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外頭的動靜,坐在房內(nèi)的容氏都聽到了。
她原本不打算出聲,讓婆子將容諫雪打發(fā)了,但如今看來,并不能如她所愿了!
容諫雪推門而進,身上裹挾著涼月的寒意。
甫一進屋,他便聞到了臥房中不同尋常的香氣。
臉色冷得像是能浸出水來,容諫雪聲音冷冽,面向正坐在太師椅上的容氏:“母親,裴氏呢?”
容氏微微蹙眉,愣了愣:“裴氏?她不是已經(jīng)回西院了嗎?”
她還想要拖延時間。
袖間的佛珠顆顆收緊,容諫雪聲音冷啞,語氣肅冷:“她不在西院,來到母親房中之后,便沒再看到她了?!?/p>
“興許是耐不住性子,自已出去玩了,”容氏跟婆子用了一套說辭,“我早就說了,裴氏這種人不安分,玄舟這才不在她身邊多久,說不定又去哪兒鬼混去了!”
容諫雪指骨泛白。
他沒再理會容氏,只是兩步走上前來,查看香案上燃著的香火。
“母親剛剛點了什么?”
“什么點了什么?”容氏皺皺眉,一臉不悅地看著容諫雪,“諫雪,你現(xiàn)在是在懷疑為娘對她做了什么嗎!?”
容諫雪直直地對上容氏的眼,一字一頓地開口:“母親最好是沒對她做什么?!?/p>
被他的話噎了一口,容氏心虛地低下頭去,只是拿著團扇一個勁兒地扇風。
“公子!”
遠處,江晦也終于回來了,氣喘吁吁地來向容諫雪稟報。
“找到了嗎?”容諫雪沉聲。
江晦搖搖頭,眉頭緊皺:“沒有公子,附近的長安街市都找過了,沒有找到?!?/p>
容氏壓下唇角的冷笑,聲音涼?。骸岸ㄊ遣恢廊ツ膬和鏄妨?,明日等她回來了,一定要嚴加懲處!”
說著,容氏手上的扇子晃得更快了。
江晦的臉色也十分焦急,他看向容諫雪,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其實心里清楚,二娘子的下落老夫人八成是知道的,只是她硬說不知,公子現(xiàn)下又沒有十足的證據(jù),總不能嚴刑逼供??!
容諫雪并未說話,肉眼可見的寒意卻從他周身擴散開去,臥房內(nèi),燭火猛地跳動幾下,發(fā)出幾聲詭異的噼啪聲。
他的視線看向屋外,那剛剛攔下他的婆子身上,重如千鈞,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指尖的佛珠翻動,容諫雪薄唇抿緊,一雙深色的瞳像是能浸出水來。
終于。
他停下了摩挲佛珠的動作。
“江晦?!彼渎暋?/p>
江晦應(yīng)了一聲,抬頭看他,卻瞪大了眼睛!
只見男人將那串精致瑩潤的佛珠從腕上取了下來,遞到了他的手上。
江晦的心猛地一沉,暗道一聲“糟了”。
——公子動了殺心。
江晦跟在公子身邊多年,他摘佛珠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能數(shù)的過來。
最近的一次,還是在三年前,圣上秋狩遇刺,身邊只他容諫雪一人。
那一日,他將手中佛珠交給圣上,讓他代為保管,自已一人一馬,斬殺刺客無數(shù),那血腥味散出去很遠,連周邊的飛禽走獸都被吸引了過來!
容諫雪在燃燈寺修習許多年,卻也并不是什么低眉順眼,菩薩心腸。
在官場仕途上,只靠一顆佛心,是遠遠不夠的。
一旁的容氏見容諫雪摘下佛珠,一時間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他的佛珠從不離手,她從未見過容諫雪摘下佛珠。
她只聽到男人聲音如霜,冰冷刺骨。
“把婆子帶下去,打,打到她開口為止?!?/p>
江晦聞言,瞪大了眼睛:“公子……”
沒有實質(zhì)性證據(jù),這豈不就是……嚴刑逼供???
一道眼風掃了過來,江晦垂頭,抱拳應(yīng)了聲“是”。
言畢,江晦走到門外,一只手拎起婆子的衣領(lǐng),押著她便往外頭走去!
那婆子哪里見過這陣仗,慌張地看向容氏,婆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忙不迭地向容氏求救:“夫、夫人!夫人!快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吧!”
“放肆!”容氏終于反應(yīng)過來,拍案而起,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著,指著容諫雪尖聲,“容諫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裴氏并不在我房中,你要讓我的下人招什么!”
容諫雪眸光冰冷,看向容氏:“能不能吐出東西來,打過便知道了。”
容氏聞言慌了神:“你、你這是屈打成招!”
“母親盡可去大理寺報官狀告!”容諫雪寸步不讓,聲音也高了幾分。
他的聲音像是滾過冰河的碎砂,低沉而又緩慢:“此事之后,我自會去領(lǐng)罰?!?/p>
容諫雪盯著容氏,卻是對門外的江晦開口:“半刻鐘,要她開口,生死不論?!?/p>
江晦低著頭,沉沉地應(yīng)了聲“是”。
不再理會婆子哭天搶地的哀嚎,江晦拽著她的衣領(lǐng),拖著婆子離開了主院。
容氏看著容諫雪的眼睛,后背一涼,跌撞著重新坐在了太師椅上。
……
其實用不著半刻鐘。
江晦此前在牢獄中學的那些手段,那婆子看一眼便已經(jīng)嚇得魂飛魄散了!
還不等江晦動手,婆子哭破了嗓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全都招了供!
“公、公子!”
容氏臥房之中,容諫雪還在與容氏對峙著。
他極少會摘下手上的佛珠,臉色肅穆,冷得駭人。
江晦幾乎是飛也似的跑來,神情冷沉,眉頭緊皺:“公子,那婆子說——二娘子她、她被賣去青樓了!”
幾乎是一瞬間,容諫雪猛地起身,甚至沒看清他的身影,一陣風拂過,男人已經(jīng)快步出了容府!
看著容諫雪離開的背影,容氏死死地抓著手邊的扶手,只能期盼著容諫雪到時,裴驚絮已經(jīng)被玷污了才好!
白玉京距容府大概半個時辰的腳程,容諫雪騎馬飛奔,硬生生地在一刻鐘內(nèi)趕到了白玉京!
船舫外,鶯歌燕舞,燕瘦環(huán)肥。
有女子見到了這般俊美的男子,眼睛一亮,急忙圍了上去:“公子,您——”
后面的話,女子沒有說出口。
江晦一柄劍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容諫雪面容冷冽,聲若寒潭:“搜?!?/p>
江晦領(lǐng)命:“是?!?/p>
……
船舫二樓,屋內(nèi)。
裴驚絮薄裳透骨,意識迷亂。
她驚慌失措地推開欺身上前的男人,聲音虛弱無力:“放、放開我!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