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疏桐愣怔片刻,似乎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
她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而抱過糯糯:“阿軒,我們走?!?/p>
容玄舟見狀,微微擰眉,急忙抓住白疏桐的衣袖:“去哪兒!”
白疏桐眼中含淚,卻固執(zhí)又堅定地不肯落下,她盯著容玄舟,一字一頓道:“去哪兒都可以,不至于讓我與兩個孩子平白受辱!”
見白疏桐抬步欲走,容玄舟一把攬住她的腰身,將她懷中嚎啕大哭的糯糯抱在懷中。
糯糯與容玄舟相熟,被容玄舟抱起后,兩只小手抱著容玄舟的脖子不撒手,哭得十分委屈!
“我、我娘親……我娘親才不是壞人……我爹爹是英雄……”
“嗚嗚嗚嗚……壞女人!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娘親!”
容玄舟微微皺眉,眼神溫柔又心疼,他抱著糯糯,目光冷厲地直直射向裴驚絮:“裴驚絮,道歉!”
似是被男人的吼聲嚇到了,裴驚絮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掉落。
她微微咬唇,慌張地想要同容玄舟解釋:“二、二郎,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只是擔(dān)心……”
“擔(dān)心我在戰(zhàn)場殺敵時變了心?”容玄舟臉色冷肅,面若寒霜,“裴驚絮,疏桐為我的將士采藥治傷時,你在哪里?”
“她被敵軍圍追堵截,誓死不屈的時候你在哪里?”
“她一個人救了跳崖昏迷的我,沒日沒夜照顧我時,你又在哪里???”
容玄舟目眥盡裂,字字如刀:“你一介閨閣女子,只知后宅小事,會些上不得臺面的伎倆,你可知疏桐曾一人救了全軍瘟疫,軍隊這才能保全戰(zhàn)力,一擊殺敵!”
“裴驚絮,別拿你那些后宅女子的齷齪心思,強加在疏桐身上!”
容玄舟看著裴驚絮,一字一頓:“現(xiàn)在,給疏桐道歉!”
周圍百姓看向裴驚絮也是指指點點,一臉鄙夷。
容氏臉色難看,似乎是在責(zé)怪裴驚絮毀了今天的好日子。
容柏茂的臉色更是冷凝,他很是看重容氏名聲,今日她這樣一“鬧”,簡直是給容家蒙羞!
“裴驚絮,我說,給疏桐道歉!”
容玄舟站在裴驚絮面前,面容冷沉,神情如霜!
“她在替你祈福祝禱,佛剎經(jīng)文,她抄了整整五百四十八頁?!?/p>
一道冷冽肅然的嗓音從裴驚絮背后傳來。
容諫雪一襲大紅官袍,眸光冷沉,面若寒霜。
看到容諫雪,容玄舟眼睛一亮:“大哥!”
容諫雪的臉上無半分多余情緒,聲音冷肅:“她得知你戰(zhàn)死消息后,邊哭邊幫你舉辦奠儀,服喪一年葷腥不沾,大門不出。”
“她用自已的嫁妝補貼家用,從未讓公婆在吃穿用度上短旁人半分?!?/p>
“你不在時,她孝敬公婆,母親有一段時間身體不好,她便早晚侍奉,無一天耽擱?!?/p>
“母親去年身患腿疾,不能下床,她便背著母親四處閑逛,每日按揉雙腿,四處求藥,母親這才痊愈如初?!?/p>
容諫雪站在了裴驚絮身前,目光冷肅:“容玄舟,你既什么都不知,便給我閉嘴。”
容玄舟臉上的笑意消失。
他瞪大眼睛,萬萬沒想到與大哥見的第一面,他竟這般對他!
“大哥,你怎么幫著裴驚絮教訓(xùn)起我來了?”
容玄舟面露不虞,卻也不敢發(fā)作,只能這般嘟囔道。
容諫雪卻未再看他,目光落在了白疏桐及她一雙兒女的身上。
容玄舟懷中的糯糯被他掃了一眼,一時間竟忘了哭泣。
軒軒抬頭,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白夫人既要離開,我們?nèi)菁冶悴缓猛炝??!?/p>
容諫雪眼神示意一旁的江晦。
江晦會意,點頭上前,從衣袖中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子,遞到白疏桐手上。
“在下在長安城東街租了處宅院,白夫人可與孩子搬去那邊,這些錢財,全當(dāng)夫人傍身之用?!?/p>
白疏桐愣怔地看著手中的錢袋,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容玄舟見狀,急聲上前:“大哥,疏桐她——”
“我說,閉嘴?!比葜G雪耐心告罄,低聲警告。
高處的容氏夫婦見情況不對,容氏急忙開口:“諫雪啊,都是誤會,你別——”
“母親不是還在禁足當(dāng)中?”容諫雪半分情面也不給她留,目光冷肅,“是誰允你出來的?”
容氏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面容難看。
容柏茂揉了揉眉心,沉聲警告:“諫雪,適可而止?!?/p>
容諫雪今日心情似乎并不大好。
視線終于從容玄舟的身上,定定鎖在了白疏桐的臉上。
那眼神深邃幽暗,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無聲地傳遞著不容褻瀆的冷厲。
“白夫人,你意下如何?”
白疏桐微微擰眉。
她稍稍垂眸,與容玄舟懷中的糯糯對視一眼。
糯糯動了動眼珠,下一秒便嚎啕大哭起來:“玄舟叔叔!糯糯頭疼!糯糯頭好疼啊……”
容玄舟聞言,再顧不得其他,抱著糯糯往容府中跑去!
“糯糯別怕,我馬上叫大夫來給你看??!”
白疏桐焦急地喊了一聲“糯糯”,牽著男孩的手也追進了容府。
容家夫婦見狀,也轉(zhuǎn)身跟了上去。
那原本圍在一起的百姓,后知后覺地回過味兒來。
“也不怪裴氏想歪了吧,這容家二公子對待白夫人的孩子……跟自已親生女兒一般……”
“其實剛剛我就想說,若不是容二公子反駁,我也覺得那是二公子養(yǎng)在外頭的……妾室……”
“哪有在外人面前這般下自家夫人面子的,實在不該……”
“……”
裴驚絮站在容諫雪身后,看著男人高挺筆直的脊背,微微挑眉,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看來,她要稍稍改變一下策略了。
容玄舟的突然回京打亂了裴驚絮之前的計劃,但好在……
如今的情況看來,容諫雪這只“老虎”,確實順手得很。
“謝謝夫兄幫我說話……”
容諫雪身后,女人的聲音輕軟顫抖,似還沒從剛剛的一場爭吵中回過神來。
容諫雪微微擰眉,闔上了雙眼。
沒轉(zhuǎn)頭,也沒應(yīng)聲,容諫雪并未理她,自顧自地進了容府。
一旁的江晦見狀,意味深長地看了裴驚絮一眼,也沒搭話,追了上去。
裴驚絮歪了歪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很想知道,今晚容諫雪要怎么度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