿之禍前。
他實(shí)在不敢讓白澤這樣一尊神通境的大妖。
繼續(xù)待在青州啊。
好在。
白澤也很懂事。
張良點(diǎn)了點(diǎn)頭開口道。
“那便請白澤統(tǒng)領(lǐng)?!?/p>
“先去平定徐州的帝流漿之禍。”
白澤點(diǎn)頭。
而后。
縱身飛出。
數(shù)十名蕩魔司的修士緊隨白澤之后。
化作一道道流光。
朝著徐州方向飛去。
這些修士。
大多都是這段時間加入蕩魔司的儒家出身的修行者。
這等手段安排。
不言而喻。
這是張良用這些人的性命。
監(jiān)視白澤。
待白澤離開后。
張良臉上的笑容收斂。
他看向了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顏路。
沉聲道。
“師兄?!?/p>
“青州就麻煩你坐鎮(zhèn)了。”
“我?guī)в裨迩盎叵剃?。?/p>
聞言。
顏路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看了一眼下方已經(jīng)亂起來的城池。
平靜道。
“師弟且去。”
“為兄?!?/p>
“自會為道庭肅清青州?!?/p>
他雖然不善殺伐。
但。
身為太一門護(hù)法神。
有他坐鎮(zhèn)。
青州亂不了。
而后。
張良對著顏路抱了抱拳。
不再猶豫。
帶著玉藻前。
化作一道青色長虹。
往咸陽方向疾馳而去。
說不去咸陽。
只是為了騙一騙白澤。
帝國之本在咸陽。
他怎么可能不回去!
就在張良馳援咸陽之際。
無生老母也瘋狂地趕往兗州。
她此刻。
終于知道殿主要她舉州響應(yīng)的。
到底是什么了!
原來。
殿主所圖。
竟是如此之大!
一想到萬妖來朝的盛景。
她心中便是一片火熱。
而就在大秦因?yàn)榈哿鳚{而亂起來的時候。
貴霜帝國。
阿斯加德神域。
奧林匹斯圣山。
都開始了無比血腥的屠戮。
任何敢于接引帝流漿的生靈。
不論出身。
不論種族。
統(tǒng)統(tǒng)處死!
冰冷的命令之下。
無數(shù)剛剛轉(zhuǎn)化成妖族。
還沉浸在力量暴漲的喜悅中的生靈。
便被無情地抹殺。
但。
做為這片土地的支配者。
他們的敵人也不少。
那些曾經(jīng)敗于他們之手。
被奴役。
被壓迫的種族和勢力。
開始借助帝流漿的力量。
發(fā)起了反擊。
一時間。
整個世界。
都陷入了戰(zhàn)火與殺戮之中。
被銀光遮蔽的天空中。
旭日與大月再一次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轟——
恐怖的能量漣漪。
如同實(shí)質(zhì)的波浪般擴(kuò)散開來。
撕碎了虛空。
露出了漆黑的混沌。
重淵負(fù)手立于皓月之下。
衣袂飄飄。
他看著秦牧淡淡道。
“天師?!?/p>
“這一次。”
“注定會是本座贏。”
“眾生的力量?!?/p>
“不是你們能夠擋下來的?!?/p>
秦牧眼眸森寒。
周身燃燒著熊熊的金色光輝。
冷聲道。
“借帝流漿之名?!?/p>
“行采補(bǔ)之實(shí)?!?/p>
“納眾生生機(jī)與神魂為已用?!?/p>
“這等滅絕人性的魔道!”
“你也配提眾生二字?!”
重淵聽到這話。
非但沒有動怒。
反而。
輕笑了起來。
“呵呵?!?/p>
“道友也是六道的候選者吧?!?/p>
“不然。”
“怎么會那么快就看穿這帝流漿的本質(zhì)?!?/p>
“不錯?!?/p>
“這帝流漿非彼帝流漿?!?/p>
“乃是本座使出來的小小手段?!?/p>
“眾生接引此力后?!?/p>
“會在死后。”
“將生命與靈魂盡數(shù)奉獻(xiàn)給本座?!?/p>
“可那又如何?”
“本座給了他們力量?!?/p>
“給了他們復(fù)仇的機(jī)會?!?/p>
“給了他們自由與狂歡?!?/p>
“他們?yōu)榇烁冻鲆恍┐鷥r?!?/p>
“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膯幔俊?/p>
“而且。”
“奇景已經(jīng)被本座徹底封鎖。”
“本座的聲音?!?/p>
“也已經(jīng)傳遍了世間?!?/p>
“若是道友早些時候說出這帝流漿的本質(zhì)。”
“本座要引動世人的貪欲還會麻煩些?!?/p>
“可。”
“現(xiàn)在一切都晚了?!?/p>
“貪婪的種子一旦種下?!?/p>
“便會瘋狂滋生?!?/p>
“道友。”
“這一局是你敗了?!?/p>
“人間?!?/p>
“該換個主人了?!?/p>
聞言。
秦牧眼眸爆發(fā)炬火。
無窮的旭日光輝遮蔽奇景。
冷冽的殺意伴隨著沉聲響起。
“只要?dú)⒘四?。?/p>
“一切?!?/p>
“都不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