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案,秦忘川其實早有預(yù)料。
他眸色轉(zhuǎn)笑,嘴角勾起一抹了然。
“果然啊...”
在未來身的口中,秦紅塵回歸是一個關(guān)鍵節(jié)點——秦家內(nèi)戰(zhàn)。
但關(guān)鍵就在于:一個秦紅塵,又怎能引發(fā)內(nèi)戰(zhàn)呢?
現(xiàn)在,答案呼之欲出了。
真正引發(fā)內(nèi)亂的人,是大哥。
秦忘川已經(jīng)能想到一個畫面,大哥站在六哥身前,對面的是一眾道子乃至長老。
這一戰(zhàn)不可避免,無論誰勝誰負都會元氣大傷。
這便是...內(nèi)戰(zhàn)伊始。
‘可那是從前了,我會改變這一切?!赝ㄔ谛牡装蛋蛋l(fā)誓。
秦忘川眸底的笑意尚未散去,秦無道卻忽然抬眸,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鋒芒。
“九弟?!?/p>
他語氣依舊平靜,甚至帶著幾分兄長式的隨意,
“你天賦雖強,但最好...別冒出那樣的念頭?!?/p>
“不然——”
他唇角微揚,竟透出幾分罕見的戲謔,
“可是會死的?!?/p>
“大哥說笑了?!鼻赝ㄝp聲應(yīng)道,聲音里辨不出情緒。
未來可能真與大哥有一戰(zhàn)。
身負數(shù)個時空的希望,秦忘川還是要早早做準備才行。
“說起萬道書院——”秦無道話鋒一轉(zhuǎn),“以你和八妹的年紀,也該去萬道書院歷練一番了?!?/p>
“再過不久,書院將開,你去一趟吧。”
“那里與你的道類似——不看身份,不看強弱,只傳道法。”
頓了頓,他難得評價道,
“是個好地方?!?/p>
能讓秦無道說出“好地方”三字,萬道書院的分量不言而喻。
秦忘川迎上大哥的目光,從中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認可與期許。
倘若不是秦無道此刻,正對著崖邊古柏說話,這番“兄弟情深“倒真有幾分動人。
他鄭重頷首:“多謝大哥解惑。”
秦無道微微頷首,不再多言,重新將目光投向浩瀚天地。
兄弟二人就此靜立崖邊,一人如孤峰絕頂,俯瞰滄桑;
一人如潛龍在淵,蓄勢待發(fā)。
二人又閑聊片刻,秦忘川告辭離去。
他下山時,暮色已沉,天邊殘霞如血,將少年的影子拉得極長。
沒有乘車離去,而是看著腳下一直走,嘴里呢喃:
“未來之敵是大哥啊......好像打一架也不錯?”
這個想法一冒出,秦忘川忽然搖頭失笑:“不不,除非給我時間,或者狗系統(tǒng)發(fā)力,不然就是純找死?!?/p>
隨著腦中思緒紛雜,眉頭再次皺起。
虛天羅只是個開始。
六哥的執(zhí)念、大哥的立場、未來的內(nèi)戰(zhàn)...每一環(huán)都如死結(jié)般纏繞。
正沉思間,一道蒼老卻渾厚的聲音突然在他神識中炸響。
是老祖!
老祖召令!
平日雖然也被叫過去幾次,但都是命人傳喚。
這次卻是直接用傳音。
秦忘川不敢耽擱,當即召來車輦,破云而去。
長生十重天與他記憶中的景象已截然不同。
上次來時,這里是一片平原,周圍只有一棵樹。
但這次卻是一步踏出,便已立在某座孤峰之巔。
俯身望去,云海在腳下翻涌,諸山皆如微塵。
山巔云霧繚繞,那座熟悉的石殿依舊孤懸于萬丈深淵之上,唯有一道銹跡斑斑的鐵索橋與之相連。
就在他踏上鐵索的剎那——考驗來了。
鐵索猛地一沉,無數(shù)暗金色符文自銹跡下浮現(xiàn),化作熾熱鎖鏈纏上他的雙腳。
九天雷火自深淵沖天而起,直劈他天靈蓋。
龍綃自動護體,將雷火消去。
但下一瞬,秦忘川看到了。
看到了眾生。
眾生苦,眾生難,眾生滅。
衣衫襤褸的農(nóng)夫跪在龜裂的田地間,干枯的雙手捧著最后一株枯死的禾苗;
滿身傷痕的士兵靠坐在城墻下,懷中緊握著一封被血浸透的家書;
白發(fā)蒼蒼的老嫗在廢墟中徒手挖刨,指尖血肉模糊卻仍呼喚著孫兒的名字;
無數(shù)修士在雷劫下灰飛煙滅,最后一刻還在仰望蒼穹......
一雙雙枯瘦的手從深淵中探出,死死攥住秦忘川的腳踝。
那觸感真實得可怕——皸裂的指縫間嵌著泥垢,指甲斷裂處凝著干涸的血痂。
他被拽得微微踉蹌,鐵索在腳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救救我......”
“我還不想死......”
“仙長......求你......”
那些聲音層層疊疊,如同附骨之疽般鉆入耳中。
秦忘川呼吸微滯,竟能清晰地感受到每個人掌心傳來的顫抖——絕望的、不甘的、垂死的顫抖。
他當然知道這是幻象,但太真實了啊...
忽然,一只滿是血污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抬頭對上一雙淚眼——是個不過六七歲的孩童,半邊身子已被雷火灼成焦炭。
“大哥哥......”孩童的嘴唇蠕動著,鮮血從齒縫滲出,“我怕......”
秦忘川低頭,看著孩童那雙含淚的眼睛,緩緩伸手撫上他焦黑的發(fā)頂。
“別怕?!?/p>
話音剛落,秦忘川又輕聲開口——
“一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