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靈堂后面,那細小的聲音一響起。
陸非立刻睜開眼睛。
“果然有問題!”
苦燈握著木魚的手,也微微一頓。
但他沒有停下,而是閉著眼睛繼續(xù)超度。
凈空小和尚和虎子都沒注意到那小小的動靜。
凈空睜開一只眼睛,偷偷看向師兄,見師兄沒有注意自已,輕輕吐了一口氣,放緩敲打木魚的節(jié)奏,準備開始摸魚。
誰知,下一刻,腦袋就咚的挨了一下子。
他只好重新坐正身體,含著眼淚,努力堅持。
虎子就輕松多了,用手托著腮幫子,打著瞌睡,口水都從嘴角流了出來。
陸非沒說話,耳朵聽著靈堂后面的動靜。
隔了好一會。
簾子后面,又傳來一聲細響。
啪。
聲音很小,好像指甲打在棺材上。
啪啪啪!
接著,這種拍打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響。
到后面,已經(jīng)不是在拍棺材了,而是指甲用力抓撓棺材。
聲音尖銳刺耳。
一下一下,劃過靈堂!
“鬧得還挺兇!”
陸非鎮(zhèn)定的摸出棗木棍。
“什么鬼動靜?”
虎子一下子驚醒了,連嘴角的口水都來不及擦,驚疑地尋找聲音來源。
“師兄!”
凈空小和尚的眼睛驚恐瞪大,后背陣陣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嚇得臉上的肉都變形了,手里的木魚拿不穩(wěn),往生咒也念不下去,使勁往苦燈身邊靠。
“靜心,繼續(xù)誦經(jīng)!”
苦燈呵斥一聲,抬起手,木魚重重敲下,誦經(jīng)聲也隨之提高。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凈空緊緊閉上眼,肉肉的身體在顫抖,將恐懼化作力量,跟著師兄大聲誦經(jīng)。
但那指甲抓撓聲被這誦經(jīng)聲刺激,竟抓得更加厲害了。
一下接一下,仿佛抓向的是他們的頭皮。
不止一個棺材里在鬧騰,白布后面,好幾口棺材似乎都在左右搖動。
虎子被這氛圍弄得緊張不安,拔出鬼頭大刀,想往棺材那邊看又不敢。
陸非握著雷擊棗木棍,抬手示意虎子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因為苦燈還在超度。
“陰陽兩隔萬事休,世間嗔癡已成空!”
“嗔火燎汝足踏刀山!癡火熔汝手抱銅柱!速速舍盡嗔癡毒!”
“速速舍盡嗔癡毒,滌凈三業(yè)諸惡障,方能早登極樂蓮臺!”
苦燈一聲高過一聲,聲音充滿慈悲與善意,仿佛帶著佛法的力量,漸漸蓋過棺材的動靜。
那些指甲抓了一會,似乎變得無力起來,慢慢地平息下去,直到完全停止。
靈堂又恢復(fù)了安靜。
只剩木魚輕輕敲打。
苦燈和凈空小和尚上的額頭,都冒出一層細密汗珠。
小和尚更是脫力,再也堅持不住了,一下子跌坐在蒲團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手都抬不起來。
苦燈這次沒有責怪他。
“苦燈大師還是厲害??!這么的兇的動靜,都壓下去了!”
虎子長舒一口氣,抱緊鬼頭刀的手也隨之松開。
苦燈卻微微皺起眉頭,道:“貧僧感覺那股怨死之氣還未消除,只是暫時鎮(zhèn)壓而已,恐怕今天一整晚都不得安寧?!?/p>
“小陸掌柜,貧僧先努力超度,畢竟是事主要求,貧僧收了錢就要先按人家的要求辦事?!?/p>
“若貧僧壓不住,再勞煩小陸掌柜出手?!?/p>
“這是大師接的活,我聽大師的安排。”陸非望了一眼靈堂后面。
白布的縫隙中,幾口棺材在幽暗中浮現(xiàn)出隱隱的輪廓,此刻十分寂靜,暫時沒有異動了。
何家說的是超度時背對棺材,但他又不是那個超度死者的人,他想看就看。
總不能棺材里的死人跑出來,他們還要傻傻的背對著!
“大師的法力精進不少啊!如果里面的死人聽勸肯走,倒也省事了。如果不識好歹,就別怪咱們換個法子。”
陸非笑了笑,將棗木棍收了回去。
“大師辛苦了,神仙干活也得喘口氣,趁那些死人暫時安靜了,你們也停下來休息休息?!?/p>
說著,他像變戲法般從兜里掏出一個小塑料袋。
里面竟然是兩只大雞腿。
“小陸掌柜,這是?”苦燈停下手,驚訝地看著陸非。
旁邊的凈空小和尚,一下子睜圓了眼睛,咕嚕咽著口水。
“之前吃飯的時候,我悄悄打包的。大師今晚就吃那么點東西,肯定沒吃飽!這活兒還得干一整晚,不補充下怎么行?”
陸非笑著把雞腿遞給兩人。
凈空期盼地看向師兄,師兄點了頭,他才激動地拿過雞腿,大口大口啃了起來。
一邊啃,一邊對陸非感激地傻笑。
“還是小陸掌柜有心??!”
苦燈感動不已。
這番超度費心費力,今晚肚子里又沒油水,說不定還真撐不住。
他連忙拿出一盞蓮花造型的長明燈,將其點燃放在供桌前,再跑回來吃雞腿。
吃完以后,他嚴肅地吩咐凈空:“咱們在外面沒那么多講究,可以葷素不忌,但回到寺里必須恪守戒律!此事,不許告訴方丈,知道嗎?”
“知道了,師兄?!?/p>
小和尚意猶未盡地舔舔嘴角,乖巧點頭。
肚子里有了貨,兩個和尚恢復(fù)一些體力,精神也好了不少。
可還沒有休息多久。
那供桌上的長明燈,忽然搖晃起來,燈火縮小,就好像有張看不見的嘴在吹燈。
“老板,大師,又來了!”虎子緊張地大叫。
“莫慌,凈空準備!”
苦燈眉頭一皺,立刻讓凈空跟著自已念經(jīng)超度。
但這次,八口棺材全都震動起來,發(fā)出呯呯嘭嘭的動靜,仿佛里面有東西要鉆出來。
燈火左搖右擺,整個靈堂都明暗不定。
“還真是不知好歹?!标懛菗u了搖頭,眼神冷了起來,時刻準備著。
苦燈和凈空努力超度,木魚敲得梆梆作響。
可沒堅持多久,供桌前的長明燈,忽地一下滅了。
緊接著,靈堂的燈火一盞盞熄滅。
整個靈堂陷入黑暗。
那幾口棺材,突然發(fā)出嘭嘭幾聲巨響,突然安靜下來。
“老板!”
“師兄!”
黑暗中響起虎子和凈空驚恐的喊聲。
空氣中多了一股難聞的腐朽氣息,那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他們恐慌無比。
什么東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