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楠正靠在床頭看書,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醫(yī)學(xué)專著,看得有些入神。
聽到開門的動靜,他抬起頭,看到魏墨池,原本松散的神情帶上一絲緊張。
他連忙坐直身體,手中的書掉在地上發(fā)出聲響,他想彎腰去撿,又怕魏墨池怪罪,只能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臉上露出幾分局促。
“魏、魏先生?!?/p>
他的聲音有些發(fā)緊,臉上因藥物排斥,還帶著不正常的紅,眼神躲閃著,不敢直視魏墨池的眼睛。
“打擾了?!?/p>
魏墨池走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平靜地看著他,“身體感覺怎么樣了?”
“還、還好,我沒事了?!?/p>
鄭安楠局促回道。
魏墨池皺了皺眉,視線落在鄭安楠身上,打量著他的臉色。
這模樣怎么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見魏墨池蹙眉沒有說話,以為他是擔(dān)心自己臨時變卦,鄭安楠連忙開口解釋。
“魏先生,你放心,我答應(yīng)給你捐干細(xì)胞,就一定不會反悔?!?/p>
“我已經(jīng)跟醫(yī)生說好了,身體也一直在調(diào)理,隨時可以準(zhǔn)備手術(shù),不會耽誤你的治療?!?/p>
魏墨池看著他緊張不安的模樣,輕輕搖頭,“我不是來催你這個的?!?/p>
鄭安楠愣了一下,臉上的緊張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疑惑。
他抬起頭,試探性地看了魏墨池一眼,不明白他突然來找自己是為了什么。
“我就是來看看你?!?/p>
魏墨池的語氣很平靜,卻帶著幾分誠懇。
“這段時間,因為我的事,讓你幾次陷入危險,先是被人綁架,后來又在醫(yī)院被人在藥物中動了手腳,受了不少驚嚇?!?/p>
他頓了頓,眼神里帶著真切的歉意:“抱歉,是我考慮不周,沒有提前做好萬全的保護(hù)措施,讓你受了無妄之災(zāi)?!?/p>
聽見這話,鄭安楠有些怔愣,張了張嘴,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臉上的緊張漸漸被驚訝取代。
他因生活所迫,在黑市做了體檢,因和魏墨池的干細(xì)胞能匹配上,從而被秦岳選中。
后來,為了引魏墨池拿出自己當(dāng)年和葉振宏非法買賣器官的證據(jù),秦岳又利用他引魏墨池現(xiàn)身。
在經(jīng)歷了那些折磨后,他本以為自己會死,沒想到竟然會被魏墨池救下。
從那時起,他便發(fā)自內(nèi)心地希望自己能幫上他的忙。
他知道像魏墨池這樣的人身邊,會麻煩不斷,也早就做好了心里準(zhǔn)備。
就算知道自己病房外,被魏墨池派的人手看管起來,他也只是以為魏墨池是怕他反悔,臨陣脫逃,跑了。
卻沒想到魏墨池竟然會為了這事給他道歉。
鄭安楠那張原本就因為藥物而有些發(fā)紅的臉,更是漲得通紅,手足無措地擺著手:“不、不用道歉的魏先生。”
“這、這都是我自愿的,而且你也幫了我很多,幫我解決了家里的經(jīng)濟困難,還安排了最好的醫(yī)生給我調(diào)理身體。
他努力想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些,卻越說越緊張。
魏墨池看著他這副窘迫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是難得一見的溫和笑容。
“不管怎么說,讓你陷入危險是事實,我心里過意不去?!?/p>
他語氣依舊誠懇,“你別多心,外面的人,是我安排來24小時保護(hù)你,病房內(nèi)外都有保鏢值守?!?/p>
“有任何情況,不管是大事還是小事,都可以隨時跟我說,不用有任何顧慮。”
“好、好的,謝謝魏先生?!?/p>
鄭安楠連忙點頭,心里卻五味雜陳。
之前他還因為秦岳的事,想過干脆躲起來,不再管這件事。
可現(xiàn)在,看著魏墨池誠懇的態(tài)度,感受到他的關(guān)心,心里的那點猶豫和退縮,漸漸消散了。
他覺得,自己選擇幫魏墨池,或許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眼前的這個男人,并非像表面看起來那樣冷漠無情,他也有溫柔和重情義的一面。
“手術(shù)的事,你不用有壓力?!?/p>
魏墨池又道,“我知道捐干細(xì)胞對身體多少會有影響,你不用勉強自己,按照你的身體情況來,醫(yī)生說什么時候合適,就什么時候做?!?/p>
“我知道了,魏先生?!?/p>
鄭安楠低下頭,聲音更小了些。
魏墨池看著他,沒有再多說什么。該說的話已經(jīng)說完,他也不想過多打擾鄭安楠休息。
他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注意身體,有任何需要隨時聯(lián)系我,我先走了?!?/p>
“好,魏先生慢走?!?/p>
鄭安楠連忙應(yīng)道,想下床去送,卻不料魏墨池已經(jīng)走出了病房。
安撫好鄭安楠,魏墨池朝著葉霜病房走去,還沒走幾步,突兀的手機鈴聲在安靜的走廊響起。
他拿出手機,看到是陌生號碼,皺了皺眉,猶豫了幾秒后,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魏墨池?!?/p>
電話那頭傳來陸知箋陰鷙的聲音,
魏墨池腳步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嘲諷。
他倒是沒想到,陸知箋剛被保釋出來,就迫不及待地來找存在感了。
沒等魏墨池出聲,陸知箋又道:“聽說你成為陸氏集團新任董事長了,恭喜啊?!?/p>
“謝謝,托你的福?!?/p>
魏墨池淡然接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語氣冰冷。
“這么晚打電話過來有事?”
魏墨池這波瀾不驚的腔調(diào),讓陸知箋聽得咬牙切齒,幾次想掛斷電話,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又不得不忍了下來。
“葉霜想和我離婚,我知道是你在背后幫她?!?/p>
“如果你就此收手,我可以不和你爭陸氏董事長的位置?!?/p>
聽見這話,魏墨池眼中嘲諷之意更為明顯,“謝謝,不用?!?/p>
他回金城最初的目的本就是要毀了陸氏,又怎么會在乎陸氏董事長之位?
“魏墨池!”
陸知箋提高了聲音,“你真以為,你能把她從我身邊搶走?”
魏墨池的眼神更冷了,“陸知箋,你搞清楚?!?/p>
“你和葉霜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一次次傷害她,把她推向了我的身邊?!?/p>
“她現(xiàn)在想離開你,是深思熟慮后的決定,不是一時沖動,你攔不住,也沒資格攔?!?/p>
“你對她造成的傷害,這輩子都彌補不了。”
“現(xiàn)在最好的選擇,就是放手,讓她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p>
“攔不住?”
陸知箋嗤笑一聲,語氣變得瘋狂,帶著歇斯底里的偏執(zhí)。
“魏墨池,你別得意得太早!”
“葉霜是我的妻子,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這輩子都是!我不會放棄她的,絕對不會!”
“你以為葉霜跟你在一起,就是真心愛你嗎?”
“她不過是想利用你擺脫我罷了!等她達(dá)到目的,遲早會離開你!”
魏墨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底滿是厭惡。
他最反感的,就是有人這樣污蔑葉霜,把她的真心當(dāng)成別有用心。
“你這種人,也配提‘愛’?”
他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嘲諷,“她在你眼里就是這樣的人?你真的了解她嗎?”
“你把她當(dāng)成私有物,肆意踐踏她的尊嚴(yán),傷害她的身心,現(xiàn)在還有臉說她是你的妻子?”
“閉嘴!”
陸知箋被戳中痛處,怒吼道,“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輪不到你這個外人插手!”
“你算什么東西,一個私生子而已,也配評判我?”
“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別怪我對你下手!”
他的聲音帶著怨毒,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以為那些見利忘義的股東,是真的想扶持你?”
“他們不過是覺得你好掌控罷了!”
“我告訴你,魏墨池,我不會就這么算了!”
“我會奪回陸氏董事長的位置,會讓那些背叛我的股東付出代價,更會把你從現(xiàn)在的位置上拉下來,讓你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
“葉霜,陸氏,所有你在乎的東西,我都會一一奪走!”
“我要讓你知道,和我作對,是什么下場!”
魏墨池靜靜地聽著他的瘋言瘋語,嘴角的冷笑越來越濃。
他覺得陸知箋實在是可悲又可笑,到了這個地步,還執(zhí)迷不悟,以為全世界都圍著他轉(zhuǎn)。
等陸知箋說完,發(fā)泄完心里的怨氣,他才緩緩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陸知箋,你今天的下場,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p>
“陸氏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只有你才會對已經(jīng)腐敗發(fā)臭的陸氏感興趣?!?/p>
“我想要的,從來都只有葉霜。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其他的一切,我都不在乎?!?/p>
“你做夢!”
陸知箋怒吼道,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嘶啞。
“葉霜是我的!誰也搶不走!我會讓她回到我身邊,哪怕是用強的,我也不會讓她留在你那里!”
“是不是做夢,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魏墨池的聲音冷得像冰,沒有一絲溫度,“離婚判決書下來那天,你就會明白,你和葉霜之間,早就結(jié)束了,再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你最好安分一點,不要再試圖打擾葉霜的生活,更不要做任何傷害她的事?!?/p>
魏墨池的語氣里帶著濃濃的警告,“否則,我不介意讓你付出更慘痛的代價,讓你永遠(yuǎn)都翻不了身?!?/p>
“魏墨池,你給我等著!”
陸知箋的聲音帶著威脅,“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我會讓你和葉霜都不得安寧!”
魏墨池懶得再跟他廢話,這樣的人,多說一句都是浪費時間。
他直接掛斷了電話,隨手將手機扔進(jìn)口袋,眼底滿是冰冷的殺意。
陸知箋,既然你不知悔改,既然你非要往死路上走,那我就只好成全你。
為了葉霜,為了讓她能徹底擺脫過去的陰影,安心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他不介意動用點手段,加快自己對陸氏報復(fù)的計劃。
走廊里的燈光昏暗,魏墨池的身影站在陰影里,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寒氣,讓路過的護(hù)士都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不敢靠近。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將眼底的寒意和殺意盡數(shù)斂去。
他不能帶著這樣冰冷的情緒去見葉霜,不能讓她感受到絲毫的不安。
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眼底的冰冷已經(jīng)褪去,重新?lián)Q上了溫柔的神色。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朝著葉霜的病房走去,腳步堅定而沉穩(wěn)。
不管前方有多少阻礙,不管陸知箋和林家還會耍什么花招,他都會護(hù)好葉霜,為她掃平一切障礙。直
到她徹底擺脫過去的陰影,直到他們能毫無阻礙地站在一起,直到他們能過上平靜幸福的生活。
回到葉霜的病房門口,魏墨池停下腳步,抬手揉了揉眉心,確認(rèn)自己臉上的表情不再冷硬,才輕輕推開了病房門。
葉霜還在熟睡,呼吸均勻而綿長,眉頭已經(jīng)舒展開來,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似乎做了個甜甜的好夢。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臉上,讓她看起來格外恬靜美好。
魏墨池走到床邊,輕輕握住她的手,指尖傳來她柔軟細(xì)膩的觸感。
心里剛剛因為陸知箋,而生出的戾氣瞬間消散無蹤,只剩下滿滿的寵溺和珍視。
“小霜,你不會丟下我的對不對?”
他俯下身,在葉霜的手背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