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沉沉的夜色里,一件玉白的斗篷穿過燈籠的光輝快步而來,旁邊管事媽媽攙扶著她上了船,甲板上韓勝玉與韓徽玉立在那里。
韓青寧一上船,見到二人忍不住加快腳步走到二人跟前,“徽玉姐姐,勝玉妹妹。”
韓徽玉上前拉住韓青寧的手,旋即皺眉,“怎么這么涼?外頭風大,先進船艙再說。”
韓青寧的臉色著實說不上好,夜色下一片蒼白。
韓勝玉沒有立刻跟進去,看著曾媽媽說道:“媽媽先帶著錢媽媽跟瑞草桔梗安頓下?!?/p>
雖然三姐妹上次見面是一年多前的事情,身邊服侍的人自然也是認識的。
錢媽媽忙說道:“多謝三姑娘?!?/p>
韓勝玉點點頭沒再說別的,轉(zhuǎn)身進了船艙。
曾媽媽帶著錢媽媽三人去艙房,低聲道:“怎么今兒個晚上就到了,不是明日下個渡口接青寧姑娘上船嗎?”
曾媽媽搖搖頭,“具體我也不知,只知道是老爺讓姑娘提前趕來的。”
聞言,曾媽媽識趣的不再問,拉著三人先去安置休息吃點東西。
另一邊,韓勝玉去了韓徽玉的屋子,果然韓青寧在這里,氅衣脫下,小小的一團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就十分疲憊。
韓勝玉蹙眉,“青寧姐姐,你這是路上沒休息趕過來的?”
韓青寧點點頭,從袖袋中拿出一封信,“這是我爹爹讓我交給妹妹的。”
韓勝玉一愣,抬頭去看韓徽玉。
韓徽玉面不改色,輕聲道:“看我做什么,二伯給你的,你接著就是?!?/p>
韓勝玉接過信,當著二人的面就拆開,一邊拆信一邊問,“二伯可還有別的話吩咐?”
蒔花端了熱茶送上來,后頭跟著拾翠捧著點心。
韓青寧又冷又餓,熱茶捧在掌心,熱氣透過掌心蔓延,臉色也逐漸好了些,聽著韓勝玉的話,定定神才說道:“爹爹說你看信就知道了,我并不知信里寫了什么,但是我爹爹一再叮囑我,這一路上讓我聽你的話?!?/p>
壓力有點大。
韓勝玉嘆口氣,先打開信仔細去看。
韓徽玉將點心盤子往韓勝玉跟前推了推,“餓壞了吧,先吃點心墊一墊,灶上那邊很快就能上飯了,我吩咐她們做碗熱湯面來,你先暖暖胃再說?!?/p>
韓勝玉凍得不輕,在外自然不能跟在家比,剛出門還是有炭盆取暖的,因急著趕路,路上便是經(jīng)過大的城池也不會進去落腳,鄉(xiāng)野村子也沒人奢侈的燒銀霜炭。
她輕裝簡從,更不會帶炭上路,昨晚上就斷了炭火。
一盞熱茶幾塊點心下肚,韓青寧的臉色好了起來,長舒一口氣,低聲與韓徽玉說話,盡量不去打擾看信的韓勝玉。
好一會,見韓勝玉將信直接放在燭火上點燃,頃刻間化為灰燼,屋子里瞬間靜了下來。
韓徽玉與韓青寧齊齊看向韓勝玉。
韓勝玉對上二人驚愕的眼神,這才道:“二伯讓我看了信便燒毀。”
韓徽玉雖然不是很聰慧,但是看了的信即刻要燒了,那就是信中的事情不能被別人知曉。
她就算了,青寧可是二伯的親女兒,也算是外人?
兩人的臉色太過明顯,韓勝玉有些煩躁,嘆口氣道:“二伯信中所言之事,我現(xiàn)在還需要證明真假,等確定之后再與你們說?!闭f完又加了一句,“這也是二伯的意思?!?/p>
韓青寧微微松口氣,柔聲道:“勝玉妹妹,我跟徽玉姐姐自然是信你的,咱們姐妹里你最聰明,我爹說了讓我聽你的,你放心,你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我只想著活著回義寧見爹娘。”
韓勝玉聽了韓青寧這話,心情確實輕松了幾分,笑著說道:“未證實的事情不能說,但是有件事情卻能告訴你們。二伯的意思讓咱們到了金都不要住進大伯家里,金都有咱們自己的宅子。”
“咱們有宅子?”
不要說韓勝玉驚訝,韓徽玉跟韓青寧也都驚住了。
“怎么家里長輩沒提起此事?”韓徽玉蹙眉問道。
韓青寧也附和的點頭,“這么大的事情,我爹都沒透一點口風給我。”
“咱們不知道正常?!表n勝玉看著韓徽玉,“大伯當初在金都買的宅子是公中出的錢,而且當時買的時候,特意把隔壁的宅子買下來。只是這么多年,咱們兩家人也沒去過金都,自然無人提起此事?!?/p>
韓徽玉敏銳的察覺到一件事情,看著韓勝玉道:“那宅子現(xiàn)在在誰手里?”
韓勝玉從信封里又摸出一張紙,伸手遞過去,“房契在這里。”
韓徽玉只看了一眼沒有接,沉默一瞬道:“怕是個燙手山芋?!?/p>
她們兩家人宅子買下后就沒去過金都,大伯母又是那樣的性子,只怕這宅子早就鳩占鵲巢。
韓勝玉彈彈房契,笑瞇瞇的說道:“沒關(guān)系,今晚讓韓旌連夜趕去金都,帶著房契去收房?!?/p>
韓徽玉跟韓青寧齊齊看著韓勝玉,“這……會不會不太好?”
“咱們?nèi)ナ帐白约旱姆孔?,有什么不好?但凡要點臉的,都得給咱們收拾的干干凈凈再還給咱們。”
“吃進嘴里的肉還能吐出來?”韓徽玉不信,大夫人那樣的性子,絕不會松口的。
“房子一日不騰出來,咱們一日不進金都的城門。”韓勝玉聲音逐漸轉(zhuǎn)冷,面色凌厲的看著韓徽玉跟韓勝玉,“大伯與咱們兩家早有生疏,錦棠堂姐的事情,真相如何不能只聽他們的一言堂。”
見她們眼中還帶著遲疑,韓勝玉又道:“在宮里能生下兒子且能養(yǎng)大的人,有幾個是簡單的?”
“勝玉,你懷疑大伯跟大伯母?”
韓勝玉搖搖頭,“咱們不能輕易信任何一方,既然自己有宅子,跟長房相處時就不會落了下風,被人輕易掌控?!?/p>
二伯將房契讓韓青寧親自帶給她,可見二伯對大伯也有了疑心。
讓她們住自己的宅子,就是要她們脫離大房的掌控。
三姐妹心事重重,晚飯吃的也十分壓抑。
韓青寧的房間在她們隔壁,吃了飯就去休息了。
韓勝玉卻讓人把韓旌請了來,將房契交給他,又道:“多帶兩個人,把房子收回來,然后盡量去打探那日宮宴上的真相?!?/p>
“我走了,你們怎么辦?”韓旌不同意。
眼前這個就是最擅長惹事的人,他得把人看緊了。
韓勝玉手腕一轉(zhuǎn),韓旌腰間的彎刀瞬間到了她手上。
韓旌:……
韓勝玉小時候常去他學(xué)武的地方玩,也常跟著他胡鬧似的學(xué)兩招,師父說她骨骼清奇,天資出眾,是練武的好苗子。
可惜,韓勝玉貪玩,每次去找他就隨便比劃兩下當樂子。
這解刀的動作,是隨便學(xué)學(xué)就能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