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通的父親!”
童林念著這五個字,猛得抬起頭。
“他……”
“他在汴梁城中?”童林聲音急促的問道。
周二娘默然的點了點頭。
童林有些愕然。
他下意識看向幼小的孫通,看著他俊俏、熟悉的五官。
活脫脫一個小號的孫勝。
童林不禁苦笑一聲:“你瞞了四年……”
“不讓我們告訴任何人,現(xiàn)在卻要主動去找他。”
周二娘輕嘆一聲:“邵三為人陰險惡毒,他與瓊大哥爭奪總指揮的位子?!?
“我們這些屬下,一定都會被清算,斬草除根?!?
“你我只有三品實力,東廠追查過來,一個都活不了?!?
周二娘輕撫著小通的頭發(fā),看向兒子的目光中滿是溫柔。
孫通睫毛輕眨,安安靜靜的喝著水。
童林點了點頭:“那事不宜遲,快走吧?!?
“嗯?!敝芏锲鹕恚饘O通,往桌上丟了一小塊碎銀子。
兩人大步離開茶樓,一路小心前行。
穿過幾條街后。
周二娘抱著孫通,與童林來到一處偏僻的巷子里。
她看了看周圍,縱身躍起,腳尖在墻上輕點數(shù)下,飛身躍過墻頭,進入一個宅邸的院中。
童林深吸一口氣,雙腳用力一蹬,隨在周二娘身后進入宅院里。
周二娘懷抱孫通,直奔后院的一處偏室。
童林跟在后面,神情有些感慨。
他上次見到孫勝,還是在兩年前。
當(dāng)時孫勝站在碼頭的大船上,滿臉威嚴(yán)。
他在出東廠的任務(wù),追殺一個惡徒。
兩人只是遠遠互相望了一眼,咧嘴一笑,便算是打過招呼。
后面,童林就再也沒見過孫勝。
倒是這些年,童林經(jīng)常見到“小號孫勝”。
馬上又能見到這位故人,童林心情有些感慨。
周二娘抱著孫通,大步走到房門前,深吸一口氣。
纖細素白的手貼到木門上,又收了回來。
現(xiàn)在周二娘心情很是復(fù)雜。
不知孫勝見到自已的親子,會是什么表情、態(tài)度。
私生子。
在大武,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的事。
周二娘不求別的,只求能看在孫通是他兒子的份上,能庇護通兒,帶通兒離開汴梁。
孫通被母親抱著,眼眸眨動,盯著木門。
母親與童林的話,都被他聽在耳中。
爹爹在里面?
孫通輕咬嘴唇,眨巴著清澈的大眼睛,眼中滿是好奇。
周二娘做了一下心理建設(shè),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了房門。
“吱呀……”一聲。
房門推開。
周二娘看到房內(nèi)的景象,頓時怔在原地。
童林也歪頭看去。
一股濃郁的酒味從房間中散發(fā)出來。
但是。
房內(nèi)卻空無一人。
床鋪邊的地面上,有一大灘濕潤的液體。
濃郁的酒氣就是從那液體上散發(fā)出來的。
見到這幕,童林不由苦笑一聲。
看樣子,孫勝是早就離開了。
他用內(nèi)力逼出了體內(nèi)的酒液。
周二娘怔怔的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咬了咬嘴唇。
她抱著孫通,扭頭便走。
“走吧,他已經(jīng)走了?!?
兩人快步離開院子,轉(zhuǎn)眼又回到了街上。
周二娘輕咬嘴唇,緊緊的抱著孫通。
童林跟在后面。
氣氛有些沉悶。
走了片刻。
童林想出辦法,說道:“我有個辦法,能出城?!?
“什么辦法?”
周二娘抱著孫通,輕紗下的面容沒有任何表情的問道。
“委托鏢局。”童林咧嘴一笑。
童林曾是太行盜匪,匪號“下山虎”,縱橫太行山數(shù)年。
直到倒霉的碰到了“飛環(huán)索命”魯諾,這才栽進牢里。
對綠林盜匪來說。
他們的宿敵就是保鏢的鏢局。
押鏢、護送、委托……
都是鏢局的業(yè)務(wù)。
對此,盜匪出身的童林再熟悉不過。
聽到這話,周二娘認真思量再三,點了點頭:“好?!?
“我們就走鏢局?!?
“汴梁哪個鏢局比較好?”
童林笑了笑:“那自然是名震中原的振遠鏢局?!?
……
山東,兗州府。
郯城。
李家棺材鋪。
兩個棺材鋪學(xué)徒合力抬著一具尸體,搖搖晃晃的進了鋪子。
“師傅,又來活了!”
一個年輕學(xué)徒高聲喊道。
在鋪子后面裁量棺材尺寸的老棺材匠,頭都沒抬,支唔一聲。
“嗯,是哪家的?”
“要什么樣的棺材?!?
學(xué)徒喊道:“不是,是一個江湖人,出了錢,讓咱們幫著安葬一個人?!?
聽到這話,老棺材匠眉頭皺起,抬起頭,呵斥道:“這種生意你們怎么敢接?”
“和江湖人沾點邊的事,都是禍?zhǔn)?。?
“指不定哪天就牽扯到咱們。”
“而且,幫忙安葬,選墳看風(fēng)水,都要花錢?!?
“他給了你們多少錢?”
老棺材匠臉色難看的看向兩個學(xué)徒。
兩個學(xué)徒抬著尸體,其中一人說道:“給了二十兩銀子?!?
“那個江湖俠士說,弄個好棺材?!?
二十兩銀子。
聽到這個價錢,老棺材匠抬了抬眼皮,沉聲道:“這個價錢還算合適?!?
“把他抬到后面去,等我忙完了過去看看?!?
“是!”
兩個學(xué)徒趕忙應(yīng)聲。
學(xué)徒抬著尸體,進入到后院,放到偏室的一個木板上。
“走,咱們喝酒去?!?
一個學(xué)徒拍了拍手,對同伴偷笑道。
“你膽子可真大,二十五兩銀子,你就跟師傅說二十兩……”
同伴小聲說道。
“嘿,師傅又不知道,走走,喝酒去?!?
“五兩銀子,趕上咱們一個月的工錢了?!?
“咱倆一人一半?!?
那個學(xué)徒笑嘻嘻的說道。
聽到這么說,另一個學(xué)徒也笑了起來:“行。”
兩人勾肩搭背的離去。
偏室的房門被他們隨手關(guān)上。
兩人走后,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放在木板上的尸體突然睜開了眼睛。
李老三從木板上坐起,大口喘了幾口氣。
運轉(zhuǎn)內(nèi)力,原本冰涼的體溫迅速攀升。
蒼白的臉也逐漸恢復(fù)血色。
“還好我會《龜息功》,不然的話,這戲還真不好演?!?
李老三喃喃自語。
他年輕行走江湖的時候。
路遇大雨,隨便找了個山洞避雨,從里面發(fā)現(xiàn)了江湖早已失傳的秘籍《龜息功》。
憑借這一門奇功,李老三靠裝死,躲過了不少危險。
李老三坐在板子上,苦著個臉。
“張管事他們都死了,我要是回去,肯定免不了受罰?!?
“不如直接離去,再也不回宿遷了?!?
“武林大會要召開,大大小小的門派山莊恐怕都要去滋陽?!?
“我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往西走,去徐州!”
“這樣就能避開危險了?!?
想到這里,李老三心中有了決斷。
他不禁面露笑容。
行走江湖,靠的是謹慎與演技,這樣才能活得長久。
“啊!”
“僵尸啊!”
突然,一聲慘叫傳出。
李老三扭頭看去。
只見偏室門口,老棺材匠倒在地上,被嚇暈了過去。
李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