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開口,目光落在姚貞身上,冷而銳,仿佛透骨寒鋒,眉眼之間滿是肅殺之意。
姚貞心下一跳。
他知道自已不該怕的,畢竟江潯也就跟他兒子一般大。
可偏偏,江潯只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語,就能叫人從腳底涼到脊背,氣勢完全壓過他。
不愿結親,也不至于這樣吧……
像要殺了他一樣。
沈明姝是這次花神選的新花神,娶她進門,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他這才壯著膽子來找江潯,畢竟沈氏夫婦已經(jīng)身亡,沈家現(xiàn)在做主的人是江潯。
江潯打量著對方,一直到姚貞瑟縮,他才開口,“明姝還小,暫時不考慮婚嫁之事。”
“而且,我只是她的養(yǎng)兄,她的婚事,由她自已做主。”
說完,他不再看姚貞一眼,抬步離開。
直到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姚貞這才后知后覺地吐出一口氣,額上竟浮出一層細汗。
晚上,沈府。
沈府的飯菜一向精致可口,晚膳也是數(shù)道熱湯細菜,香氣氤氳。
沈明姝吃了一口,就察覺出有些奇怪。
不對,氣氛不對。
她眨了眨眼,抬眸看向對面。
江潯今日格外沉默,還是一貫規(guī)矩的吃法,一口飯、一口菜,連碗碟的擺放都分毫不亂。
可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心情不好。
眉間壓著的郁氣,自進門后便沒散過。
沈明姝歪了下腦袋,試探著開口。
“阿兄,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是不是朝政出了什么事?你今天都沒怎么說話哦?!?/p>
江潯正低頭持箸,抬眸一看,便見她一雙桃花眼正水潤潤地看著他。
眼神清澈又乖巧。
原本緊繃的神情瞬間松了幾分。
那些人不自量力,拎不清自已是個什么東西。
壞的是他們。
跟他的阿姝有什么關系。
他的阿姝是最好的。
“沒有?!彼曇舻土诵?,不再那般冷,“就是些小事?!?/p>
他會解決的,所有想要覬覦阿姝的人,他都會解決的。
第二日,姚閣老出事了。
聽說是在出門時,街口一輛馬車突然失控,眼見就要沖撞上來。他嚇得當場跌坐在地,額頭撞了青,回府后便昏了過去。
請了太醫(yī)診治,雖無大礙,但因年歲已高,受了驚嚇,氣血不順,只能告假靜養(yǎng)。
一請,就是整整一個月。
文淵閣內(nèi),幾位值守大臣聽到消息時正低聲議論。
“你說……會不會與江大人有關?”有人低聲道。
畢竟昨天大家都看見了,江潯和姚貞似乎有些不愉快。
話音剛落,幾人齊齊看了門外一眼。
江潯從廊下緩步走來,一身紅色官服,眉眼間仍是那份不近人情的冷肅,目光掃過眾人時,幾人心中皆是一凜,紛紛閉嘴。
片刻后,有人低聲咳了咳,“不可能,江大人那樣的人,最是守律謹慎,從不徇私,怎會做這等事?”
“說到底,還是他自已倒霉?!?/p>
眾人彼此交換一眼,不再多言。
只是從那日起,無人提起沈家女的婚事。
連那種托人傳話、私下試探的,都不見了。
沈家女,不是他們能肖想的。
也不知,江潯這般護著他的養(yǎng)妹,日后要給她尋個怎樣好的親事……
沈明姝對此事一無所知。
昨日太后和皇后的賞賜實在是太多,她險些看花眼,和小棠春杏一起,把賞賜單子全都理清楚了,才舍得入睡。
第二天起來后,又收到了許多公主郡主的請?zhí)?,皆是邀請她去賞花作詩的。
沈明姝之前鮮少收到這樣的請?zhí)?,皇家貴女們的詩酒雅集,多是私下邀約,圈子封閉。
非皇親國戚,或世代簪纓的誥命千金,根本入不了她們的眼。
但沒想到,她現(xiàn)在竟也收到了。
應該是昨日太后和皇后恩賞的緣故。
“去備馬車,我要回書院一趟?!鄙蛎麈愿赖馈?/p>
得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忘本!
退學!
她要退學!
每次回書院,五次有四次都要碰到蕭崢。
怎么這么黏牙。
可偏偏,打又打不過,殺又殺不了。
煩死了!
早點離開,早點清凈!
這也是她跟柳夫子一早說好的,花神選結束,她便從承文書院離開,去瞻園。
承文書院自設立以來規(guī)矩森嚴,凡入學、退館,皆有程式可循,不可擅自離去。
今天,柳夫子也會跟她一起去。
馬車在承文書院門口停下,沈明姝走下馬車便看到了柳夫子身邊的趙嬤嬤。
趙嬤嬤告訴她,柳夫子已經(jīng)去找祭酒,為她處理離開書院的事宜,讓她不用擔心,結束后便會來找她。
沈明姝從六歲起便在這里上學了,如今十六歲,很多課程她們都是有自已位置的,留下的東西不少,她也要去收拾一下。
去蔭花臺的路非常熟悉,途中遇到了不少同窗。
她得了花神的事情已經(jīng)傳來,眾人看她的眼神也變了一些。
還有不少估計是聽說她來了,急匆匆從別處趕過來的,跑得臉頰都紅了。
齊羽原本正靠在廊柱邊晃著折扇,忽地眼前一亮,猛地站直了身子。
是沈明姝!
齊羽激動得扇子都合錯了邊,轉身就往回跑。
蕭崢這兩日狀態(tài)極差,整個人像是丟了魂。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不過他直覺還是因為沈明姝!
他推門進去時,蕭崢又在出神,齊羽一把將扇子往桌上一拍。
“沈明姝來了!她今天來書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