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微微一怔,含糊道:“那是大人們閑聊,胡亂傳的,還沒定。過幾天,周澤父母跟魏家那邊的小姨和舅舅會過來,可能會要提這事兒了吧……”
“魏家?”孟淮津踏上石階,想起一事,“記不得是哪年的除夕,淮津喝醉后提過一嘴?!?/p>
“他提什么?”她隨口一問。
“大概意思是,你有了親舅舅和小姨,就不要他了?!?/p>
“……”
舒晚的腳步慢了半拍,緩了幾秒,才又跟上去。
他們之間,當初究竟是誰不要誰,已經說不清了。
或許,也沒有誰不要誰,只是要的和能給的沒對應上。
聊著聊著,就到了飯點,舒晚心想若此時說要走,便顯得很沒格局。
左右是吃頓飯的事,還不至于這么矯情。
她雖沒有“敵人朝我扔泥巴,我拿泥巴種荷花”的豁達,卻也懂得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
開飯前,又出現(xiàn)了個姍姍來遲的熟人——關雨霖。
這幾年,逢年過節(jié)或者偶爾有個什么大事件,舒晚會跟她在微信上送送祝福聊聊天,但見面,這是五年來的第一次。
關雨霖大二就出國留學了,是最近才回來的。
兩人多年未見,稍顯生疏,卻又因為性格原因,沒幾分鐘就熱絡起來了。
飯桌很長,別人聊別人的,她倆坐在末尾低頭蛐蛐她們的。
關雨霖輕飄飄瞥了眼關紋繡旁邊的白菲,低聲吐槽:“我姑媽也真是人老昏花了,竟然會看得上這種心術不正趨炎附勢的人?!?/p>
“怎么說?”舒晚低頭喝湯,輕聲詢問。
待人處事上,關雨霖很隨性,不會輕易看不起誰,也沒什么心眼子,什么時候相處起來都很輕松。
這倒是一點都不像她的姑姑,不像最好。
關雨霖湊到她耳畔說:“什么干女兒啊,我姑媽這是在給我二表哥挑女人!”
舒晚耳膜一癢,禁不住輕笑出聲。
余光里,孟淮津的視線飛了過來。
舒晚沒去接那道目光,又聽關雨霖低聲道:“兩個表哥,大表哥發(fā)誓不結婚不生子;二表哥幾年都不回家一次,差點就單開一個戶了?!?/p>
“我姑媽實在沒轍,只能借這次姑父過壽,把人喊回來。她現(xiàn)在已經不奢求我二表哥能娶門當戶對的姑娘了,一心就琢磨著怎么借種,給孟家留個后?!?/p>
“這白菲,就是我姑媽相中要送給我表哥的女人。她挑人可精了,白菲進門之前,是去醫(yī)院做過體檢的,最后通過了各項指標,證明是個好生養(yǎng)的,我姑媽才認她做這個干女兒。”
舒晚默不作聲聽著,禁不住問:“為什么要先認做干女兒,直接點不行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我姑媽覺得我表哥就好這口吧,背德,禁忌什么的,刺激唄,一刺激就搞出個娃來了呢?”
舒晚嗆了口湯,磕得臉色血紅,有人遞水過來,她捂著嘴說“謝謝”。
喝完才發(fā)現(xiàn)遞水的人是孟淮津,又堪堪沉默下去。
飯后,舒晚要走,關雨霖提出去樓上轉轉。
鬼使神差,她便跟著去了。
打開曾經住過的房間,對于里面的擺設,她沒什么記憶。
唯有在這間房里發(fā)過瘋,她記得清楚。
年少不更事啊……真是應了那句,大夢一場。
她似乎看見了當初那個癡癡坐在窗邊發(fā)呆的女孩??匆娏怂谶@里破碎,在這里絕望、悲傷、崩塌,然后重塑……
舒晚站在枝繁葉茂的窗戶前怔怔發(fā)愣,聽見身后有腳步聲,以為是上廁所回來的關雨霖,問了句:“雨霖,你說——人要是得了風濕病會怎么樣?”
沒聽見回答,她稍稍回眸,看見的是孟淮津的臉,驀地一頓。
黃昏暗影模糊了男人的臉,只剩一片清灰。
“什么風濕???”他沉聲問。
她沒有回答。
他換了個話題:“吃飯的時候,你們在聊什么,笑得這么開心?!?/p>
舒晚這才直言道:“聊您要當爸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