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鼎年喉腔發(fā)緊,心像是放在鐵板上煎烤。
“兩周……不可以,不可以。溫淺的身體撐不住,孩子也……”
他父親盼孫子已經(jīng)盼的快要魔怔了。
孩子如果出了意外。
不但是他接受不了,他父親只怕更接受不了。
如果薄老爺子得知他是為了救林兮晴,從而不顧孩子的危險。
薄老爺子只怕會氣的和他斷絕父子關(guān)系。
“薄先生,林小姐的生命同樣在倒計時。”麥倫教授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冷酷。
“你當(dāng)初找到我時,說過要不惜一切代價?!?/p>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救活林小姐的治療方法,你卻優(yōu)柔寡斷,不肯救治她。我真的很失望,林小姐肯定更失望?!?/p>
“兩周后,如果見不到臍帶血,我將徹底終止實(shí)驗。”
“啪--”
電話掛斷的忙音,刺痛薄鼎年的耳膜。
“兮晴…”薄鼎年將手機(jī)攥得死死的,眼眶一陣陣。
他的指腹蹭過屏幕上林兮晴沉睡的臉。
她左臉頰的燙斑,在他眼里卻成了最尖銳的催命符。
八年前。
實(shí)驗室爆炸的那天。
是林兮晴用身體包裹住核輻射原體,為他和同事爭取逃生的機(jī)會。
她不但救了他。
還救了整個實(shí)驗室的人。
她那么善良無私,堅韌勇敢。
現(xiàn)在…
救活她,只需要犧牲他的一個孩子。
有什么舍不得呢?
再說了。
早產(chǎn)的孩子那么多,不也都照樣健康長大了嗎?
“賭……還是不賭?”
“必須賭一把?!?/p>
“孩子出生后,立即送到保溫箱醫(yī)治。再配上最頂尖的醫(yī)護(hù)團(tuán)隊,孩子肯定不會有大礙的……”
薄鼎年鷹隼樣的雙眸,逐漸冷硬和堅定。
他決定了。
賭一把。
贏了。
兮晴和孩子都能安然無恙。
就算輸了。
起碼也能救活兮晴。
……
第二天。
溫淺睡了整整十幾個小時,才昏昏沉沉醒了過來。
溫母一直守在病床跟前,雙眸熬的通紅。
“淺淺,你醒了?”
溫淺懶懶的睜開沉重的雙眼,大腦又昏又漲。
“媽…”
“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喝點(diǎn)水?”
“嗯?!?/p>
她不能下床。
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
甚至不能有大幅度的動作,以免驚動胎氣。
所以,比坐牢還難受,極其的受折磨。
“小心點(diǎn)?!睖啬负妥o(hù)工小心翼翼將她頭抬高些許,喂她喝了點(diǎn)水。
溫淺喝了兩口水,喉嚨的干澀稍稍緩解,眼神也清明了些。
她看著溫母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輕聲說:“媽,您去休息會兒吧,這里有護(hù)工呢。”
溫母握住她的手,指尖帶著涼意,卻用力攥著給她支撐:“媽不困,陪著你才安心?!?/p>
她頓了頓,斟酌著開口,“淺淺,昨天……薄鼎年他來過,后來走了?!?/p>
溫淺聞言,臉上沒什么波瀾,只是輕輕“哦”了一聲。
仿佛在聽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
這輩子…
愛情雖然也不盡人意。
但比起上輩子的悲慘,這輩子還是好過許多。
起碼,她不會再像上輩子那么執(zhí)著。不會再像上輩子那樣做個沒有底線的舔狗。
這輩子。
誰愛她,她愛誰。
愛我當(dāng)然好,不愛就拉倒。
你熱,我就沸騰。你冷,我就成冰。
“但愿他別在來,我永遠(yuǎn)都不想再看到他。”
她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地板上,映出細(xì)碎的光斑,更襯得病房死氣沉沉。
溫母心頭一酸,連忙安慰她:“淺淺,先別想這些糟心事。咱們不管他,好好養(yǎng)身體,把寶寶平平安安生下來再說。”
“媽媽和你說過,不管發(fā)生多大的事,我和你爸爸都可以給你托底。家里…永遠(yuǎn)是你的港灣,是你最大的底氣?!?/p>
“嗯?!睖販\眼圈泛紅,心疼的看著媽媽。
“媽媽,對不起!”
“以前我太不懂事,太任性了,總是不聽你和爸爸的話。以后,我肯定聽你們的話,好孝順你和爸爸。”
溫母心疼的捋了捋她的頭發(fā),“別想太多了,你一直都是爸爸媽媽的驕傲。”
正說著。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護(hù)士拿著體溫計和藥走進(jìn)來,笑著說:“溫小姐醒了?先量個體溫,等會兒該吃藥了。”
溫淺配合地伸出胳膊。
目光落在護(hù)士手中的藥盒上,忽然開口問:“護(hù)士,我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能支撐到足月生產(chǎn)嗎?”
護(hù)士愣了一下,隨即溫和地說:“只要您保持心情穩(wěn)定,積極配合治療,我們會盡力幫您保胎到足月的。薄總也特意交代過,要動用最好的資源保障您和寶寶的安全。”
溫淺聽了,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嘲諷,沒再說話。
他大概不是為了確保她和孩子的安全。
而是害怕出了意外,他拿不到臍帶血去救他的心上人。
不過算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只當(dāng)是做善事給孩子積德了。
從此兩不相欠。
溫母見狀,連忙打圓場:“辛苦護(hù)士了,我們一定還好配合。”
護(hù)士量好體溫,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病房里又恢復(fù)了安靜。
“呯呯呯…”
敲門聲響起。
溫母以為的醫(yī)生查房:“進(jìn)來?!?/p>
“咔嚓!”一聲。
病房門推開。
薄鼎年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保溫盒和補(bǔ)品等等,走了進(jìn)來。
溫母眉頭一皺,及其不悅,“……你怎么又來了?”
薄鼎年躊躇的走了進(jìn)來,小心翼翼將手上的保溫盒放到桌子上,“溫太太,淺淺,我知道你們不想見到我。”
“但我……是孩子的爸爸,我沒有辦法坐視不管?!?/p>
“我特意讓人準(zhǔn)備了一些營養(yǎng)早餐,還有早餐剛剛空運(yùn)過來的新鮮水果,特意給淺淺送來?!?/p>
溫淺目無表情,沉默冷淡。
她必須要讓自己保持情緒穩(wěn)定。
以免影響到肚子里的孩子。
溫母神情也極冷淡,“放下吧,你可以出去了?!?/p>
薄鼎年喉結(jié)滾了滾,略帶幾分討好,“淺淺,我特意早起,親自做了你最愛吃的酸菜牛肉面?!?/p>
“坨了就不好吃了,你嘗嘗吧!”
說完。
薄鼎年打開其中一個保溫盒。
里面裝著他親手做的面。
之前,溫淺孕吐的厲害,什么都吃不下。
唯獨(dú)喜歡吃他做的酸菜牛肉面。
“我不吃,你提出去。”
“……淺淺,除了面,還有其它的早餐,都是我親手做的。”
薄鼎年一邊說著,一邊殷切討好的一一打開保溫盒。
“我還燉了燕窩,包了鮮蝦水晶餃,煲了魚膠豬肚雞,還蒸了魚。我剛剛問過醫(yī)生,這些通通都是可以吃的……”
“拿走,我說我不吃?!?/p>
“噼里啪啦--”
溫淺掙扎著坐起身,伸長胳膊,一把將移動的餐桌掀翻了。
幾個保鮮盒和保溫盒呼啦啦摔了一地。
“嘶呃…”薄鼎年驚呼一聲,下意識后退兩步。
滾燙的燕窩糖水喝雞湯灑出,將他的手背和小腹?fàn)C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