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神佛聽不到她的祈求。
她聽到了身后,男人悶沉的笑意。
“如你所愿?!?/p>
……
裴驚絮是被容諫雪抱回禪房的。
她已經(jīng)昏沉睡去,朦朧間只能感覺到男人吻過她的眉心。
“阿絮會選我的,對不對……”
選……什么?
裴驚絮聽不懂,她想要問他。
可實(shí)在是太累太困了,掙扎許久,她終于還是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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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紅藥敲響了裴驚絮的房門:“姑娘,公子和江侍衛(wèi)已經(jīng)在寺外等候了?!?/p>
裴驚絮撐著身子起身,睡眼惺忪:“進(jìn)來幫我梳洗。”
“是。”
梳洗過后,紅藥收拾了行李,跟在裴驚絮身后,走出了燃燈寺。
寺門外,容諫雪已經(jīng)到了。
裴驚絮提著裙擺走上前去:“我好了,走吧?!?/p>
容諫雪微微頷首,同她一起上了馬車。
不知是不是裴驚絮的錯覺,她總覺得江晦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沒太在意,江晦駕著馬車下了山。
待馬車入了城門,快到容府時,裴驚絮笑著看向一旁的容諫雪:“阿絮聽江侍衛(wèi)說,您不在府中這些日子,容府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p>
容諫雪神情淡淡:“做了錯事便要承擔(dān)后果,尋我也無用。”
馬車停在了容府門外。
紅藥是跟在后頭那架馬車上的。
她先走下馬車,一眼便看到了容府外進(jìn)進(jìn)出出,擺弄著各種陳設(shè)桌椅的下人。
眼中帶了幾分不解,紅藥上前,想要去詢問一番,卻被跳下馬車的江晦阻止了。
“紅藥姑娘!”江晦翻身下了馬車,跑到紅藥跟前,笑得有些諂媚,“紅藥姑娘,我替你拿行李吧。”
紅藥笑了笑,沒察覺到有什么不妥,還向江晦道了謝。
江晦從馬車上拿下行李,干笑兩聲:“紅藥姑娘,我隨你去安放行李,你帶路?!?/p>
紅藥笑著說好,隨即又疑惑地?fù)蠐项^:“江侍衛(wèi),您知道這些下人為何要擺容府的東西嗎?”
江晦也撓了撓頭:“應(yīng)、應(yīng)當(dāng)是要換新的,把老舊的都搬走了吧?”
紅藥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
她小跑到裴驚絮的馬車邊,恭敬道:“姑娘,奴婢先去隨江侍衛(wèi)放行李去了?!?/p>
“好?!?/p>
江晦這才帶著紅藥進(jìn)了容府。
她自然也聽到了門外的動靜。
微微擰眉,裴驚絮掀開車簾的一角,便清楚地看到了不少下人小廝來來往往,正往不遠(yuǎn)處的馬車上搬著桌椅床席。
那架勢,哪里像是換新物件,更像是……搬家?
裴驚絮目光稍沉,莫名想起白疏桐在燃燈寺時,對她說的那句話。
【等回了容府,還有驚喜等著你呢。】
莫名的,裴驚絮心中升騰起幾分不好的預(yù)感。
她轉(zhuǎn)而看向一旁的容諫雪。
男人坐姿端挺,神情冷矜又平靜。
裴驚絮下了馬車。
她隨意叫住一個正在搬東西的下人,語氣微微發(fā)緊:“這是在搬什么?”
下人看到裴驚絮,微微一怔,急忙躬身:“見過二娘子?!?/p>
“二娘子,這是西院的物件兒,就快搬完了?!?/p>
裴驚絮臉色稍沉:“為何要搬西院的東西?”
那下人一愣:“二娘子,容府分家了啊,長公子與二公子都與老爺夫人分開,去各自的宅子住去了?!?/p>
一瞬間,似有一道悶雷從裴驚絮的腦海中炸裂開來。
她略略遲鈍地皺了皺眉,像是不明白下人所說的話一樣。
下人似乎全然沒想到,裴驚絮居然還不知道此事。
看向她的目光小心翼翼:“二娘子,少傅大人……沒跟您說嗎?”
動了動眼珠,裴驚絮轉(zhuǎn)過身去,看向馬車。
容諫雪依舊坐在馬車之上,掀起一角車簾,那雙眉眼清冷矜貴。
在與男人對視的一瞬間,裴驚絮終于反應(yīng)過來。
——所以,容諫雪同意了分家。
偌大的容府,容玄舟提議分家,容氏夫婦舉棋不定,所以是否分家,在于容諫雪。
容諫雪同意了。
可、可他當(dāng)時明明答應(yīng)過她……
看向男人的眼中盡是不解與茫然,她好像還沒有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大概是有下人通稟了容氏,不多時,容氏便走出了容府,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府門外的裴驚絮。
“裴驚絮,現(xiàn)在你滿意了吧!”
“將我兩個兒子分開,將我與老爺兩人留在容府之中,現(xiàn)在你滿意了吧!”
容氏一邊說著,一邊上前想要推搡她。
可甚至不等她伸手,馬車上容諫雪的嗓音傳來:“母親?!?/p>
短短兩個字,容氏便如驚弓之鳥一般,瞬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有些慌張地看向馬車內(nèi)的容諫雪,容氏微微咬唇,面容憔悴:“諫雪,快去看看你父親吧,他已經(jīng)幾日沒睡個好覺了?!?/p>
“還有你弟弟,沒日沒夜地在院里練功,母親看著實(shí)在擔(dān)心……”
說著,容氏拿帕子擦拭著眼淚,眉眼間透出幾分疲憊。
終于下了馬車。
容諫雪行至裴驚絮身邊,側(cè)目看她一眼,并未對她說什么,抬腳邁入容府之中。
裴驚絮站在原地,任由來來往往的下人從她身邊穿梭而過,容氏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卻什么也不敢說,跟在容諫雪身后,也進(jìn)了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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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
得知少傅容諫雪回來,一時間,那原本消停沒幾日的官員大臣們得到風(fēng)聲,悉數(shù)前往容府“拜訪”少傅。
據(jù)說容諫雪回了所有臣子的拜見。
容府正堂內(nèi),燈火通明,容柏茂、容玄舟以及容諫雪,三人在正堂內(nèi)聊了不知多久。
西院偏房。
裴驚絮坐在桌案前,微微發(fā)呆。
西院的物件已經(jīng)不剩什么了,分家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恕?/p>
月色如水,有人推開了房門,出現(xiàn)在她面前。
裴驚絮緩緩抬眸,視線落在來人身上。
“容諫雪,你騙我。”她輕聲開口,喜怒不辨。
男人眸光清俊,垂眸看她。
“你答應(yīng)過我,不會同意分家的?!?/p>
——她的計劃泡湯了。
兩家住在一起時,她名義上還是容玄舟的“妻子”,即便懷了孩子,也不會有任何人懷疑。
如今容諫雪同意了分家,其實(shí)就是在逼她做選擇。
在容玄舟與他之間,明確做出選擇。
容諫雪伸手,將一張紙放在桌上,推到她的面前。
“這是什么?”
“和離書,”容諫雪語氣平靜,“我從母親那里拿到的。”
容氏代筆的和離書,上面容玄舟的部分,用的是他的私印。
“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