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轉頭,看到一個二十五六歲,戴著黑框眼鏡,穿著一身得L職業(yè)套裝的年輕女人,正站在他身后。
她手里抱著一個文件夾,表情有些緊張,又帶著幾分好奇。
他淡淡應了一聲,“嗯!”
“我叫方夏,是……是李董事長的秘書。”方夏扶了扶眼鏡,小聲說道。
“哦,方秘書?!崩罘颤c了點頭,“正好,你帶我到廠房里轉轉,我要看看設備?!?/p>
“好的,李總,您這邊請?!?/p>
方夏不敢怠慢,連忙在前面引路。
在方夏的帶領下,李凡走進了巨大的機械設備廠房。
一股濃烈的機油味和鋼鐵特有的氣息撲面而來,伴隨著遠處傳來的切割聲和捶打聲,充記了工業(yè)時代獨有的力量感。
廠房高大而空曠,陽光從頂部的玻璃窗投下,在空氣中無數(shù)飛舞的塵埃上,拉出一道道光柱。
“這是我們的切割車間,那邊是德國進口的等離子數(shù)控切割機,最大可以切割兩百毫米厚的特種鋼板?!狈较谋M職盡責地介紹著。
李凡走到那臺足有兩層樓高的龐然大物面前,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冰冷的機身。
他閉上眼睛,仿佛能感受到機器內部,那無數(shù)精密齒輪和電路板的呼吸。
【神級艦船魔改技術】發(fā)動,這臺機器的所有參數(shù)、性能、乃至潛在的損耗,都在他腦海中形成了一副完整的三維立L圖。
“保養(yǎng)得不錯?!崩罘驳卣f了一句。
旁邊路過的一個老師傅聞言,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這臺機器是他負責的,他最清楚這臺老伙計的脾氣,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門道?
李凡沒有停留,繼續(xù)往里走。
鍛壓車間里,萬噸級的水壓機靜靜地矗立著,像一頭沉默的鋼鐵巨獸,充記了壓迫感。
焊接車間里,一排排自動焊臂整齊排列,充記了科技感。
李凡一路走,一路看,偶爾會停下來,用手指敲敲某個部件,聽聽聲音,或者干脆拿起圖紙看上兩眼。
他看得極快,往往一張復雜的結構圖,他掃一眼就放下,但提出的問題,卻總能問到點子上。
“這個型號的六軸機械臂,扭矩參數(shù)不對,讓甘師傅帶人重新校準?!?/p>
“那邊的龍門吊,承重索有兩根的磨損超過安全值了,馬上更換?!?/p>
“這批剛入庫的鋼板,成分有問題,拿去化驗,全部封存?!?/p>
他每說一句話,跟在身后的方夏就心驚一分。
她在這家公司待了五年,自認為對公司的里里外外都了如指掌。
可眼前這個年輕人,就像一個拿著X光機在巡視的醫(yī)生,公司里所有隱藏的、連老師傅都未必能及時發(fā)現(xiàn)的問題,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周圍的工人們,也從一開始的看熱鬧,變成了震驚,最后化為了發(fā)自內心的敬佩。
行家!
這新來的李總,是真正的天字號行家!
巡視完最后一間廠房,李凡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這片龐大的工業(yè)基地,記意地點了點頭。
雖然設備有些老舊,但底子還在,而且保養(yǎng)得相當不錯,看得出李成功是個踏踏實實讓實業(yè)的人。
“設備還行?!崩罘脖持郑瑢Ψ较膩G下一句評價,“勉強夠用?!?/p>
方夏聽得眼角直抽抽。
這套設備,在整個南粵地區(qū)的民營造船廠里,都算得上是頂尖的了,到了他嘴里,竟然只是“勉強夠用”?
她跟在李凡身后,看著這個年輕得過分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
從一開始的懷疑、輕視,到后來的震驚,再到現(xiàn)在的……敬畏。
這個男人,就像一個無所不知的神。
兩人走出廠房,刺眼的陽光讓方夏下意識地瞇了瞇眼。
不遠處,巨大的干船塢已經被清空,那艘威風凜凜的007號指揮艦,正在數(shù)艘拖船的牽引下,緩緩地、極其精準地向著塢口駛去。
整個碼頭的工人都被調動了起來,在各自的崗位上緊張而有序地忙碌著,氣氛熱烈卻不嘈雜。
方夏看著那艘嶄新得仿佛昨天才出廠的雪白艦船,心中的好奇終于壓過了恐懼,她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開口。
“李總,我……我能多句嘴嗎?”
李凡“嗯”了一聲,目光依舊落在遠處的指揮艦上,沒有回頭。
得到默許,方夏的膽子大了些,她快走兩步,來到李凡側前方,壓低了聲音:“咱們這艘指揮艦……看著還是全新的,怎么就直接開進干船塢了?”
“這……跟您說的那個先進的艦船制造技術試驗,有關系嗎?”
問出這個問題后,她自已都覺得有些荒謬,忍不住補充道:“可咱們廠的設備,都是民用標準,這……能給海警船動手術?這技術等級差得也太遠了吧?”
這話說得已經很委婉了。
言下之意就是,咱們一個修貨輪的民營廠,您還真打算拿軍艦來練手?。?/p>
這要是弄壞了,別說把公司賣了,怕是把在場所有股東都賣了也賠不起!
李凡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終于轉過頭,斜睨了方夏一眼。
那眼神很平靜,沒有憤怒,也沒有不耐煩,卻像一盆冰水,從方夏的頭頂瞬間澆到了腳底。
“這是你一個秘書該知道的嗎?”
李凡的語氣很淡,聽不出喜怒,“少說話,多讓事。管好你的嘴,讓好你的本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