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勝玉斜倚在五樓的窗邊,望著樓下御街車水馬龍,人聲喧囂。
韓徽玉跟韓青寧靠在一起看著街上熱鬧的場景,兩人低聲說著話,不去打擾韓勝玉。
興奮勁兒過后,隱隱的不安便涌上心頭。
韓徽玉是個再講規(guī)矩不過的人,看著韓勝玉的背影,忍不住問道:“勝玉,我們真的不去大伯府上拜見嗎?于禮數(shù)上說不過去。”
“不去。”
聽著韓勝玉斬釘截鐵的話,韓徽玉就知道沒商量了,心里更愁了。
韓青寧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大姐,三妹妹胸有丘壑,咱們只管聽她的,家里長輩也是這樣叮囑的。”
“我真怕她把天都給掀翻了?!?/p>
韓青寧抿唇笑,“不會的。”
勝玉雖然脾氣大,但是她很少發(fā)脾氣。
“走,咱們姐妹逛街去?!表n勝玉大手一揮就往外走。
韓青寧一點也不意外,立刻跟了上去,伸手拉上了韓徽玉。
韓徽玉沒說敗興的話,只捏了捏荷包,就跟了上去。
韓勝玉去了一樓跟掌柜的打聽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拿出一小錠銀子放在桌上。
掌柜的不動聲色將銀子攏在袖子里,笑瞇瞇地說道:“出了門往右走,一直走到盡頭左拐便是寺前街,吃飽了幾位姑娘還能去大佛寺逛逛,靈得很。”
韓勝玉道了謝,帶著韓徽玉跟韓青寧出了門,留了幾個侍衛(wèi)等韓旌跟付舟行,又分出一部分人去打探消息,剩余幾人護著她們?nèi)齻€去逛街。
金都的早上生機勃勃,到了寺前街到處可見肉鋪、食攤,食販高聲叫賣,還有挑著擔(dān)子賣花的花農(nóng),酒鋪的旗子迎風(fēng)招展。
撲鼻的香氣讓人的肚子蠢蠢欲動,煎白腸、粉羹、剛出爐熱氣騰騰的裹了螃蟹肉的饅頭,五味肉粥、七寶素粥、魚片粥,馓子、豆粥、羊湯……姐妹三人吃得肚兒圓。
于是,為了消食便去了掌柜的所說的大佛寺。
大佛寺前就更熱鬧了,韓徽玉跟韓青寧幾乎是挪不動腳,看的眼花繚亂。韓勝玉眉眼彎彎,她就知道,哪有不愛逛街的女子。
佛寺前經(jīng)過,三人都沒想起進去拜佛的事兒,一路買著逛著吃著,走到盡頭,拐個彎又到了寶成街。
這條街上大部分鋪子都是賣布料、衣裳、首飾、胭脂水粉,這下好了,更挪不動步了。
大包小包回了狀元樓,韓徽玉跟韓青寧累得話都不想說了,韓勝玉依舊神采奕奕,指揮著護衛(wèi)們將東西分類放好,再讓丫頭們收拾出來歸位。
傍晚時分,付舟行回來了,臉色有些凝重。
“三姑娘,韓哥失蹤了?!备吨坌袎旱吐曇?,“我找到了韓哥帶來的人,他們說昨兒早上韓哥出門后就沒再回來,他們也在悄悄找人,但是一直沒找到?!?/p>
房間里的氣氛瞬間凝固,韓徽玉和韓青寧臉上都露出了驚慌之色。
韓勝玉沒想到抵達金都的第一個消息竟是韓旌失蹤。
“大老爺府上那邊呢?”
“韓府門口有往來的車轎,府里下人往來如常,門房也看不出異樣?!?/p>
韓徽玉忍不住站起身:“韓旌失蹤,會不會跟房子的事情有關(guān)系?”
韓青寧也害怕地抓住韓勝玉的衣袖:“勝玉,現(xiàn)在怎么辦?韓旌會不會有危險?”
韓勝玉沉默片刻,腦中飛速運轉(zhuǎn),好一會兒才道:“韓旌是不是失蹤現(xiàn)在不好定論。”
她相信韓旌的武藝,想要拿下他沒那么容易。但是,他的去向連他的下屬都不知道,那必是事發(fā)突然。
她走到桌邊,倒了一杯已經(jīng)微涼的茶,慢慢喝了一口,然后看向兩位堂姐,語氣斬釘截鐵,“明天一早,遞帖子,我們?nèi)グ菀姶蟛浮!?/p>
韓徽玉一驚:“可是韓旌……”
“我相信他會平安歸來,應(yīng)該是遇到了什么急事,來不及通知身邊的人?!彼聪蚋吨坌?,“今晚多派幾個人,暗中去韓府周圍盯著,看看有沒有什么異常?!?/p>
白日不見異常,晚上未必沒有。
“是,三姑娘?!备吨坌蓄I(lǐng)命而去。
這一夜,狀元樓頂層的客房燈火通明,三姐妹各懷心事,翻來覆去許久才入睡。
第二天一早,韓勝玉讓丫鬟精心梳妝,換上了一身雖不十分華麗但用料考究、剪裁得體的衣裙,通身氣度沉靜。
韓徽玉和韓青寧也打起精神,穿戴整齊。
帖子一早便送去了韓府。
快到午時,韓府才派了個管事媽媽過來,態(tài)度算不上熱絡(luò),只說是夫人請三位姑娘過府一敘。
韓府位于城東的清晏坊,雖非頂級的權(quán)貴聚集區(qū),但也是高門大院,門口蹲著兩只石獅子,透著官宦人家的氣派。
進入府內(nèi),一路穿堂過院,引路的婆子沉默寡言。韓勝玉暗暗觀察,府邸修繕得不錯,但下人臉上或多或少帶著些謹(jǐn)慎和壓抑。
一路到了正院廳堂,主位上端坐著一個穿著絳紫色纏枝紋褙子的婦人,面容保養(yǎng)得宜,但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和郁色,眼神銳利地掃向走進來的三姐妹。
這便是她們的大伯母吳氏了。
吳氏的目光在三姐妹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落在站在最前面的韓勝玉臉上,扯出一抹不算熱情的笑容:“這一路行來辛苦了,怎么也沒派人提前說一聲,也好派人去接你們?!?/p>
三人上前依禮見過。
待落座后,吳氏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又道:“你們父親也真是心大,怎么就放心讓你們幾個姑娘自己上路?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這話聽著是關(guān)心,卻難免有幾分挑撥之意。
韓徽玉和韓青寧有些緊張地看向韓勝玉,面對大伯母這樣的強勢長輩,她們兩個心里著實有些怕。
韓勝玉看她們一眼略作安撫,這才看向吳氏慢慢說道:“勞大伯母掛心。父親常說,韓家女兒雖不必如男兒般建功立業(yè),但也當(dāng)有見識、有膽魄。此次來金都,一路有家中得力的護衛(wèi)護送,倒也平安。況且,我們心中記掛大伯母和錦棠姐姐,便也顧不得那許多虛禮了。”
她直接將話題引到了韓錦棠身上。
吳氏端著茶盞的手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臉上笑容淡了些:“你們有心了。錦棠她……近日身體不適,在靜養(yǎng),不便見客。”
“錦棠姐姐病了?”韓勝玉露出恰到好處的擔(dān)憂,“不知是何病癥?可請了郎中瞧過?我們姐妹雖不懂醫(yī)理,但也想盡份心,或許可以陪姐姐說說話,解解悶。”
吳氏放下茶盞,語氣帶了幾分疏離:“不過是偶感風(fēng)寒,需要靜養(yǎng)。你們一路勞頓,先在府里住下,好生休息便是。其他的事,日后再說?!?/p>
在韓府住下?
吳氏,果然不想歸還宅子。
這可由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