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石頭的造型像一把很大的鎖。
因?yàn)闀r間長久,表面長滿了青苔,一半都嵌入墳頭里面。
墳?zāi)顾闹芑牟輩采珘災(zāi)贡旧韰s沒有長草,看泥土的顏色似乎不久前被人翻動過。
“鎖魂墓?”
陸非皺起眉。
鎖壓墳頭,不就是要把里面的死人鎖住的意思嗎?
“得罪了?!?/p>
陸非伸手將石頭上的青苔刮掉一些,仔細(xì)打量,更加確定了這份猜測。
這石頭造型雖然粗糙,但顯然是人為將其雕刻成鎖形的,而非天然巧合形成。
“一座被排斥在墓地之外,連墓碑都沒有的荒墳,居然被鎖壓著......看來,這位的死就很有蹊蹺?!?/p>
陸非轉(zhuǎn)頭看向疼得滿頭冷汗的黃老四。
“墳里埋的是什么人?”
“老板,這我哪知道啊,你看連個墓碑都沒有?!秉S老四眼神躲閃地?fù)u頭,急切地問:“墳?zāi)憧匆部戳?,能給錢了吧?”
“墳?zāi)沟那闆r都沒弄清楚,給什么錢?”陸非淡淡看著他,“你拿什么證明,紅布鞋是這墳里死人穿過的?”
“還要怎么證明,我親手......”黃老四頓時急了,差點(diǎn)說漏嘴,連忙改口,“我親眼看見的,雨太大,把紅布鞋從墳里沖出來了?!?/p>
“不夠?!标懛菗u頭。
黃老四是本村人,還能不知道這墳是誰家的?
“還不夠!你到底是不是來收東西的?”黃老四滿腦門子汗,也有點(diǎn)火了,臉上橫肉一抖,露出兇相。
“不賣就算了!”
陸非可不吃他這一套,轉(zhuǎn)身就走。
“嗚!”小黑狗對著他很兇地叫了幾聲,也跟著主人走了。
“哎,老板,等等??!”
黃老四急了,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追上來,每一步腳底板都像刀扎似的疼,疼得他呲牙咧嘴。
他今天早上是疼醒的,起身一看,腳上竟然穿著那雙紅布鞋,當(dāng)時腦子就嗡的一聲嚇壞了。
“這鞋鬧鬼!”
他驚慌失措,費(fèi)了好大勁才把紅布鞋脫下來,本來想把鞋扔掉的,可又舍不得。
最終揣著鞋來找陸非,希望早點(diǎn)脫手。
現(xiàn)在陸非不說不買了,他怎么可能不著急?
攔住陸非,他頗為忌諱地看了一眼墳?zāi)?,小聲說道:“聽說,我只是聽說,是老根頭家的兒媳婦?!?/p>
“怎么死的?”
“聽說,也是聽說啊,那媳婦不守婦道,在外面勾引漢子,想跟人私奔,被老根頭家知道了,關(guān)在家里......”
黃老四聲音壓得更低。
“她鬧絕食,自己不吃不喝,把自己餓死了。”
“按說這種不守婦道的婆娘,應(yīng)該丟河里浸豬籠,老根家念在她一條人命的份上,還是給修墳安葬了?!?/p>
陸非若有所思:“被關(guān)在家里,到死都沒出去......”
然后,又問:“她死的時候,就穿著紅布鞋?”
“對啊!聽說,還是聽說啊。紅布鞋連帶著衣服一整套,都是老根兒子送給她的,準(zhǔn)備結(jié)婚的時候穿。誰知道,她老想著跟別人跑......”
黃老四搖搖頭。
“下葬的時候,老根兒子給她穿了這身衣服,說啥死了也是他的女人?!?/p>
“說實(shí)話,誰遇上這種事不生氣?”
“能給她留個全尸就不錯了!”
聽到這里,陸非眉頭一跳。
“給死人穿婚鞋!”
男女之間送鞋,本就是定情之意,代表我愿意和你一同走下去。
而給死人穿的婚鞋,則叫做鴛鴦鞋,意思是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永遠(yuǎn)無法離開我!
陸非瞇起眼睛。
那家人之所以將女人安葬,根本不是因?yàn)樾纳?,而是為了困住女人,使其無法離開。
如此歹毒的做法,可見他們對女人的背叛恨之入骨。
女人無法解脫,所以,穿上這紅鞋的人也出不了屋,只能在屋里轉(zhuǎn)圈圈。
要化解鴛鴦鞋并不難,找一把老剪刀,將鞋后跟剪破即可。
不過——
“不對?。∪绻x鴦鞋的特點(diǎn)是將人困在屋里無法離開,為何昨天白天,黃有來夫妻倆能穿著鞋跑到舊學(xué)校去?”
陸非思索起來。
如果黃老四說的是真的,那么紅布鞋是鴛鴦鞋肯定沒錯,問題出在哪?
難道,鴛鴦鞋白天和夜晚有不同狀態(tài)?
得找個人來驗(yàn)證下,弄清楚鴛鴦鞋全部特點(diǎn)再收,以免弄出什么岔子。
隨后,陸非的目光落到黃老四身上。
這不就有個現(xiàn)成的嗎?
黃老四莫名有種不祥預(yù)感,急切道:“老板,我可啥都告訴你了,錢能給我了嗎?”
“現(xiàn)在還不能,我得先跟城里的有錢人談好價,才知道給你多少錢啊。”陸非不緊不慢地道。
“那您趕緊問啊?!秉S老四忙不迭催促。
“在這怎么談?你的腿都這樣了,先回家等我消息。我談好了價準(zhǔn)備好錢,馬上給你送過去!”陸非露出貼心笑容。
“好好好!不愧是大老板,做事真地道!”黃老四喜出望外,“那你可得快點(diǎn)來啊,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啊......我,我晚上還有事?!?/p>
“放心,一定?!标懛屈c(diǎn)頭。
黃老四這才拄著拐杖,忍著疼,帶著鴛鴦鞋回家了。
陸非回頭望了一眼墳頭上的石鎖,要破出鎖魂墓也很簡單,把壓在墳頭的石鎖移開,毀掉就行。
但陸非決定先不動,等鴛鴦鞋的情況徹底弄清楚了再說。
女人的魂魄被困住多年,怨氣深重,輕易將其放出,不知會發(fā)生什么。
黃老四走后不久,陸非帶著小黑狗悄悄跟了上去。
黃老四一到家,就將鴛鴦鞋掏出來,小心翼翼擱在桌子上,自己坐在屋子的另一邊,盡量遠(yuǎn)離。
和昨天將鴛鴦鞋當(dāng)個寶的模樣,截然相反。
“媽的,沒想到一雙鞋還能鬧鬼!”
拐杖靠在邊上,他揉著腳,罵罵咧咧。
“一個不守婦道的婆娘,搞出那么多事,死了還不安穩(wěn)!呸!”
他也就仗著現(xiàn)在是大白天,才敢發(fā)泄幾句。
揉了一會腳,感覺好點(diǎn)了,他打了個哈欠,用手拍了拍嘴。
不知道昨晚自己穿那鞋干嘛了,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似的,累得很。
“反正時間還早,先睡會。”
見外頭陽光正好,黃老四扶著墻到床上躺下,不到半分鐘就打起了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