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是個二十八九歲的青年人,中等個頭,但長得濃眉大眼很周正很精神,且待人熱情,臉上總是帶著和煦的笑容。
夏紅纓禮貌地沖他笑了笑,說:“你這里的生意一直這么好?!?/p>
老板看向霍南勛,跟她寒暄:“紅纓妹子,他是……”
夏紅纓:“孩子她爸?!?/p>
霍南勛:“我是她丈夫!”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哎喲!長得可真帥!”邱老板笑著說,“你們兩位,簡直是郎才女貌,往我這店里一坐啊,我這兒都蓬蓽生輝!”
夏紅纓笑:“邱老板過獎了,您可真會說話?!?/p>
“你們慢用啊!”邱老板說了句,“有什么需要就喊一聲!我隨叫隨到!”
夏紅纓點頭。
等老板走了,霍南勛吃了一口包面,說了句:“味道也就那樣,你倒是來得勤,老板都認(rèn)識你了?!?/p>
夏紅纓:“怎的?我多吃兩回包面都不行?”
霍南勛:“這玩意兒做起來很簡單,以后我給你做。”
夏紅纓:“誰要吃你做的!我也怕變成缺心眼?!?/p>
霍南勛:“……我怎么就缺心眼了?夏紅纓你給我說清楚?!?/p>
夏紅纓:“盧清悠她媽,跟你說那什么創(chuàng)傷后遺癥,只是在給你打預(yù)防針?!?/p>
霍南勛:“什么預(yù)防針?”
夏紅纓說:“等盧清悠對你表露出感情,讓你體諒她的預(yù)防針?。?/p>
一旦你認(rèn)定她只是精神疾病發(fā)作,你就會體諒她,不會怪她。
而她,就會慢慢地,一點點腐蝕你,進而讓你憐惜她,愛上她!
她們的目的就實現(xiàn)了!”
霍南勛聽著聽著就笑了,說:“你當(dāng)初不該報醫(yī)科大學(xué),你該去報那導(dǎo)演編劇之類的專業(yè),說不定就考上了!”
夏紅纓很想把筷子扔他臉上。
他見夏紅纓臉色不對,就不笑了,正色說:“她媽當(dāng)時跟我說那些話,只是不放心女兒,跟我交代幾句醫(yī)囑。你怎么就非得扯到我身上?
我那時候,心里也為霍磊的死感到特別難受,我手上還提著他的骨灰呢!
你說什么‘明知道她把對霍磊的感情轉(zhuǎn)移到了我身上,我還帶她回來’這樣的話,你簡直是殺人誅心你!”
夏紅纓捏著筷子,沒說話。
霍南勛繼續(xù)說:“我剛剛跟你提到創(chuàng)傷后遺癥,是因為‘你’說,她處心積慮想要嫁給我,我才提出來,想跟你探討一下,她會不會看似正常,實際上早就發(fā)病——”
“什么叫‘我’說她處心積慮?”夏紅纓忍不住打斷他,“難道你不那樣覺得?”
霍南勛:“我當(dāng)然不那么覺得!我要那么覺得,還在這跟你爭論什么?”
夏紅纓笑:“呵。”
霍南勛放緩了語氣說:“自從她來到霍家院子,我跟她的接觸,的確比以前頻繁很多,她有什么事也愿意找我。
但她新來乍到,整個院子里就只認(rèn)識我,有事找我不正常嗎?
倒是小光……更像得了創(chuàng)傷后遺癥,總黏著我,把我當(dāng)他爸爸似的,還總跟燕燕爭寵。”
夏紅纓:“總之,你說這么多,就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唄?”
霍南勛:“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同樣一片樹葉,在不同的方位看到的,可能截然不同。在不同的心態(tài)下看到它,它又不同。
紅纓,你嘴里那個詭計多端陰招連連的盧清悠,和我眼里的盧清悠,似乎不是同一個人?!?/p>
霍南勛說的這個道理夏紅纓倒是認(rèn)。
盧清悠只在她面前露出獠牙。
估計村里其他人,都感受不到她的陰毒。
但是,道理是道理。
自己的丈夫不信任自己,那是能講道理的嗎?
夏紅纓忽視掉心里的酸楚,問他:“在你眼里,盧清悠是什么樣的人?”
“她......熱情好客,爽朗大方。這是以前磊子還在的時候,我對她的印象?!被裟蟿渍f:“現(xiàn)在磊子沒了,她有時候就顯得有些脆弱,或是故作堅強?!?/p>
“脆弱,故作堅強?”夏紅纓氣笑了:“你還體會得挺細(xì)致!隔著桌子,我都感覺到你對她的心疼了。你干脆娶了她唄!只要你娶了她,她什么病都好了!”
霍南勛:“夏紅纓,你能不陰陽怪氣嗎?咱好好把話說開行嗎?”
夏紅纓的筷子重重戳進碗里:“還有什么可說的?我也拿不出證據(jù)來,說了你也不信,浪費口水?!?/p>
她低頭吃飯,寒著小臉,再不理他。
霍南勛抱著胳膊,黑沉著臉,跟頭狼似的盯著她。
夏紅纓感覺烏云罩頂一般,有種恐怖的壓力。
但她就是不看他,只顧吃自己的。
燕燕看了看媽媽,又看了看爸爸,把筷子遞給霍南勛:“爸爸,吃飯呀。”
霍南勛伸手指著胃,打了個手勢。
燕燕看懂了:“爸爸肚肚疼?”
霍南勛點頭。
燕燕看向夏紅纓:“媽媽,爸爸肚肚疼,你快給他揉揉!”
夏紅纓瞥了眼霍南勛,他也看向她,四目相對,夏紅纓翻了個白眼,繼續(xù)吃包面。
霍南勛深呼吸一口氣,突然問:“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德華喜歡了你很多年,他想娶你?!?/p>
夏紅纓差點嗆著:“你胡說八道什么!德華喜歡的是曉婷!”
霍南勛:“實際上他喜歡的是你。你以前有想到過嗎?你會去特別留意德華的一舉一動,是否別有含義嗎?”
夏紅纓聽出來了,他在類比。
“你想表達(dá)什么,直說!”夏紅纓牙癢癢地說。
霍南勛:“過去,清悠對我而言,就像德華于你。
在我心里,她除了是霍磊的遺孀,她還是個病人。
能不刺激她,我盡量不刺激她。
我只希望她能走出傷痛,重啟她的人生。
再無其他。
正是因為沒有其他,我可能就會忽視掉很多東西。
紅纓,現(xiàn)在你控訴她那么多,我當(dāng)然會重視起來。
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去查證,搞清楚她到底是犯病了,還是怎么回事,好嗎?”
夏紅纓冷笑:“還要查證?”
霍南勛:“我——”
“沒關(guān)系!”夏紅纓打斷他,“人跟人之間的信任,本來就建立在相互了解的基礎(chǔ)上。我跟你,名義上做了四年夫妻,實際上沒怎么相處過。你不相信我,我固然心里不舒服,但是我不拿這個說事兒。”
她看著霍南勛:“我只問你兩件事,你如實回答我,可以嗎?”
霍南勛:“你問。只要不涉及國家機密,我對你絕無任何隱瞞?!?/p>
“我一個農(nóng)村婦女,問你國家機密做什么?”夏紅纓說:“第一個問題,你跟盧清悠,交往過嗎?”
霍南勛:“哪種交往?”
夏紅纓:“處對象!”
“當(dāng)然沒有!”霍南勛說,“你這又是什么奇怪的問話?我怎么可能跟她處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