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放開她,有本事沖我來!”
“你們這些畜生......”
陰森憤怒的咆哮回蕩在土屋,令人心驚肉跳。
黃老四滿臉驚恐。
胡秀英緊張地守著丈夫,拿著克鬼字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鴛鴦鞋的主人不是個女子嗎,怎么此刻響起的卻是男人的聲音?
“鞋主人的魂魄被鎖在墳?zāi)估餆o法脫身,這是一道執(zhí)念!難道老根家的兒子有龍陽之好,喜歡的其實是個男人?”
陸非詫異地看著滲血的鴛鴦鞋。
這也太毀三觀了。
“不對!不對!怎么可能全村的人都分不清男女,如果真有這么轟動的事情,村里早傳遍了。”
“這應(yīng)該是另一道怨念!鴛鴦成雙成對,怨念大概也是一對!”
思索片刻,陸非猜到這怨念是誰了。
“自然不可能是老根家的兒子,應(yīng)該是那位老師!”
“所以,這鞋在有一男一女的時候,會走到學(xué)校去,但還是被困在了他死亡的教室里,永遠(yuǎn)也走不出去?!?/p>
陸非不由得搖了搖頭。
雖然出軌不道德,但死后還惦記著對方,難道這兩人是真愛?
因為一段錯誤的感情,兩人付出生命,死后也無法解脫,代價太過慘痛。
“不管之前發(fā)生過什么,都不是你們傷害無辜的理由?!?/p>
陸非打開剪刀,重新對準(zhǔn)鴛鴦鞋的鞋跟。
“我們也想找那些畜生報仇,可我們出不去,出不去啊......”
“她根本不是他家的媳婦,她只是想回家,我只是想幫她回家......”
“我恨啊,我恨啊......”
男人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憤怒和苦澀。
陸非一愣。
“不是他家媳婦?可村里所有人都說,墳里埋著的是老根家的媳婦......”
但怨念是不會說謊的,因為那是死者內(nèi)心深處最不甘的執(zhí)念。
怎么回事?
難道——
陸非想到一種可能,心頓時沉了下去。
那女子是被拐來的!
所謂彩禮,不過是那家人給人販子的人頭費(fèi)。
女子想要逃離,但整座村子,只有這個同樣從外面來的老師愿意幫助她。
最后,他們失敗了。
老師被打斷了腿,死在教室里。
女子被關(guān)起來,餓死在那戶人家。
做出這樣的惡行,那戶人家還顛倒黑白,給他們潑臟水,甚至用鎖魂墓和鴛鴦鞋,將他們困在這里,生生世世無法解脫。
畜生!
“冤有頭,債有主!鴛鴦鞋破,對你們也是一種解脫!”
陸非手上用力。
生銹的剪刀發(fā)出咔嚓脆響。
鞋跟斷開。
“我恨啊......”男人悲憤的聲音陡然消散。
土屋里變得格外安靜。
頓了幾秒,陸非微微嘆息,起身將這一對鞋子收了起來。
怨念消除,這對鴛鴦鞋就不能再害人了。
“孩他爸?你的腳......”
胡秀英看著丈夫,突然大叫起來。
丈夫的腳居然恢復(fù)正常了,不再一只大,一只小。
不過,人還是沒醒過來。
“陸掌柜,請你快來看看,他是不是要好了?”
“對,黃大哥沒事了,休息一晚,明天就能完全恢復(fù)。”陸非看了眼,心里松了口氣,幫著胡秀英將黃有來攙扶到床上。
胡秀英關(guān)切地幫丈夫擦汗,蓋被。
陸非轉(zhuǎn)過身,看到黃老四還靠在墻邊。
“你怎么還不走,不會還想要錢吧?”
“不,不敢......大老板,我的腳......”黃老四恐慌地看著自己的右腳。
他的腳并沒有那黃有來那樣恢復(fù)正常,還是骨折成三寸金蓮的模樣。
“冤有頭,債有主,你是不是做過什么對不起他們的事?”陸非淡淡看著他。
他一愣, 臉色唰的就白了。
“我,我當(dāng)初不是故意的......我們村挺多人都買媳婦,老根家那是花了大價錢的......”
“是老根家說她偷漢子,讓我?guī)兔ψト?.....我就打了那個老師幾下......”
“真的,就幾下,人不是我打死的啊......”
黃老四哭喪著臉,眼淚鼻涕一起流,仿佛真的很無辜。
陸非只是冷笑。
他的狡辯洽洽證明那女子真的是被拐來的。
那些被拐賣的女孩為何總是逃不出大山,因為這種愚昧惡心的地方,整個村子的人也許都是幫兇。
而黃有來一家早在十多年前就進(jìn)城打工了,沒有參與當(dāng)初的惡行,所以在鴛鴦鞋被化解后,黃有來的腳就能恢復(fù)正常。
而黃老四,那只腳多半廢了!
“大老板,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黃老四像條蛆蟲似的朝陸非爬來。
陸非對這種人,只有厭惡,沒有同情。
小黑狗跳出來,擋在陸非身前,脊背上黑毛弓起,雙目兇光閃爍。
口中發(fā)出威脅低鳴,鋒利的牙齒若隱若現(xiàn)。
黃老四被那股兇獸般的氣勢嚇到了,不敢再纏著陸非,僵持片刻,灰溜溜地爬了出去。
“小黑真棒!”
陸非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腦袋,這小家伙搖著尾巴,得意得很。
“黃大嫂,麻煩解決了,今天晚上你們安心休息,明天一早跟我回江城?!标懛怯謱阌⒄f道。
“讓我們怎么謝你好!陸掌柜,你真的是大好人!”胡秀英千恩萬謝,她沒什么文化,翻來覆去就這幾句話。
隨后,面露緊張地問:“那這鞋能換神仙皮嗎?”
“從價值上來說,還差了一些,不過我們可以回去慢慢想辦法?!标懛侨鐚嵳f道。
邪字號不做虧本生意,就算要幫這對夫妻,也得在這個前提上。
“好,好!回去再想辦法,只要有希望就成!就算讓我們給你當(dāng)牛做馬,我們也愿意!”胡秀英很激動。
陸非忙前忙后她看在眼里,腦子再不靈光,也分得清好賴。
“黃大嫂,言重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來叫你們?!?/p>
陸非對她點(diǎn)點(diǎn)頭,走出院子。
不過,他并沒有馬上回車?yán)锼X,而是穿過村子,再次來到后山那座荒墳前。
墳?zāi)构铝懔愕尿榭s在山邊,四周荒草搖曳,分外凄涼。
“我這么做,只是希望你們獲得解脫,早日安息。至于你們要做什么,不關(guān)我的事?!?/p>
深吸一口氣,陸非將壓在墳頭的石鎖撬開,搬走,砸爛。
鎖魂墓破。
墳頭上的洞,宛如一扇敞開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