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臥房。
裴驚絮闔上房門,睜開雙眼,嘴角才勾起幾分得逞的笑意。
容玄舟“懲罰”她的那點手段,她記得清楚。
在容家她稍微有什么做得不合眾人心意,容氏夫婦便是要罰她跪祠堂,而容玄舟多數時候就是要禁她的足,讓她出不了房門。
所以,她今晚離開東院前,向容諫雪透露了她明日要同他一起去燃燈寺的消息。
接下來,就要看容諫雪的表現了。
裴驚絮微微勾唇,眼中閃過幾分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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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
江晦按照吩咐,早早地在馬車內備好了軟墊,擔心二娘子沒用早膳,他買來些漂亮的點心,放在了馬車內的食盒當中。
馬車已經在府門外等著了。
今日休沐,容玄舟也未去上朝。
容諫雪換了一身墨藍銀紋圓領長袍,坐在馬車內,翻看著謄抄的經文。
江晦站在府門外候著。
只是左等右等,仍不見二娘子出來。
撓了撓頭,江晦對著馬車內的男人開口:“公子,要不屬下去西院看看去?”
馬車內的男人翻了一頁經文,許久,“嗯”了一聲。
江晦得令,邁上臺階剛準備進府門,就見不遠處,容玄舟帶著糯糯與阿軒,往門外走來。
“見過二公子?!?/p>
江晦抱拳行禮。
容玄舟笑著點點頭,看了一眼停在府門外的馬車:“江侍衛(wèi),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江晦回得滴水不漏:“回二公子,我們公子每月月中都會去燃燈寺探望一下妙梵大師?!?/p>
容玄舟點了點頭:“大哥素來喜歡與那些經文佛法相伴,也不知何時才能給我?guī)€嫂嫂回來。”
江晦:“……”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江晦緩緩開口:“哦,對了二公子,您有看見二娘子嗎?”
容玄舟微微擰眉,眼中閃過一抹沉意。
看向江晦,他平靜開口:“江侍衛(wèi)找她做什么?”
“啊,”江晦不動聲色道,“之前二娘子說想要屬下代她去燃燈寺求個符,但屬下忘了要求什么了,所以想著找二娘子問問。”
容玄舟不疑有他,語氣淡冷:“她……今日出去玩了,不知道去了哪里?!?/p>
“出去玩了???”江晦愣了愣,語調都不覺高了幾分。
容玄舟點點頭:“嗯,你不了解她,裴驚絮性情頑劣,又素來不顧及旁人感受,只顧自已開心,她要出去玩,沒人攔得住她?!?/p>
江晦張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昨日不是跟二娘子說好了,今日一同去燃燈寺的嗎?
“玄舟叔叔,不是說要帶糯糯去騎大馬嗎?”
懷中的糯糯催促道。
容玄舟笑笑,一只手抱著糯糯,另一只手牽著阿軒,走出了府門。
“大哥,江侍衛(wèi)說你要去燃燈寺?”
路經馬車,容玄舟對著馬車內的男人開口。
車簾也未掀開,容諫雪語氣淡冷平靜:“嗯?!?/p>
“那勞煩好大哥幫我求三張平安符來,”一邊說著,容玄舟看了一眼自已身邊的兩個孩子,“阿軒跟糯糯年紀還小,有個平安符也好讓疏桐安心?!?/p>
容諫雪:“自已求,你心不誠?!?/p>
容玄舟聞言,無奈地嘆了口氣:“哪有這么多說頭,裴氏不也讓江侍衛(wèi)代求的嗎?”
許久,馬車內傳來男人清貴的嗓音:“她不一樣?!?/p>
容玄舟無奈地笑笑,卻也沒說什么:“行,那改日我?guī)磁此麄內ト紵羲掳菀话菀埠谩!?/p>
馬車內,男人嗓音冷肅:“你既回了京,便做好自已分內之事,無關緊要之人,少費心神。”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容玄舟輕笑,“不過大哥放心吧,裴驚絮她愛極了我,雖愛鬧脾氣,但她不可能真的同我和離的?!?/p>
說到這里,容玄舟唇角勾起幾分弧度:“昨晚她還對我說,愿為了我赴死這種傻話?!?/p>
裴驚絮摯愛容玄舟,此事整個京城,人盡皆知。
——這是容玄舟的資本。
馬車內,容諫雪嗓音似乎比剛剛冷了幾分:“那是你們的事,不必同我說這些。”
容玄舟笑了笑,跟容諫雪打過招呼,便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
江晦皺了皺眉,終究還是走到馬車前,輕聲開口:“公子……”
“走?!?/p>
不等江晦再說什么,容諫雪冷聲吩咐。
剛剛江晦與容玄舟交談的聲音不算小,容諫雪自然也聽到了。
——她不在府中。
那點微不足道的“約定”,他竟當了真。
江晦聞言,急忙道:“那個公子,要不屬下去近處看看,興許二娘子沒走遠,只是在附近轉轉呢?”
“我說,走。”
聲音冷若寒霜,江晦縮了縮脖子,低頭應了聲“是”。
上了馬車,江晦駕馬往城外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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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客房內。
裴驚絮換了身湖藍色的衣裙,走到玄關處。
房門被反鎖了,有下人在一旁守著,任誰也無法靠近。
敲動了幾下房門,裴驚絮裝模作樣地喊了幾聲:“放我出去!容玄舟,你不能這樣對我!”
“放我出去!”
門外下人冷嗤一聲,只當做聽不見。
裴驚絮慢悠悠地回到梳妝臺前,靜候。
昨晚她吩咐了紅藥,讓她在城門口等著。
若在城門外看到容諫雪的馬車,便能向他“求救”,讓容諫雪趕來“救”她。
她需要讓容諫雪了解她如今的處境,了解到她在容府西院,在容玄舟回京之后,過得并不算順心如意。
當然,讓紅藥求容諫雪回來救她,算是下策。
最好的結果,其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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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諫雪的馬車朝著城門外駛去。
馬車外的江晦嘆了口氣,還是小聲嘟囔著:“公子,屬下覺得,二娘子不是不重諾的人?!?/p>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二娘子才不來的?”
“公子,屬下以為,二娘子她——”
“閉嘴?!瘪R車內,容諫雪冷聲打斷了江晦的話。
江晦便不敢再說話了。
男人骨節(jié)微頓,手中摩挲著那些謄抄的經文。
【夫兄是對阿絮最好的人……】
【阿絮除了夫兄,便誰都不能依靠了?!?/p>
【夫兄,幫幫阿絮吧……】
【夫兄……】
容諫雪微微闔眼:“江晦?!?/p>
“公子?”
“掉頭?!?/p>
……
馬車重新停在了容府門口。
容諫雪走下馬車,三兩步來到了西院。
西院只有來往的下人,見到容諫雪,惶恐地低頭行禮。
“裴驚絮呢?”
容諫雪冷聲問道。
“二、二娘子她、她——”下人支支吾吾,什么也說不出來。
“放我出去!容玄舟,放我出去!”
“夫君!夫君求您!妾今日有重要的人要見,夫君放妾身出去好不好!”
“放我出去!”
“……”
沒再理會那些被嚇破膽的下人,容諫雪沉著眉眼,循聲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江晦低頭看著那些跪在地上的下人,語氣冷冽肅殺:“你們怎敢禁足二娘子???”
“江、江侍衛(wèi)饒命!江侍衛(wèi),是、是二公子說的,是二公子說二娘子頑劣不堪,不服管教,所以才關了禁足以示懲戒!”
江晦臉色冷沉,手緊緊地攥住了腰間佩劍。
原以為二公子回京之后,二娘子會開心一些,但如今看來……
二公子就是個不能托付的!
……
裴驚絮聽到了腳步聲。
唇角勾起,裴驚絮的聲音中卻是帶了哭腔。
“夫君!夫君是你嗎!”
“夫君求求你!妾今日有很重要的人要見!”
“求求夫君,求求夫君今日饒過妾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