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詩詩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抓住了沈清翎的衣袖。
她小聲對沈清翎道:“她好漂亮,但是.......”
但是什么她又說不上來,只覺得心里發(fā)毛。
這女人美得不似凡人,但那種美麗之下是一種令人不安的死寂。
尤其是她那雙眼,看久了仿佛會被吸進去。
南宴:“進來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這他媽是人是鬼啊?”
顧亦瑾:“這是節(jié)目里,你能不能有點素質(zhì)!別給清翎丟人。”
南宴:“知道了大伯?!?/p>
【顧亦瑾:別給你爸丟人!】
【?。。∨P槽!沈諾美得我窒息了,尤其是氣質(zhì),好獨特啊,但我說不上來是什么。】
【好詭異啊,怎么有人能又溫柔又鬼氣森森的?】
【她聲音好好聽,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聽著我起雞皮疙瘩……】
【她剛才看沈清翎了嗎?好像看了,又好像沒看,我不確定?!?/p>
【沈諾自我介紹都用的沈清翎的沈,所以這是奔著沈清翎來的了?】
【那不然呢,這里面的男嘉賓除了沈清翎還有正常人嗎?】
.........
陸崢嶸的到來引起了觀眾極大的興趣,因為這個類型的美人真的很少見。
見大家盯著她看,陸崢嶸微微一笑:“大家不做個自我介紹嗎?”
陸崢嶸都這樣說了,其它人也就簡單做了一個自我介紹。
陸崢嶸全程都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溫柔又平靜地看著大家。
沈清翎是最后一個做自我介紹的,其它人說話的時候他很沉默。
裴詩詩說完了自已的名字后,陸崢嶸看向了沈清翎。
他就在那里。
隔著幾步之遙,被燈光和人群簇?fù)碇?,依舊是那副清冷疏離的模樣。
仿佛高懸于九天之上的明月,纖塵不染。
而她帶著一身洗不凈的鮮血與恨意,藏在精心粉飾的皮囊下,窺視著這片她曾妄想擁有的“人間”。
恨意如同藤蔓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勒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是他,就是這個男人,用最溫柔的謊言為她編織了一場極致絢爛的美夢,然后在她最幸福的時刻再親手將其撕得粉碎。
他看著她沉淪,看著她付出所有,看著她像個傻子一樣相信著那些海誓山盟,內(nèi)心一定在嘲笑她的愚蠢吧?
公海上的槍聲,腹部撕裂的劇痛,海水灌入肺腑的窒息,陸云柔死在她懷里的痛徹心扉......
這些畫面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她的靈魂深處。
每一幀,都刻著沈清翎的名字。
可就在這恨意滔天幾乎要沖破理智堤壩的瞬間,另一種截然相反的情感如同頑固的野草從心臟的縫隙中瘋狂滋生。
是他,是那個在小島的夕陽下會溫柔對她笑的阿清。
是那個在她不安時,會笨拙擁抱她說“別怕”的阿清。
是那個在婚禮上為她戴上戒指,輕聲許諾“永遠(yuǎn)”的阿清。
他掌心的溫度,他懷抱的氣息,他安慰她時的溫柔........
這些記憶的碎片并未因恨意而褪色,反而在無數(shù)個不眠之夜里被反復(fù)咀嚼,變得更加清晰,更加刻骨銘心。
它們像甜蜜的毒藥,明知飲下會穿腸爛肚,卻依舊讓她在恨的間隙里不可抑制地產(chǎn)生一絲卑微的眷戀。
這些瞬間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還是愛他。
愛與恨,這兩種極致的情感在她體內(nèi)瘋狂廝殺,幾乎要將她撕裂。
她強迫自已壓下那些不該泄露的情緒,他們?nèi)缃裰皇悄吧恕?/p>
陸崢嶸不知道他會不會認(rèn)出自已。
她希望他認(rèn)出來,卻又不希望他認(rèn)出來。
但他大概率是不會認(rèn)出她來的。
因為陸崢嶸早就死在大海里了。
對他而言,那個死在大海里的女人只是一個試圖囚禁他的瘋子吧。
陸崢嶸以為他不會認(rèn)出自已,甚至早已忘記葬身大海的陸崢嶸。
但從她出現(xiàn)在這里的那一刻,沈清翎其實就已經(jīng)認(rèn)出了她。
那雙熟悉的眼睛,同床共枕多日,他又怎么會忘記。
即便她改變了模樣,但那雙眼他記得。
曾經(jīng)這雙眼里裝著無限的愛,滿心滿眼都是他一個人。
后來這雙眼里是無限的哀求,她只想得到一句愛過。
再后來這雙眼里是無盡的恨意,他毀掉了她想要的一切。
本以為再次相見她也許是懷著恨意到來的。
就連陸崢嶸也覺得自已只是抱著恨意來的這里。
但是沈清翎看到了濾鏡中的兩種顏色。
一種是極致的黑色,這是純粹的恨。
可下一秒這抹黑色又轉(zhuǎn)換為了純白,這是純粹的愛。
她就這樣在愛與恨之間來回切換,自我拉扯。
陸崢嶸可以欺騙自已,卻騙不過他的眼睛。
沈清翎一時無言。
沈清翎不說話的樣子就像是一時看著陸崢嶸出了神。
這讓其它女人感到警惕。
他的眼神代表著什么?沒有人明白。
陸崢嶸:“因為我知道你的名字,所以就不做自我介紹了嗎?”
沈清翎:“沈清翎。”
他只有三個字,連客氣的“你好”兩個字都沒有。
裴詩詩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她拉了拉沈清翎的袖子:“清翎,你怎么了?”
他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緒:“沒什么?!?/p>
陸崢嶸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他........認(rèn)出來了?
不,不可能。
但萬一呢?
一絲連她自已都唾棄的、微弱的希望在她心底燃起。
如果他認(rèn)出來了,是不是說明,他并非全然將她遺忘?
那個小島,那場婚禮,那些日夜,是否也曾在他心中留下過痕跡,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筆。
可下一秒她清醒過來,她怎么還能對他抱有期待。
她應(yīng)該恨他,必須恨他。
她不要再做那個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陸崢嶸,她是來找他實現(xiàn)諾言、來找他討債的沈諾。
當(dāng)然,討的是情債。
既然對她許諾了一生一世,就要兌現(xiàn)這份諾言。
沈清翎。
我在深淵里看著你。
用這雙你曾經(jīng)贊美過的眼睛,看著你。
愛與恨早已交織成一張掙不脫的網(wǎng),將我牢牢困住。
而現(xiàn)在,該輪到你了。
我要的讓你最終變得和我一樣,被困在愛與恨交織的煉獄中,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