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秋本來就氣得要命,這會兒聽見這種顛倒黑白的污蔑,更是覺得牙根直癢癢。
她甩開趙文昌護著她的手,往前邁了一步,直視著那老婆子蠻不講理的臉。
“你說什么?”她質(zhì)問那老婆子,“你再說一遍?!”
“我說什么?我說你騷!不要臉!”老婆子叉著腰,唾沫星子橫飛,“年紀(jì)輕輕不學(xué)好,還出來拋頭露面,勾引男人,指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啪!啪!”
兩聲清脆響亮的耳光,又快又狠,直接打斷了老婆子的咒罵。
所有人都驚呆了。
那老婆子捂著火辣辣的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姜晚秋,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
姜晚秋甩了甩打得發(fā)麻的手,冷笑一聲,把對方剛才的話原封不動地奉還了回去:“那你說我怎么不打別人,就偏偏打你呢?你自己不好好反思反思,是不是嘴太賤了,欠抽!”
“啊——!你個小賤人還敢打我!”
老婆子終于回過神來,怪叫一聲,張牙舞爪地就朝著姜晚秋撲了過來,那架勢是要把她的臉給抓花。
“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趙文昌眼疾手快,一把將姜晚秋攬進懷里護住,同時伸出另一只手,毫不客氣地在那老婆子的肩膀上一扯一推。
他力氣大,那老婆子又撲得猛,收不住腳,踉蹌著跌倒在地,一屁股墩坐了個結(jié)實。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
那老婆子也不起來,就坐在地上,拍著大腿,開始撒潑哭嚎:“打人啦!殺人啦!當(dāng)兵的打家屬啦!當(dāng)官的欺負老百姓啦!沒天理?。 ?/p>
她一邊嚎,一邊指著趙文昌,對著周圍的人哭訴:“大伙兒都看看!這就是要提干的營長!仗著自己有權(quán)有勢,兩口子合起伙來欺負我們兩個老骨頭!這種作風(fēng)思想不端正的人,要是當(dāng)了官,那還了得!”
就在這時,兩束手電筒的強光照了過來,一聲厲喝響起:“都干什么呢!聚在這里鬧事!不想看電影都給我回家去!”
是治安聯(lián)隊的人來了。
兩個穿著制服,胳膊上戴著紅袖章的干事分開人群走了進來。
“怎么回事?”其中一個國字臉的干事皺著眉問。
七嘴八舌的議論中,干事總算弄清了來龍去脈。
他看了看地上哭嚎的老婆子,又看了看旁邊鼻子還在流血的老張頭,最后目光落在臉色鐵青的趙文昌和氣得眼圈通紅的姜晚秋身上。
“都別在這兒嚷嚷了,影響不好!跟我回聯(lián)隊去,把事情說清楚!”
……
聯(lián)隊辦公室里,國字臉干事聽完雙方的陳述,心里已經(jīng)有了數(shù)。
他“啪”地一拍桌子,對著老張頭兩口子喝道:“為老不尊!大庭廣眾之下耍流氓,被人抓住了還倒打一耙,你們還要不要臉了?”
這事兒明擺著就是老張頭的錯。
眼看著就要被定了性,那一直坐在地上哼唧的老婆子,眼珠子一轉(zhuǎn),突然抱著腦袋慘叫起來:
“哎喲……哎喲我的頭……我的頭好疼啊……”
她一邊叫,一邊伸手指著姜晚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她……她打我!她打得我頭暈,天旋地轉(zhuǎn)的……我的腦子肯定是被她打壞了……”
說著,她又去摸自己的腿,哭得更凄慘了,“還有我的腿……剛才被他趙文昌一推,我這腿……咔嚓一聲……肯定是斷了!哎喲……我這把老骨頭要散架了……我不活了?。 ?/p>
姜晚秋看著眼前這瞬間變臉、演技精湛的老婆子,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老東西居然還會來這一招!
姜晚秋也不怕,你來我也來!
國字臉干事顯然被這老婆子這一出戲鬧得有些措手不及,剛想開口說點什么,卻見旁邊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姜晚秋,身子晃了一下。
“哎呦……”
姜晚秋突然扶著自己的肚子低低的叫了出來。
趙文昌的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一把扶住她:“晚秋?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晚秋皺著眉頭,咬著自己的嘴唇:
“我……我的肚子……好疼……”
她一邊說,一邊順勢就往趙文昌懷里軟了下去。
“剛才被那老婆子撲過來的時候,嚇著了,我的肚子就跟針扎一樣……疼得厲害……”,她一邊說一邊喘氣,眼淚汪汪的看著趙文昌,“趙文昌,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會不會有事啊!”
她說著,又看向?qū)γ娴亩耍а赖溃骸拔腋嬖V你們兩個,要是我和我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姜晚秋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晚秋!”
趙文昌這下是真嚇壞了,他二話不說,立馬打橫將姜晚秋抱了起來。
“別怕,我馬上帶你去醫(yī)院!”
他抱著姜晚秋,轉(zhuǎn)身就要往外沖,路過那老兩口時,他腳步一頓,回過頭,一雙眼睛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你們給我聽好了,要是我媳婦兒和孩子有半點差池,你們倆,一個都別想活!”
那國字臉干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從椅子上“噌”地一下彈了起來。
開玩笑!這可是軍官家屬!還是懷著孕的!
要是在他這治安聯(lián)隊里出了事,他這身制服也別想穿了!
“快!快安排車送醫(yī)院急癥!就說趙營長家的愛人動了胎氣!快去!”他對著門口探頭探腦的另一個干事大吼。
地上裝死的老婆子一聽這話,也傻眼了。
她本來是想把事情攪渾,哪想到對方比她還會演,直接把事兒捅到天那么大!
動了胎氣?這要是真出了人命,別說她男人了,她也得跟著吃不了兜著走!
她也顧不上頭疼腿斷了,慌忙跑上前將趙文昌扯住,尖聲叫道:
“她裝的!她是裝的!碰瓷!我……我可一下都沒碰到她?。 ?/p>
她現(xiàn)在是真急了,見沒人理她,拉起還癱在地上的老張頭就要溜。
“走!快走!這事兒跟咱們沒關(guān)系!”
“站??!”國字臉干事一聲暴喝,擋在他們面前,“現(xiàn)在想走了?晚了!要是趙營長愛人真出了事,你們就是第一責(zé)任人!誰也別想跑!”
老張頭本來就被趙文昌那一拳打得七葷八素,又被后面這陣仗嚇破了膽,聽見干事這話,兩腿一軟,“撲通”一聲,竟是直接癱坐在了地上,褲襠里,隱約傳來一陣騷臭。
竟是嚇尿了。
……
趙文昌抱著姜晚秋,一路沖出了聯(lián)隊辦公室。
他跑的飛快,胸膛因為急促的呼吸而劇烈起伏著。
“晚秋,你撐住,馬上就到了……”
“哎,你放我下來?!?/p>
懷里的人忽然動了動,小聲說了一句。
趙文昌腳下不停,眉頭擰得死緊:“不行!都這個時候了,別說話,留點力氣!”
姜晚秋有些哭笑不得,在他結(jié)實的胸膛上輕輕捶了一下。
“我真沒事兒,”她把嘴湊到他耳邊,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剛才……我是裝的,就是為了嚇唬那兩個老東西?!?/p>
趙文昌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他愣在原地,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媳婦兒。
月光下,她哪里還有剛才那副快要斷氣的樣子,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臉上還帶著計謀得逞后的得意。
他猶豫著,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了地上,但雙手還緊緊扶著她的胳膊,不確定地問:“真的?肚子……真不疼了?”
“當(dāng)然是真的,”姜晚秋有些不屑的笑道,“就那兩個老壞蛋,道行還淺著呢,你媳婦兒我厲害著呢?!?/p>
趙文昌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
他抬手抹了一把額頭,才發(fā)現(xiàn)那里全是冷汗。
他看著眼前巧笑嫣然的媳婦兒,又氣又想笑,最后無奈地伸手,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這丫頭……你剛才那一下,差點沒把我魂兒給嚇飛了!演技也太好了!”
姜晚秋“嘿嘿”一笑,順勢挽住了他的胳膊,把頭靠在他堅實的臂膀上。
“我自個兒也沒想到,居然能想出這么一招?!彼鲱^看著他,眼睛里滿是依賴和愛慕,“都怪你,把我給慣的,越來越無法無天了。要是擱以前……”
她的話頓住了,一絲陰霾閃過眼底。
她想起了上輩子。
王建軍為了討好領(lǐng)導(dǎo),把她推到酒桌上。那個肥頭大耳的場長借著酒勁兒對她動手動腳,她稍微反抗一下,換來的就是王建軍回家后的一頓毒打和咒罵,罵她不知好歹,耽誤他的前程。
那時候的她,哪里敢想,哪里敢做這種事。
“其實你今天就算不這樣也有我呢?!彼谅曊f,“今天這事兒,我不會就這么算了。敢欺負我趙文昌的女人,我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姜晚秋心里一暖,踮起腳,摟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嗯!還是我男人最有本事!”
第二天,場院里的大喇叭響了一上午。
下午,就在昨天放電影的那塊空地上,開了一場臨時的批評大會。
老張頭耷拉著腦袋,站在用幾張桌子搭成的簡易臺子上,手里拿著一張寫得滿滿的紙,用著蚊子哼哼似的聲音念著檢討信。
“我……我叫張富貴,我辜負了組織對我的信任……我的思想腐化墮落,行為不端,給……給軍屬同志造成了嚴(yán)重的身心傷害……”
臺下黑壓壓地站滿了人,對著臺上指指點點。
姜晚秋站在人群中,聽見身邊幾個年輕姑娘在小聲地議論。
“可算是抓住他了,這個老不死的!”
“就是,上次我去水房打水,他就故意蹭我,我還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我也是!他看人的眼神就黏糊糊的,讓人渾身不自在!上次給他打針,他還抓著我的手不放……”
姑娘們越說越氣,卻又帶著一絲后怕和無奈。
雖然被欺負了,可她們畢竟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這種事怎么說得出口?說出去還不得被人戳脊梁骨,說她們不檢點……
姜晚秋聽著這話,轉(zhuǎn)頭對幾個小姑娘道:“被狗咬了,不是你們的錯。錯的是那條亂咬人的瘋狗。咱們要是怕閑話,忍氣吞聲,那不就等于告訴那條狗,咱們好欺負,下次它還敢咬嗎?所以對付這種東西,只有一棒子打在他們脊梁骨上,把骨頭打斷了,他們才知道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