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驚絮是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的。
她微微挑眉,眼中閃過幾分惡劣的精光。
不動聲色地垂眸看去,就能看到男人稍稍側(cè)過身去,寬大的衣袖遮掩住了男人的身形。
她知趣地沒有拆穿,只是緩緩起身,朝著男人露出一個安心溫柔的笑:“謝謝夫兄愿意幫我,阿絮真的很擔心小雪……”
容諫雪“嗯”了一聲,并未看她,啞聲開口:“回去等消息吧,我會處理?!?/p>
裴驚絮微微福身:“那阿絮先告辭了。”
說完,裴驚絮轉(zhuǎn)身離開。
房間內(nèi)的燭火跳動兩下,容諫雪眉頭緊皺,意識到了他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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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驚絮回到西院時,紅藥早早地就在門外等著了。
看到裴驚絮回來,急忙迎了上去:“姑娘,怎么樣了?”
裴驚絮終于露出幾分真摯的笑意:“解決了?!?/p>
容諫雪答應的事,便一定不會食言。
紅藥的臉上也多出幾分笑意,又想到什么,紅藥低聲:“姑娘,早些時候太子殿下遞了請?zhí)^來?!?/p>
裴驚絮擰了擰眉:“請?zhí)俊?/p>
“是,”紅藥應了一聲,將請?zhí)f上,“在這兒?!?/p>
裴驚絮打開請?zhí)辞辶死锩娴膬?nèi)容。
微微瞇眼,她的眼中閃過幾分算計。
“姑娘,這是什么帖子?”
裴驚絮闔上帖子,冷聲道:“太子邀我去參加三日后的陛下壽宴?!?/p>
“陛下!?”紅藥的聲調(diào)陡然升高,又意識到不妥,壓低了聲音,“姑娘,太子為何邀您前去呀?”
裴驚絮輕嗤一聲:“還能為什么,想讓我入陛下青眼,進他后宮罷了?!?/p>
紅藥聞言,眉頭緊皺:“那我們可萬萬不能去??!”
裴驚絮動了動眼珠,眼中浮現(xiàn)一抹情緒。
對于這位官家,裴驚絮其實沒多好的印象。
當年裴家身為皇商,在京城中的地位一時間風光無兩。
后來卻被大理寺調(diào)查出,在裴家書房的暗格中,有多封與敵國通信來往的信件,暴露了云嵐的國庫情況,字字詳實,皆出自爹爹親筆。
通敵賣國便是滅門大罪,要不是因為裴驚絮已經(jīng)嫁給了容家,她當年便已經(jīng)死在流放的路上了。
根據(jù)話本中的劇情記錄,爹爹當年確實生了叛國之心,也多次通過售賣國情,賺得盆滿缽滿。
對于此事,饒是現(xiàn)在,裴驚絮也無從辯駁。
或許只是想給她這個“惡毒女配”經(jīng)歷這般變故,讓她之后的“黑化”更加合乎情理吧?
裴驚絮也不清楚。
即便爹爹的罪名已然是板上釘釘,但對于當年頒發(fā)圣旨,處置了裴家的那位陛下,裴驚絮也確實不可能輕易釋懷就是了。
手中摩挲著那份請?zhí)?,裴驚絮瞇了瞇眼。
半晌,她緩緩開口:“不,我要去?!?/p>
“???可是姑娘,您不是說太子殿下是為了……”
裴驚絮抿唇,聲音冷沉:“太子有太子的打算,而我之所以要去赴宴,只是想確定一件事?!?/p>
紅藥見狀,便也沒再多問什么,低低地應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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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
容諫雪躺在床榻上,并無半分睡意。
他剛剛洗過了冷水澡,但身上的溫度并不見下。
——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他自已極少做那檔子事,抄經(jīng)念佛,批改公文,都能輕易地將那點火星子壓下去。
但是今夜又不同。
她只是在他懷中,稍稍掙扎了幾下。
容諫雪身體緊繃僵硬得厲害。
他微微闔眼,又強迫自已去念心經(jīng)。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p>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舍利子……”
“舍利子……”
唇齒邊洇出幾分果酒的香氣。
他酒量不錯,至少在旁人面前沒有醉過。
他知道自已酒量多少,所以也能適可而止,不會在外人面前顯出丑態(tài)。
可口中的那縷酒香牽著他。
如一雙無形又溫柔的手,撫過他的薄唇,撫過他的喉結(jié)與胸膛,緩緩向下。
【夫兄,阿絮知錯了……】
她不知。
她也沒錯。
是他生了私心,又遷怒于她。
借著她的擔心,強迫她服軟。
酒香縈繞,牽著他的手。
他嘗試著動了幾下,卻并不覺得舒服。
微微擰眉,容諫雪又重新聞到了熟悉的茉莉花香。
稍稍側(cè)目,他便看到了枕邊,被他疊好放在那里的,那抹青綠色的布料。
是一對交頸低語的鴛鴦。
兩只鴛鴦的毛色鮮艷漂亮,針腳細密,是她將一根線劈成十幾縷,一針一線地繡進去的。
他又看到了那個“絮”字。
扎眼。
微微擰眉,容諫雪轉(zhuǎn)過頭去,如同賭氣一般,又嘗試幾次。
不舒服,也不暢通。
以往這種時候,那些情緒,他壓便也壓下去了。
可偏偏這次,他不舒服,卻又壓不下去。
在他體內(nèi)叫囂著,煩躁不耐。
他眉頭下壓,再反應過來時,另一只手已然抓過那塊青綠色的布料,覆了上去。
甚至只是堪堪觸碰上。
容諫雪悶哼一聲,體內(nèi)無從發(fā)泄的情緒,瞬間被安撫下來。
他抵在了“絮”字上。
細密的針腳繁復駁雜,容諫雪稍稍垂目,便看到了那片扎眼的不堪。
他的手攥住了那團布料。
極其緩慢地,鄭重地,又猶豫不決地,摩挲一下。
“哼——”
喉頭溢出聲響,容諫雪眉頭緊蹙,不覺動了起來。
那不一樣。
哪怕也只是多了一件布料而已。
——那不一樣。
酒香如同一雙柔弱無骨的手,溫柔又順從地牽著他,順應著他的動作。
與茉莉香交織在一起,容諫雪感覺自已要瘋了!
布料摩擦的窸窣聲越來越響,再無遮掩……
直到最后一刻——
容諫雪猛地闔眼,看到她對他笑著歪頭,嘴唇翕動,低喚了他一句什么。
她的眸光澄澈,就那樣無辜又懵懂地看著他的。
容諫雪的眉皺成一團。
燭光昏暗,他稍稍低頭。
那個用針線板正整齊繡出的“絮”字,污濁一片。
容諫雪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汗?jié)褚律馈?/p>
許久。
他一只手擋住眼睛,遮掩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緒。
他到底在做什么……
竟用她的貼身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