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雖然天氣暖和了,但還是擔心蘇清婉會著涼,花廳的地上還擺著火爐,上面的茶壺正咕嘟咕嘟地冒著裊裊熱氣。
旁邊還烤了幾個紅薯跟橘子,散發(fā)著溫柔香甜的味道。
蘇清婉一襲水湖藍羅裙,拿著毛筆,在賬本上勾勾畫畫,臨近年中,也是她管家后第一個半年,各個莊子鋪子的收成至關重要,可以讓她在生完孩子后,拿到侯府全部的對牌。
等到了那個時候,她才算是徹底掌管了侯府中饋。
重九一進來就看到這幅歲月靜好的畫面,他舍不得移開眼,但還是在蘇清婉抬起頭的瞬間,連忙把視線移開了。
蘇清婉放下手中的毛筆,直接問道:“重九,剛才書房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蘇清婉安排人把那些話講給了蘇溪月,就希望蘇溪月去跟顧昀瑞發(fā)生沖突,誰想到效果竟然比她想象中還要好,顧昀瑞竟然直接對蘇溪月動了手。
思來想去,她認為重點可能是書房中另外一個人,如果是尋常的話,顧昀瑞哪里舍得對蘇溪月動手?
甚至把人推倒后,都沒有看第二眼,就關上了門。
可是當時顧昀瑞關門速度太快了,眾人只能依稀見到那是一個紅衣公子,但到底是誰,誰都沒有看清楚。
重九沒料到蘇清婉會對那個人感興趣,但他還是如實道:“那個紅衣公子是安寧公主的獨子林謝,而且很奇怪的是,二公子隨后還把人從后門送走了?!?p>偷偷摸摸,不走正門,十足奇怪。
蘇清婉眸光平靜,但心中卻已經(jīng)思緒萬千。
她一直在查顧昀瑞背后的人是誰,但對方一直小心謹慎,就連爹爹他們都沒有查到真相。
可現(xiàn)在,蘇清婉直覺告訴自己,能夠讓顧昀瑞對蘇溪月動手的話,那個紅衣公子肯定不簡單。
果然啊。
“安寧公主十分寵愛這個兒子,所以也讓林謝成了京城最有名的紈绔,他怎么就跟顧昀辭走得這樣近了……”
很顯然,顧昀瑞跟這個林謝一起,都是為某位殿下在謀‘大業(yè)’。
之前爹說了的那三個人:太子殿下,七皇子以及閑散王爺端王爺,乍一看應該是林謝跟端王爺關系最親近,兩人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大紈绔跟小紈绔。
還有就是七皇子,也就是蘇清婉的表哥,他雖然不如那兩個人般紈绔,但平時做事情也不積極,還經(jīng)常會在皇帝眼皮底下偷懶耍小聰明。
而最不可能就是太子殿下。
但蘇清婉卻不會立刻下這個決定,她知道有的時候最不可能的答案,或許就會是正確答案。
她打算將這件事告訴爹,看看爹那邊會不會順著這個線索,弄清楚事情真相。
重九看著她皺眉的模樣,情不自禁道:“剛才在書房中,那林公子神色深邃,跟平常紈绔模樣,判若兩人?!?p>蘇清婉抬眸,“也就是說他平?;ㄌ炀频氐哪?,可能是裝的?”
重九點了點頭:“姑娘想要查什么?重九可以代勞?!?p>雖然重九已經(jīng)猜測到了,現(xiàn)在的顧二少跟之前的不同,但蘇清婉謹慎慣了,并沒有直接說出顧昀瑞李代桃僵的事情。
但她太急于知道真相了,而重九跟慕容瑾應該是很有門路的,應該能夠查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她想了想說道,“二弟一直耿耿于懷爵位的事情,我擔心他以后還會對我跟孩子下手。如果只有他,倒也不足為懼,我就擔心他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強大靠山,是蘇家都惹不起的存在?!?p>這話說了一半,也留了一半。
重九的眼底卻閃過一抹震驚,很快消失不見。
他依舊面無表情,但卻認真地點了點頭,“姑娘放心,這件事就交給屬下好了。我現(xiàn)在就出去一趟,但晚上肯定會回來?!?p>蘇清婉擺擺手,“那你去吧?!?p>蘇溪月那邊估計鬧騰起來了,她還得過去一趟看看。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就有丫鬟來請?zhí)K清婉過去了。
琴心幫她更衣的時候還嘟囔,“二少夫人就不能消停消停嗎?這一趟趟地折騰您?!?p>蘇清婉淡淡地笑了笑,“這次該消停了?!?p>她到了海棠苑的時候,還沒進去,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道,有侍女端著一盆血水出來了。
之前雖然也見了紅,但也只是一點點,這一次么……
打起簾子進去,最先看到了府醫(yī)搖著頭走了出去,然后就是馮氏鐵青著臉,坐在圓椅上。
她竟然氣得看到了蘇清婉跟自己行禮,都沒有反應過來。
隔著屏風,從里面?zhèn)鱽砹颂K溪月的哭聲,叫罵聲,周圍的下人也都遭了殃。
蘇清婉看向馮氏,“娘,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端端的么?”
馮氏看著挺著肚子的蘇清婉,眼神復雜,“溪月肚子里面的孩子,沒了?!?p>屏風內,蘇溪月的哭聲更大了,不管如何,這是她同顧昀瑞的第一個孩子,還被寄予厚望,還想著等蘇清婉生下女兒后,她一舉得男,好能夠把蘇清婉比下去。
結果現(xiàn)在,孩子沒了,她拿什么跟蘇清婉比?。?p>而馮氏也是真?zhèn)?,畢竟這個孩子是她家阿瑞第一個孩子。
蘇清婉眼底都是譏誚,但卻做出體貼模樣,伸手將馮氏扶了起來,“娘,這件事雖然讓人痛心,但二弟跟溪月還年輕,以后還會有孩子,您可得注意身子?!?p>馮氏心情十分復雜,看著知書達理的蘇清婉,再聯(lián)想到屏風里頭那個正在哭鬧的蘇溪月,兩相對比,更是心頭發(fā)涼,心中忍不住第一次有點怨懟兒子了。
這到底是辦的什么事?當初為什么就舍棄了蘇清婉,換了這么一個玩意回來!
她也跟著煩躁,“罷了,府醫(yī)說過多少次了,是她自己不注意,又怪得了誰!我就想要抱個孫子而已,她管家的本事沒有,連個孫子也給折騰掉了,她這個兒媳有什么用!”
蘇清婉心底閃過一抹冷意。
雖然蘇溪月愛折騰,但這次她的孩子沒了,罪魁禍首難道不是顧昀瑞嗎?
可馮氏太偏心了,根本不認為兒子有錯,錯的反而是蘇溪月,閑著沒事去書房打擾顧昀瑞做什么。
心中雖然這樣腹誹,但表面上蘇清婉溫柔道,“娘,還有我跟孩子,您別生氣了,倘若氣出了病來,我會擔心的?!?p>馮氏:“……”
憋悶又矛盾,后悔又郁結。
總之就是一時間,馮氏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
倒是屏風后的蘇溪月聽到了這句話,她憤怒道:“蘇清婉,你是不是很得意?我的孩子沒了,你這個孩子也休想順利生下來!”
她已經(jīng)崩潰得口不擇言了。
恰好這個時候,顧昀瑞也被人喊了過來,他剛得知孩子沒了,臉色難看。
蘇清婉看了看他,嘴角微勾,“蘇溪月,你最好祈禱我腹中孩子可以順利生下來,不然的話,就是你們二房害的,你們就得被趕出侯府了?!?p>這是忠勇侯說的話,誰都不敢不從。
蘇溪月還要再說什么,顧昀瑞卻已經(jīng)先開了口,“勞煩大嫂陪母親先回主院那邊吧,這邊我來處理。”
他來處理?難道不是他自己造下的孽么?
蘇清婉直接點破,“二弟,你這個做夫君的,明知道溪月這一胎不安穩(wěn),為何還對她動手?雖然我知道你是武將出身,但你首先可是溪月的夫君。這一點上,你遠遠比不上世子,倘若世子還活著就好了……”
說到最后,她滿臉動容跟思念。
在場知道真相的三個人:“……”
他們心情如何復雜,蘇清婉是不管了,她將馮氏給送回了主院,馮氏受到的打擊太大了,也沒心思跟她過招,就擺擺手讓她回去了。
等到蘇清婉回了玲瓏苑的時候,從眼線那邊得知,海棠苑中的蘇溪月跟顧昀瑞又吵了一架。
棋意低聲道:“據(jù)說二少爺氣得直接去了徐姨娘的院子。”
徐譚欣還在禁足之中,二少爺這突然去了,對她來說絕對就是‘喜從天降’了。
蘇清婉:“我之前的鋪墊也都產生了作用,不過還遠遠不夠,不足以讓兩個人徹底決裂?!?p>旁邊的琴心不懂,“二少爺害得二少夫人孩子都沒了,她還不真正生氣?”
蘇清婉:“顧昀瑞慣會哄人,再加上蘇溪月現(xiàn)在最大的依靠也只有他了,只要顧昀瑞想,蘇溪月很快就會被他給哄好了。”
琴心嗤之以鼻,“二少夫人看著聰明,怎么會這樣蠢笨呢?”
蘇清婉感慨,“也是她命不好,怎么就遇上了顧昀瑞?”
之前最開始得知換了身份的時候,蘇清婉本以為顧昀瑞是因為太愛蘇溪月,所以才會放棄了她。
但是如今看來,這里面應該還有其他原因,并非全部都是愛,因為顧昀瑞可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啊。
蘇清婉現(xiàn)在比較好奇的是,重九那邊會不會有一些收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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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來醫(yī)館。
穿著白底粉紋錦袍的慕容瑾宛若一只粉紅蝴蝶,他放下藥杵,好奇地抬起頭來,“依你看,林謝是端王的人還是太子的人?”
坐在他對面正在喝茶的重九,或者說是易容后的顧昀辭,眼神一沉。
“我懷疑他是太子的人。”
慕容瑾好奇地眨了眨眼,“為何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