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傘下,
肩膀緊貼,潮濕、悶熱……
偏又無法躲避,雖然談斯屹已收回擱在自己肩上的手,可掌心溫度透過輕薄的衣服,熱意殘留,意外燙人。
越界的距離,
過分的親昵,
恍惚讓她想起領(lǐng)證的那天。
也是這么大的雨,他撐著傘,就這么自然地將她摟進懷里,孟京攸不自在,他只說:
“談太太,我們是夫妻,靠近些很正常?!?/p>
孟京攸抿嘴回了句:“逢場作戲,假夫妻而已?!?/p>
談斯屹輕聲說:“領(lǐng)了證,就沒有假的?!?/p>
孟京攸聽著心頭狠狠顫了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談斯屹只淡聲解釋:“我說的是法律層面,領(lǐng)證就是真夫妻。”
這話說得也沒毛病。
外公見了結(jié)婚證,身體狀況卻有好轉(zhuǎn),奈何油盡燈枯,也只多撐了半個月。
雖是隱婚,但外公的葬禮,談斯屹沒少幫著操持,因他是哥哥的至交好友,倒是沒引起太多人的關(guān)注,仔細想來……
談斯屹確實很好。
自家大哥那種性子,能跟他成為好友,親哥嚴選,各方面自是不差的。
不過孟京攸剛吃過愛情的苦,偏又無意聽說他有個眼睛與自己很像的白月光……
所以她離開北城前,特意找談斯屹補了個三年為期的合同。
她還清晰記得,談斯屹那時看她的眼神:
筆直、銳利。
讓人心里發(fā)怵。
孟京攸硬著頭皮道:“難道是期限太長?要不就……兩年?”
“剛結(jié)婚,你就想著離婚?”
“我是擔(dān)心你遇到心儀的姑娘,耽誤了你,而且三年時間,你也差不多可以掌控公司事務(wù)?!?/p>
“你還挺貼心?!?/p>
“畢竟這段婚姻,我們是各取所需?!?/p>
“所以,你沒需求,就不想要我了?”
他那眼神,就好像自己是個吃干抹凈就提起褲子的渣女。
這段婚姻本就是為了應(yīng)付外公,結(jié)果他老人家剛故去,就想把人一腳踢開,確實不合適。
不過這協(xié)議,談斯屹最后還是簽了。
只是踐行宴他沒出現(xiàn),自己離開北城那日,也只發(fā)了條信息給她:
【一路平安。】
而此時,又是雨天,相似的話術(shù),她難免會想起從前。
直至她腕上一緊,人被拽住,談斯屹聲音乍然響起,才將她思緒拽了回來:“在想什么?走路都不專心,前面有水坑?!?/p>
孟京攸這才注意到前方有積水,“謝謝談二哥?!?/p>
談斯屹淡淡應(yīng)了聲,已松開手。
“你要來拜訪我奶奶,怎么沒提前跟我打聲招呼?”她試圖轉(zhuǎn)移注意力。
“聽鄒嬸說,老太太對你極好,作為丈夫,理應(yīng)來拜訪下?!?/p>
“今天家中還有其他客人在?!泵暇┴嵝阉?,不能點破二人隱婚關(guān)系。
“客人?”
談斯屹余光瞥見不遠處的廊檐下站著一人,抬頭時,視線就與那人撞了個正著,紀駿手中拿著把尚未撐開的傘,心下正懊惱:
孟京攸身邊這狗男人是誰!
目光相接瞬間,他眼神輕飄飄睨過來,眼神間滿是冷厲淡漠。
看得他無端心慌。
再回過神時,兩人已撐傘走過來。
男人個子很高,腿長肩寬,紀駿站在他身側(cè),好似卑微到塵埃中,此人無論樣貌還是氣質(zhì),都絕非常人。
“攸攸,”老太太從屋里疾步走出,“淋雨了吧,你這孩子,接個電話還跑到院子里……”
責(zé)備的話到了嘴邊,瞧見談斯屹愣了數(shù)秒,“您是?”
“孟老太太,您好?!?/p>
“冒昧來訪,我是談斯屹,京妄的朋友,剛好來陵城出差,常聽他念叨您,就想來拜訪您老人家一下,沒有提前打招呼,實在抱歉?!?/p>
謙遜、客氣,文雅十足。
老太太隨即明白他的身份。
紀駿錯愕地睜大眼睛,這竟是北城談家實際掌權(quán)人,最年輕的上位者,難怪氣勢凌厲,讓人仰慕生畏。
果然,踹了徐伊娜,巴結(jié)孟京攸是對的。
身邊隨便出現(xiàn)的人,都是高不可攀的大佬。
老太太愣了下隨即笑道,“原來是阿妄的朋友。”
孟京攸的親哥,隨母姓,叫周京妄。
由于父母離異得早,姓氏不同,又不住一起,尤其是北城,甚至許多人并不知道兩人是親兄妹。
而北城談家,誰不想巴結(jié)。
此時魏闕與丁奉已撐傘拎著禮物進來。
“人來就行,怎么還帶禮物,趕緊進來,這衣服都濕了。”
老太太蹙眉,孟京攸身上還好,倒是談斯屹半邊身子幾乎都被雨水澆濕,“趕緊進屋,我讓人幫你找一套干爽的衣服。”
“不用這么麻煩?!闭勊挂偻裱灾x絕。
“這怎么行,你若是在我們家感冒發(fā)燒,阿妄知道,怕是要怪我招待不周,就算不換衣服,也要擦擦水處理下。”老太太堅持,談斯屹也就同意了,由傭人領(lǐng)著進了客房。
身高差距,父親的衣服并不適合他穿,孟京攸去弟弟房間取了套沒穿過的新衣。
準備送去時,被奶奶攔住了去路。
“要不……衣服我送過去吧?!奔o駿主動說。
剛才都沒來得及介紹自己,談斯屹這樣的大佬,今日如果不刷存在感,可能一輩子再難見第二次。
孟京攸見奶奶有話說,就把衣服遞給了紀駿。
“奶奶?”她看向老太太。
“我就是想問你談先生喜歡吃什么?難得來一趟,咱們家可不能失禮怠慢。”
——
客房
魏闕與丁奉在門口,紀駿心下忐忑,得到同意后,才叩門進屋。
這個房間冷氣比其他地方更足,一股寒意襲來,導(dǎo)致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談斯屹脫了外套,白色襯衫松開幾粒扣子,被雨水洇濕,虛虛貼著身,隱隱勾勒身體線條,張力拉滿。
他坐在黑色皮質(zhì)沙發(fā)上,屋外沉云密集,雨點砸在窗戶上,如碎玉落盤。
室內(nèi)光線很暗,只有他指尖那根煙,火星惹眼。
陰抑、沉郁、疏狂,
與方才那副溫雅柔和的模樣截然不同。
而下一秒,門忽得被關(guān)上,撞擊聲嚇得紀駿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談、談二爺,我是來給您送衣服的?!?/p>
談斯屹沒作聲。
“我叫紀駿,是京攸的高中同學(xué)?!?/p>
“紀駿?”談斯屹挑眉,“久仰大名?!?/p>
“您……聽說過我?”紀駿喜出望外。
“我就是個小人物,怎擔(dān)得起您說久仰兩個字?!?/p>
“昨天,我在酒店吃飯,剛好瞧見你正跟一個女孩在打架,還驚動了警察?!闭勊挂僬f得云淡風(fēng)輕,紀駿卻漲紅了臉。
“很少見到男女互毆,記憶猶新?!?/p>
“我、我……我昨晚原本是約了京攸吃飯,不知道那個女生怎么找到的,我跟她有些情感糾葛,這才起了些沖突?!?/p>
“喜歡攸攸?想追她?”談斯屹直白地讓紀駿錯愕。
他支吾著,沒否認。
談斯屹抽了口煙,彈了下手中的煙,煙灰抖落,火星明滅,他低嘲:“就你?”
“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