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梨初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驅趕著心中那股不自然的感覺。
等到謝凜再次回來的時候,第二個活動已經(jīng)開始了。
依然是家長上場,進行一場100米短跑賽。
爸爸媽媽中只需一人上場,因而站在跑道起始點的有男有女,高矮胖瘦參差不齊。
溫梨初正站在跑道上。
她注意到謝凜不緊不慢地踱步回來,男人臉上并沒有什么異樣,仿佛無事發(fā)生。
如果不是剛才,明顯地感知到他的反應,溫梨初可能也會被他云淡風輕的表情騙過去……
因為謝凜的短暫缺席,這場短跑賽只能由溫梨初上場。
她對此并不排斥。
跑步,她還算擅長……
女老師拿著口哨和秒表,走到出發(fā)點。
“各位家長,馬上就要開始了,大家做好準備?!?/p>
“預備——”
她把口哨塞進嘴里,猛地吹響。
一瞬間,溫梨初捏緊了拳頭沖出去。
但剛跑幾步,她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不一般——
自己好像是跑得最認真的,其他家長要么吊兒郎當,要么漫不經(jīng)心,跑得非常敷衍。
溫梨初沒想太多,卯足了勁繼續(xù)向前。
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在操場上肆意奔跑的時候……
她沒有什么包袱,一味奔跑著,唇角下意識地勾了起來,扯出幾分恬淡的弧度。
謝辭坐在場邊,怔愣地看著溫梨初,目光不由自主隨著她移動。
他有些看呆了。
他覺得此時此刻的溫梨初,仿佛在發(fā)光。
她烏黑的頭發(fā)隨著風輕輕搖曳著,在陽光下勾著隨性自然的弧度,臉上的笑容清淡,卻看著很舒服……
其實媽媽,也挺好的……
謝辭的心里突然劃過了這一念頭。
但很快,他又搖了搖頭。
自己在想什么,媽媽好還是不好,對他來說都沒有區(qū)別。
在他心中,疏影阿姨永遠是第一位的!
但媽媽,也沒有他想得那么差——
其實以后,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應該對她好一點點……
謝辭這樣想著。
隨即,他下意識地抬起頭,眸光轉向了一旁的謝凜。
男人也在看溫梨初。
他眸色深沉地盯著操場上肆意奔跑的女人,目光平靜幽深,看不出多少情緒,金色的陽光落在他俊美的輪廓上,仿佛鍍上了深深淺淺的光影。
此時。
溫梨初第一個沖過了終點。
久違的喜悅和暢快,無關其他,只是單純的勝負。
她勾著唇,有些興奮地小跑到場邊。
謝辭立馬站了起來,對著溫梨初伸出了雙手,做出了想要擊掌的姿勢。
溫梨初沒想太多,直接蹲下身,覆上他的手掌心,輕輕一拍。
等到溫梨初意識過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她和謝辭竟然難得互動了一下。
她眸光一頓,有些僵滯地收回手。
“媽媽,你好厲害?!敝x辭勾起唇角,不自覺地對她露出了微笑,他烏黑的眼睛像是深沉的寶石,倒映著溫梨初微微發(fā)紅的臉頰。
“還好吧?!睖乩娉跏諗科鹦σ?,臉上恢復了淡然的模樣,“也沒有特別厲害?!?/p>
說完,她轉頭去看一旁的謝凜。
恰好,男人也在看自己。
他的視線清清淡淡地落下來,她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他微微上揚的眼睛。
“干得不錯?!彼嫔乜淞艘痪?。
溫梨初撇了撇唇,不置可否。
干得不錯?
她轉過眼,沒有回應謝凜的“夸獎”。
接下來,是親子項目,一家三口都要上場。
類似于接力。
這一次,溫梨初和謝凜始終隔著一個謝辭,沒有過分靠近,保持著距離。
他們?nèi)齻€再一次表現(xiàn)出了強悍的“戰(zhàn)斗力”,第三次拿到了第一名。
謝辭已經(jīng)拿獎拿到手軟。
其他小朋友紛紛投來了羨慕的目光。
“爸爸媽媽,這些獎品,你們也有一份。”他炫耀著懷中的戰(zhàn)利品,眉眼中的喜悅掩飾不住。
溫梨初搖了搖頭,意有所指地說,“還是你功勞最大。”
如果不是謝辭強行把她和謝凜叫來,也不會有今天這些事了。
隨后,在女老師的帶領下,他們回到了教室。
下一個活動,是畫畫。
一家三口圍坐在一起,在原本白凈的圓扇上作畫。
溫梨初和謝凜之間,依然隔著個謝辭。
他們分別坐在兒子兩側,界限分明。
這桌椅對謝凜來說,無疑十分局促,西褲包裹著的大長腿,有些無處安放。
謝辭拿著畫筆,下手不知輕重,頓時在謝凜雪白的襯衫上濺上了幾個小點。
察覺到這一點,謝辭眨了眨眼睛,有些錯愕地看著他。
謝凜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但他并沒有做出任何補救動作,只是任由它去,當這些小點不存在。
溫梨初見他一絲不茍的袖口上,被彩色的顏料染上了斑駁。
向來精致齊整的謝太子爺,哪有如此“狼狽滑稽”的時候?
溫梨初頓覺好笑,唇角沒有繃住,不自覺地翹起弧度。
下一秒——
謝凜修長白皙的手突然伸了過來,指尖上沾著幾分顏料。
溫梨初猝不及防,睜大眼睛向后退,但臉頰還是被謝凜的手指刮了一下。
五彩的顏料在溫梨初雪白的皮膚上留下了痕跡,像是貓咪的胡須。
謝辭見狀,率先扯開唇笑出了聲,“媽媽,你現(xiàn)在像花貓。”
溫梨初下意識地想用手擦掉,手指剛剛靠近她又突然停下——
單純用手怎么可能擦干凈,只會把手指一起弄臟。
想到這里,溫梨初忍不住看向不遠處的始作俑者。
“幼稚?!彼鏌o表情地吐出這兩個字。
謝凜垂著深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眸光泛著淡淡的漣漪,“誰讓你笑得那么開心……”
她笑也有錯了嗎?
溫梨初抿了抿唇,最后什么也沒說,直接別過臉不再看他。
終于安靜下來。
三個人開始開始專心致志地畫畫。
畫畫的主力軍是謝辭,由他決定在扇子上畫什么,而溫梨初負責幫他上色。
至于謝凜,他幾乎什么也沒干。
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玩轉著畫筆,順便對謝辭的畫點評一番。
隨著時間過去,謝辭漸漸畫出了大致輪廓。
溫梨初看到,他在扇子上畫了三個人影。
“這個最高的是爸爸,中間最矮的是我,”謝辭一邊畫,一邊饒有興致地介紹,“然后右邊的是疏影阿姨?!?/p>
溫梨初手指一頓。
她垂下眼睛,呼吸有些僵滯。
今天謝辭在她面前展現(xiàn)了鮮活又溫柔的一面,但此刻她仿佛被突然抽離回現(xiàn)實,她再一次清醒地意識到——
這個兒子心中的最愛,依然是夏疏影。
她捏緊了手指,眸光微微沉下。
謝辭似乎察覺到了溫梨初情緒的波動,抬頭看了她一眼。
不知怎么的,看到溫梨初垂眼低沉的模樣,謝辭心頭也澀澀的。
他又拿起畫筆,對著溫梨初興致頗高地說,“媽媽,我把你也畫上。”
說完,他在扇子的空白處加上了代表溫梨初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