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瀾聽到她的話,溫和地笑了笑。
“愛妃既然困了,就先安置吧。朕還有公文要寫。”
嘖,拼命九郎。
宋婉言這下是徹底明白了,陛下根本沒那意思。
她心里竟然有幾分竊喜。
不過,她也并不是排斥侍寢。
她既然同意入后宮當(dāng)差,這都這不算什么事兒,侍寢啊,侍唄。
不過,能不侍寢更好。
因?yàn)?,祖父囑咐過,宋家不能出皇后,更不能出太子。
她要是侍寢鬧出人命,可就不好辦了。
她帶入宮的婢子都特意學(xué)過推按,就是為了有備無患,在侍寢后幫她推按,偷偷避孕。畢竟,避子湯傷身,而且偷喝被發(fā)現(xiàn)的話,那可是要身敗名裂的。
現(xiàn)在不用侍寢,連推按那種酷刑都不用受了,宋婉言很是開心。
她竭力讓自已的語氣聽起來很遺憾:“那陛下別寫太晚,早些休息,龍?bào)w最重要,嬪妾先行安歇了?!?/p>
“嗯,朕知道,多謝愛妃關(guān)心?!?/p>
宋婉言聽得這有些浮夸的‘愛妃’二字渾身起雞皮疙瘩,趕緊轉(zhuǎn)身走了。
看著宋婉言轉(zhuǎn)身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蕭承瀾臉上流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神情。
宋家的人,果然聰明。
他不用多說,宋婉言就明白他的意思,她也很清楚自已進(jìn)宮是做什么的。
她與他之間,既然有利益糾葛,那就不需要有什么更進(jìn)一步的交流。
她不必爭,只要他和宋家交好,她就能一輩子榮華安穩(wěn)。
這樣的話,老太師定也已經(jīng)囑咐過她了。
像宋這樣有分寸的世家,才是真正的世家,他們以江山社稷,天下民生為已任,權(quán)勢只是數(shù)百年積累下來的,并非刻意謀之。
而那些,為了權(quán)勢舍棄民生,將百姓置于水深火熱之地,妄圖操控一切的人,不過是朝廷的蠹蟲。
早晚有一天,他會將這些蟲子,盡數(shù)碾碎。
福萬全替蕭承瀾鋪好了紙筆,磨好了墨。
蕭承瀾按了按有些酸疼的太陽穴,開始提筆寫公文。
不過才寫了兩個(gè)字,蕭承瀾的筆尖便頓住了,他的目光落在宣紙上,有些出神。
福萬全像是知道在想什么,立在一旁沒有退下,只等陛下發(fā)問,他便立刻能答上來。
“嘉婕妤今夜怎么樣?在做什么?”
果不其然問的是嘉婕妤。福萬全趕緊答道:“回陛下,婕妤小主今夜似是胃口不大好,用了幾口便說要歇下了。”
蕭承瀾聞言,眼里閃過復(fù)雜的情緒,有預(yù)料之中的了然,有心疼,還有一些...隱秘的滿足。
他從袖中取出江映梨打點(diǎn)銀子給福萬全的那個(gè)香囊握在手心中,指腹緩緩摩挲著上面的花紋,輕嘆一聲。
一定,在偷偷哭吧。
......
蕭承瀾在柔福殿的外殿寫公文處理政事,宋婉言在內(nèi)殿呼呼大睡。
宋婉言起身時(shí),蕭承瀾早已經(jīng)去上朝了。
“陛下昨夜是不是睡在外間的小榻上呢?”宋婉言打著呵欠問道。
宋婉言的貼身大宮女寒露頓了頓,悄聲道:“娘娘,陛下昨夜伏案寫了一夜,不曾安睡呢?!?/p>
宋婉言懵了。
怪不得祖父,父親和叔伯們都看好這個(gè)突然殺出來的皇帝呢。
誰能勤勉過他啊。
不過,這么拼命,真的不會英年早逝嗎?
宋婉言對寒露招招手,壓低了聲音:“這事兒可別說出去,你也當(dāng)沒告訴過我?!?/p>
讓陛下在宮里坐了一夜寫公文,對于妃嬪來說是很失職的,往大了說那就是損害龍?bào)w,也算大罪一樁。
但是大家都不說,就沒人知道了。
她也假裝不知道。
柔福宮主殿剛叫了起身,外頭幾個(gè)宮女太監(jiān)端著賞賜與圣旨魚貫而入,立在殿前道喜。
不出意外的,宋修媛侍寢后晉位,被封為了宋昭儀。
現(xiàn)在,宋昭儀的位分直接壓過蘇修儀,位列九嬪之首。
聽到這個(gè)消息的蘇修儀在啟祥宮大發(fā)了一通脾氣。
“這個(gè)賤人!”
蘇修儀怒氣沖沖把一個(gè)藍(lán)釉并蒂蓮紋的花瓶砸下去,瓷片崩裂,碎了一地。
宮里的宮人都屏氣凝神跪在一邊。
“九嬪之首的位置本該是本宮的!若非本宮被禁足,第一個(gè)侍寢的也該是本宮!”
她宋婉言憑什么越過她去!
啟祥宮主殿瓷器碎裂的聲音不絕于耳,住在偏殿的鄭寶林聽得心驚肉跳。
每響一聲,她就抖一下,倩兒趕緊把她拉走了。
“小主,我們還是快些去給太后請晨安吧?!?/p>
倩兒挽著鄭寶林匆匆離去的身影落入主殿蘇修儀的眼中,她摔砸花瓶的動作頓了頓。
她意味深長地看著鄭寶林的背影。
她怎么就忘了,陛下禁了她的足,敬事房每夜呈上御前的牌子里沒有她的,但是有鄭寶林的啊。
鄭寶林可以侍寢,這也就意味著,陛下還是有來啟祥宮的可能的。
她只要在陛下來啟祥宮的時(shí)候,讓陛下看到她,那么,她相信,陛下會為她駐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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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請晨安還是和昨日一樣,眾妃現(xiàn)在寶華殿前面集合。
江映梨入宮這么久,終于是要去見太后了。
她站在寶華殿的妃嬪中間,發(fā)現(xiàn)今日的新人們比昨日安分了不少。
昨日還敢有交頭接耳的,今日都像鵪鶉似的,都不說話。
看來,陛下昨日連著罰兩人,屬實(shí)給后妃給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不過,這么多人里,仍舊有例外。
那就是得了太后青眼的梁美人。
她揮了揮手中的絹帕,神色絲毫不見拘謹(jǐn),反而很是不滿道:
“哎呀,這有人剛剛承寵,就開始擺上架子了,姐妹們都在這兒等了多久了,還不見人來?!?/p>
周遭的妃子都期期艾艾地不敢應(yīng)聲,江映梨看了一眼頭仰得極高的梁美人。
梁美人這話,自然說的是昨夜侍寢的宋昭儀。
宋昭儀到現(xiàn)在還沒來。
不過,要說遲到,那也不算得,因?yàn)檫€沒到點(diǎn),不止她一人沒來。
江映梨很是不懂,宋昭儀家世顯赫,又剛得恩寵,風(fēng)頭無倆,梁美人到底惹她干嘛?
就算沒人接話,梁美人也說得起勁:“不過是仗著家世才得了寵幸,陛下那是給她家里面子,還真以為自已得了君心啊,如此擺譜?!?/p>
梁美人說話的時(shí)候,江映梨感覺一股涼意從背后竄上來。
她回頭一看,宋昭儀不知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走到了她背后。
而梁美人還一無所知地嘲諷著她。
江映梨感覺有什么大事即將要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