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潯不動聲色地垂眸。
看著她撒嬌,聽著她那軟得幾乎能融化骨頭的聲音。
她在他面前越來越放松,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他教她情愛。
教她看清自已的心。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快要學(xué)會了。
他的阿姝,好聰明。
片刻后,他頷首,“好?!?/p>
一切對她好的東西,江潯都很樂意讓她學(xué)習(xí)。
剛才沒有直接答應(yīng),只是想多聽幾句她的撒嬌……
沈明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謝謝阿兄!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阿兄!”
她說這話時,聲音又輕又軟,像糖漬的蜜桃,甜意直往人心頭鉆。
江潯垂眸看著她,神情卻仍是平靜如常,連眉眼都沒怎么動。
一旁的清和:……
裝,繼續(xù)裝。
第二天,江潯就把教習(xí)武的夫子找好了。
偏廳中,一名身著青衣的夫子站在屋中,脊背挺直。
江潯找來的人,定然是錯不了的,沈明姝毫不猶豫跪下行了拜師禮。
“弟子沈明姝,見過師父?!?/p>
陸臨點頭,眼神掃過她的身形骨架,“換衣,帶鞭,隨我到后院。”
沈明姝從小學(xué)舞,身體柔韌性很不錯,學(xué)鞭正需要這個。
只是她力氣比起習(xí)武之人,還是不足。
一整天下來,已經(jīng)有些精疲力盡了。
洗過澡,換完衣服,她去找江潯,想要求夸夸,卻被告知,他有急事出門了。
沈明姝有些擔(dān)憂,但知道他忙,便也只能耐下性子。
之后一整月,她都沒見到江潯。
沈明姝便每日晨起練武習(xí)鞭,之后去瞻園讀書,晚上回來接著練武。
直到一個月后。
“阿兄!”
沈明姝聽說江潯回來了,立刻趕到府門口。
此時江潯剛下馬車。
他長身玉立,站在暮色沉沉的天光下,整個人透出一種不容逼視的冷肅。
眉目依舊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喜怒。
只是在看到沈明姝時,那雙本來清冷的眼,微不可察地柔了幾分。
沈明姝看到他回來,很是高興,幾乎下意識地朝他走去。
但腳步剛抬起,又生生停住了。
江潯看出了她方才那半步的猶豫。
她明明是想撲進(jìn)他懷里的。
卻在最后一刻收了回去。
阿姝還是不適應(yīng),不習(xí)慣和他這般親近。
沒關(guān)系,他來幫她。
“阿姝,過來?!?/p>
他放輕聲音,眸光落到她身上。
沈明姝漂亮的桃花眼亮起,心中的顧慮瞬間放下。
不是只有她在思念他。
江潯也很想她!
她不再猶豫,快步朝他走過去。
“阿兄,你這一個月去哪了?我去找了你好幾次,都沒有見到你?!?/p>
她嘰嘰喳喳問著,說了好多話。
江潯安靜聽著。
這件事來得太過匆忙,他甚至來不及告訴她就要走。
十二年前,沈氏夫婦在京郊遇害,連同隨從、車夫、師爺,全都死在半途,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早已冰冷。
沒有目擊者,沒有證據(jù)。
他想知道沈大人當(dāng)年究竟查到了什么,只能從沈大人的親近之人下手。
沈大人當(dāng)年身邊親近者共五人,一名老仆、兩位隨從、一位師爺,還有兩個慣用的車夫。
其中四人已死,唯有一個車夫,名叫葛通,自案發(fā)那日后,便沒了蹤跡。
這些年他暗中派人查訪,直到最近,才有了消息。
據(jù)線人來報,云州一帶有位啞巴車夫,年紀(jì)、外貌皆與葛通相符。
他沒有死,而是藏身鄉(xiāng)野。
他帶人出去找了一個月,總算找到了人。
但這件事,定然不能告訴她。
她會擔(dān)心。
等事情都查清楚了,到時再告訴她。
“去辦了一件陛下吩咐的事情。”江潯淡聲。
隨后又道,“今晚陛下舉辦中秋宮宴,你陪我同去,可好?”
往年,他也曾想帶她一起去。
可那時,她總跟著蕭崢身后,漸漸地,他就不再說了。
但是現(xiàn)在,情況不同了。
夜晚,皇宮。
中秋宮宴設(shè)在承明殿東側(cè)的露華臺上。
露華臺倚山臨水,四周以白玉欄圍繞,臺下是蜿蜒回轉(zhuǎn)的水渠,渠中泛著盞盞蓮燈。
沈明姝隨江潯一道走著,江潯走在她前面一點。
路上遇到不少文武大臣,見到江潯皆恭敬行禮,帶著笑意跟他寒暄,言語中滿是敬意。
沈明姝站在江潯身側(cè),乖巧地隨他應(yīng)對。
大臣們身側(cè)的夫人也在頻頻打量她。
“這位就是江大人的養(yǎng)妹?長得真標(biāo)致,儀態(tài)也好?!?/p>
她們夸獎的話一句接著一句。
沈明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她也清楚,她們這般夸她,都是因為江潯。
之前花神入像時,這些夫人們對她只是好奇,而不是現(xiàn)在的恭維。
贏下花神,讓她得以進(jìn)入權(quán)貴眼中。
但并不會對她多么尊崇。
因為花神只是名號,不是權(quán)力。
有權(quán)力的人,是江潯。
露華臺上早已設(shè)好席位,宮人引領(lǐng)眾人依序落座。
江潯帶著沈明姝一路走到前排。
沈明姝原本以為,他的席位會在中上之列,卻沒想到竟是在最前側(cè),緊挨著皇帝的位置。
就連姜首輔都坐在他之后一席,而在江潯身旁,是太子的位置。
這排位……對嗎?
沈明姝朝四周看了看,發(fā)現(xiàn)四周眾臣并無異色,沒人覺得奇怪。
她便知道,這是陛下的意思。
以往的宮宴,江潯的位置,想來也一直是如此。
不多時,內(nèi)侍高聲唱喏,“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眾人齊齊起身行禮,宮宴正式開始。
昭文帝和皇后一起入內(nèi),兩人落座后,諸臣方才依次就席。
昭文帝舉起面前的酒盞,視線卻不在眾臣之中,而是徑直望向江潯。
“江愛卿?!闭盐牡坌χ_口,“今日中秋,如此團圓佳節(jié),你可不能再躲酒了。”
江潯起身,“臣不敢,恭祝陛下中秋安康,萬歲金安?!?/p>
他仰首飲盡,舉止從容。
眾臣望著他,不少人眼中都露出復(fù)雜的意味。
果不其然,之后的宴會上,接連有重臣起身,向江潯敬酒。
太子、三皇子,五皇子、兵部尚書、都察院御史、吏部侍郎……一個接一個。
江潯神色淡然,來者不拒,一杯杯酒水接連飲下。
清和覺得奇怪。
之前他家大人,可是鮮少飲酒的。
這種宴會上,往往也只喝陛下的敬酒,其余人,哪怕是太子,他也是不喝的。
今日,是怎么回事?
可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大人……您醒醒,馬車就在前頭了……”
清和扶著有些喝醉的江潯朝馬車處走去,可是江潯實在是高大,肩膀壓得他幾乎站不穩(wěn)。
他實在沒轍了,只得回頭看向不遠(yuǎn)處正要上車的沈明姝,叫道:“二小姐,您過來扶一把吧,我一個人實在是扶不住啊……”
沈明姝連忙上前。
可她的手才剛碰到他的胳膊,江潯似是本能地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
那雙眼里酒意未退,像是裹著層夜色的沉光,半分清醒、半分惑人。
他忽地伸手,直接將她整個攬進(jìn)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