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點。
帝都二環(huán)。
名為“天璽堂”的地下拍賣場里。
推開那典雅的中式雕花木門,出現(xiàn)在何序5人眼前的,并不是正常拍賣場那種大屏幕,而是一個舊式的老戲園子。
這大廳裝修極為講究,朱紅色的立柱高大而挺拔,上面浮雕盤龍精美繁復,斗拱層層疊疊,上面是色彩斑斕的花鳥圖案。
中間是一個環(huán)形戲臺,觀眾席有兩層,樓下是散座,呈扇形分布。
樓上則是獨立包間,懸掛著一盞盞紅色的燈籠,古樸又奢華。
何序五人進來時,一樓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一片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聲。
一個身著旗袍的女服務員迎了上來,打量了他們一眼,不咸不淡道:
“幾位請這邊來?!?/p>
她手指的方向,是樓下挨著衛(wèi)生間的最后一排。
用演唱會來比喻的話,就是那種視野還不如門口保安的位置。
“我才不要坐那!”
沈屹飛一撇嘴,一指樓上的包間:“我們上去那吧——誒,怎么去二樓,有電梯嗎?”
“先生,那是受邀請的VIP才能去的位置?!迸諉T面帶微笑,但語氣卻隱隱有一絲譏諷。
“您可能不懂咱們這個場子的規(guī)矩,咱這拍的東西多,講究也多,樓上是VIP,樓下前排是老客,您5位……”
“還是這邊請吧。”
說著她依舊一指那尾排,面帶微笑,目光從幾人的服裝上不經(jīng)意的滑過。
何序幾人中,程煙晚穿著她那套紅衛(wèi)衣運動服——每當要見血時,她就會這樣做。
畢竟她自幼家貧,能省一件是一件。
而受她啟發(fā),何序4人也是為了方便動手,都穿了好活動的衛(wèi)衣。
傘哥傘妹兩人因為有潔癖,甚至還拿了雨衣在手里。
幾人這一身裝扮,在一屋子名表大金鏈子的襯托下,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來夜跑跑錯地方的窮學生,跟整個環(huán)境的氣場格格不入。
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那女服務員沒有表露出明顯的鄙視,人家該笑也笑了,姿勢態(tài)度也到位了,雖然眼里的瞧不起誰都看得見,但明面上是挑不出理的。
何序并不想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
坐哪都一樣。
你現(xiàn)在怎么看我沒關系,等待會拍賣開始后,我希望你能做好自已的表情管理就行。
于是他攬住沈屹飛,讓他不要再說,領著四人走到了那服務員指定的位置。
沈屹飛一臉不忿,覺得一個小小的服務員,竟然敢不給他堂堂楊梅會會長面子,簡直是忍無可忍。
他僵在那,不愿意坐下。
“面子不是別人給的?!背虩熗硗蝗豢聪蛩?,“別像個孩子一樣。”
沈屹飛蔫了。
他自詡是一個越四階殺人的超級狠角色,何序面前他都能耍橫,但就怕程煙晚眼一橫。
于是他只好氣呼呼坐下,接過那女服務員遞過來的拍賣手冊——
其實就是一張全是文字印刷的清單,寫的非常簡略。
“沒有帶圖片的介紹嗎?”沈屹飛皺起眉。
“但,但數(shù)量有限,都是給包間VIP準備的?!蹦瞧炫叟諉T又道。
“您放心,這手冊沒多大用,待會主持人會在臺上,詳細講解每一件拍品的?!?/p>
沈屹飛又是一陣吃癟。
這時就聽前面幾人小聲議論道:
“聽說了嗎?今晚有大魚,大到能把這場子炸掉的大魚!”
“我也聽到風聲了——今晚天璽堂要爆出有史以來貨款最大的一批試劑,大到能改變市場格局的那種……”
“這么說得100管往上?什么賣家這么狠???”
“不知道,聽說背景很神秘——三合幫那邊全都支棱起來了,誓要把今晚這一批全吞了?!?/p>
“他們也是霸道慣了,不過呢,人家也確實是資金雄厚,估計今晚跟往常一樣,大家只能捏鼻子認了?!?/p>
“對啊,誰敢和他們爭啊,過去這幾年還被教育的不夠多么……”
“快看,他們來了!”
一個大哥一指二樓斜對面的包間。
何序等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疤面段景博為首,長發(fā)男在左,光頭在右,三合幫十余人大咧咧的上了二樓。
這里面好些面孔,上次調(diào)解時何序等人都見過,但這次又多了一個和這場子格格不入的女人。
這女人干瘦干瘦的,個子不高,卻長著一張很長的馬臉,臉色蠟黃蠟黃的。
乍看她第一眼就覺得,這人肯定有一肚子怨氣——
“婚姻不幸”四個字就差刻她臉上了。
她懷里抱著孩子,看著起碼有五歲了,明明個子不小,但看面相智力上似乎有點問題。
這小孩兩眼分的極開,額頭竟然像成年人一樣禿著,臉皮抽巴巴的,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正口齒不清的嚷著要爸爸抱。
那女人被他喊的很煩躁,下意識就看向段景博,希望他把孩子接過去。
偏偏段景博一臉的嫌棄樣,根本不聞不問,懶得搭理這娘倆。
這時他剛想在包間坐下,卻恰巧看見樓下何序幾人,頓時兩眼放光。
一步踱到包間前,他拍著欄桿道:
“呦~”
“這不何少嗎?”
“誒呀坐的位置不錯???給您排隊尾了啊?”
“挺好挺好,離衛(wèi)生間挺近的,一會嚇尿了直接去?!?/p>
“嘖嘖嘖,要說天璽堂這幫人真是懂行,隨便找了個5個座,就把貴幫所有人都裝下了?”
“哈哈哈哈哈……”
他這一吆喝,頓時所有人都朝兩邊看過來。
段景博和三合幫大家當然都認識,帝都試劑市場的龍頭。
但是沒人見過何序。
大家看著那5個好像走錯房間的年輕人,都一臉的詫異。
不能吧?
這5個小孩竟然是黑幫?還跟三合會不痛快過?
那他們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
看到眾人目光,段景博更得意了,他一指何序寒酸的底排座位,大著嗓門道:
“何少,那是你的位置——”
然后回頭一指自已那雕梁畫棟古樸奢華的包間。
“這是我的~”
“刺眼嗎?”
他身后的幫眾頓時一陣哄笑。
何序慢慢的從座位上起來。
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看過來的目光,他淡淡一笑。
他抬手一指段景博身邊的那蠟黃馬臉女人:
“段幫主,那是你的女人——”
然后回手一指自已邊上清冷絕美,面目如畫,長發(fā)如瀑的程煙晚。
“這是我的~”
“刺眼嗎?”
場下好多人,本來就因為段景博嘲笑樓下座位爛而不爽,頓時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大家的目光在馬臉女和程煙晚之間來回轉,都覺得這兩位對比也太強烈了。
帝都黑道人人皆知,段景博有個丑老婆。
馬臉女放在普通人里也嫌太過普通,而程煙晚放在美女里,都能把美女們顯成是普通人——
這個女孩雖然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紅衛(wèi)衣的,可一顰一笑魅惑眾生,簡直明艷不可方物。
段景博頓時被噎的臉色通紅,而他身邊的馬臉女表情一下子變了。
她看向何序,眼中的殺意一閃即逝。
就連她懷里的那個孩子也扭頭看了何序一眼,臉上一絲陰狠浮現(xiàn)。
可馬上,又恢復成了那一臉癡呆的表情。
那個英俊的光頭米寒生湊過來,低聲在段景博耳邊說了一句什么。
段景博面色鐵青,瞪了何序一眼,他惱怒的坐回包間。
觀眾席頓時就爆出了一陣輕笑聲——三合幫吃癟,這可不常見啊。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何序,都好奇起來。
這個后排的小男生明顯是個黑道生面孔,但底氣似乎很足,竟然敢和段景博叫板?
很多反應快的,一下子就轉出了一個念頭——
這該不會是某個大佬的手套吧?
看來今晚果然要有大事發(fā)生了!
那旗袍女服務員表情頓時就有點慌,難道自已看走眼了?
何序大咧咧的坐回座位。
他剛才就要滅段景博的氣焰而已。
你說話惡心,我說話更惡心,人身攻擊唄,誰怕誰?。?/p>
這時他轉過頭,正要跟程煙晚解釋,卻發(fā)現(xiàn)她白皙臉頰染上了一抹薄紅,正咬著嘴唇,眼神熠熠的盯著自已。
“我剛這么說是因為……”
“可你說了。”程煙晚一眨不眨的看著何序,連耳根子都紅了起來。
“你說我是你女人了?!?/p>
“話出了口,就像鐵水凝成釘子,回不去了?!?/p>
……
……