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興民把夏紅纓的情況說給她聽:“……我去找過主治醫(yī)生,醫(yī)生說,燕燕的耳朵,夠嗆能治好。
雖然讓去大醫(yī)院檢查,但是……也就是大醫(yī)院的設備更齊全,檢查更全面。
實際上,301醫(yī)院的醫(yī)生,醫(yī)術比市里的,可能還要強些?!?/p>
趙月娥氣得夠嗆:“他們家就重男輕女到這種程度?不把孫女當人?”
“可不是?!眳桥d民再次求她:“媽,我想以哥哥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給她撐腰,照顧她。能不能求您……”
趙月娥嘆了口氣,說:“我不是那白受人恩惠還不記人好的白眼狼。你盡管去照顧她們母女,回頭,我會找機會公布你們的兄妹身份。”
吳興民高興地抓住趙月娥的雙手:“媽!您同意了?”
“這些日子我也想開了。”趙月娥身體好了,心境也開闊了,“何必揪住以前的事不放?人得往前看?!?/p>
吳興民使勁兒點頭,打心眼兒里高興。
趙月娥又虎著臉說:“但是你也要答應我,快點結婚,讓我盡快抱上孫子!”
吳興民笑道:“答應答應!只要有合適的,我肯定會往結婚的方向去發(fā)展。”
趙月娥滿臉憧憬。
她因為自己不能生育的原因,格外喜歡孩子,她是真想抱孫子。
……
吳興民走了以后,夏紅纓自己一個人守在燕燕身邊,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想到終于要擺脫黃菜花和吳蓮英了,心里有種解脫感。
但是更多的,卻是難過。
還有不甘。
她終究還是輸給了盧清悠。
還是親手把霍南勛讓了出去。
想必吳蓮英一定會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盧清悠。
她怕是不知道有多得意。
……
晚上,燕燕醒了一次,夏紅纓拿桃子給她吃,她吃了大半個。
夏紅纓自己也吃了一個,滋潤又管飽,母女兩個的臉色看起來都好多了。
半夜的時候,夏紅纓起來給燕燕量體溫,卻一眼看到霍南勛坐在旁邊。
她忽地坐起來:“……你怎么來了?”
霍南勛沒什么表情地說:“我剛給燕燕量過了,36度5。已經退燒了?!?/p>
夏紅纓點點頭,下了床,又問:“你什么時候來的?”
霍南勛沒回答,轉身出去了。
夏紅纓跟著他一起出去,問:“谷子都收了嗎?”
霍南勛背對著她,說:“都收了,畜牲都喂了,你可以放心?!?/p>
夏紅纓果然松了口氣,說:“來回兩個鐘頭的路,還干了那么多活,你肯定很累了,應該在家休息。明天我和吳興民帶燕燕去城里醫(yī)院就行,他說他有個堂叔是那個醫(yī)院的醫(yī)生——”
“我明天一起去。”霍南勛打斷她,眼中寒光閃爍,冷冽得仿佛冬日寒冰,“畢竟,我才是燕燕的爸爸,我也掛心自己的女兒。”
夏紅纓:“我是擔心家里豬——”
“我都安排好了。”霍南勛再次打斷她。
夏紅纓:“哦……”
“放心好了?!被裟蟿子终f,“我不擋你的路。等燕燕情況穩(wěn)定下來,我就跟你去辦離婚手續(xù)?!?/p>
夏紅纓心里一扎,沒能說出一句整話來。
霍南勛大步朝外走去。
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夏紅纓突然喊道:“霍南勛!”
霍南勛停下腳步,回身看向她。
夏紅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喊住他,半天說:“你有好好喂小黑豬嗎?它可是燕燕的救命恩……恩豬。”
霍南勛冷冷地看了她一陣,沒說話,轉身離開。
“你去哪里?”夏紅纓又問。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夏紅纓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病床上,看著燕燕熟睡的小臉半天,躺到她身邊。
不一會,枕頭就濕了一大片。
……
第二天一早,吳興民帶了早飯過來。
他自己熬的蔬菜粥,加上街上味道最好的那家小籠包。
燕燕高燒初愈,最適合喝蔬菜粥,她吃得很滿足。
夏紅纓最喜歡南街上的邱記包面,但小包子她也喜歡,也吃得很滿足。
吳興民沒顧得上吃早飯就來了,因此跟她們母女一起吃。
三個人圍在病床自帶的小桌子上吃飯,熱氣騰騰。
霍南勛推開病房門,正好看到這一幕。
三人都轉頭看向他。
“爸爸!”燕燕眼前一亮,喊出了一聲語調有些奇怪的“爸爸。”
她聽不見,自己無法衡量說話的語調語音,時間長了,會慢慢失去用語言跟人溝通的能力。
霍南勛的目光定格在燕燕身上,眼神有一瞬間的沉痛,隨即沖她露出個笑容,走過來,將右手提著的保溫桶放在桌面上。
“這是什么?”夏紅纓問。
“我們食堂的養(yǎng)胃粥。”霍南勛說,“之前燕燕很喜歡喝。”
他左手還提著個塑料袋,里頭裝的是包面,散發(fā)出誘人的香味。
夏紅纓一聞這味兒就知道,這是邱記包面。
邱記包面早上六點半左右才會開張,現(xiàn)在病房里的鐘表顯示是六點四十五,他應該是等著開張立馬買了拿來的。
之前跟他一起路過邱記包面的時候,她提過一嘴最喜歡他家的包面。看樣子,他記在心里了,還特地給她買了來。
她看了霍南勛一眼,伸手去接。
誰料霍南勛卻一揚手,把包面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然后泰然自若地動手給燕燕倒養(yǎng)胃粥。
夏紅纓的手僵在半空:“……”
“好好的包面,扔了做什么?”吳興民問。
霍南勛淡淡回答:“飛進一只蒼蠅?!?/p>
吳興民:“呵!”
……
柏樹鄉(xiāng)在這個年代還沒有汽車站。
進城的大巴車就停在街心岔路口,每天上午兩趟,下午一趟,準時發(fā)車。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辦完出院手續(xù),也已經接近九點了。
上午的第二趟車正是九點發(fā)車,好在他們緊趕慢趕,總算是趕上了。
車子里頭早就塞得像罐頭,人和各種行李堆得沒處下腳,還有兩只腳被綁在一起的大鵝,發(fā)出嘹亮的叫聲。
霍南勛手長腳長,先把夏紅纓和燕燕推上了車。
司機很照顧小孩,特地招呼她們坐在司機位置旁邊的發(fā)動機蓋上。
上頭擠吧擠吧,能坐下七八個人。
等坐穩(wěn)了,夏紅纓看向門口,想看看吳興民和霍南勛上來沒。
吳興民已經上車了,被卡在門口動彈不得。
霍南勛剛搭進來一條腿。
“勛哥!”突然,外頭響起了盧清悠的聲音。
夏紅纓偏頭找位置,從夾縫里看到,盧清悠來了。
還帶著霍小光一起。
她大約知道了霍南勛今天要進城,帶著霍小光一起,找到這里來了。
霍南勛本來一條腿上了車,見狀又下去,問:“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